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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找什麼?讓下人去找便是。”朱棣道。

  陸長亭掰開了他的手指,道:“只有我才能看出來。”

  朱棣無奈,只得令程二脫下外衫,抓著外衫便要鋪在陸長亭的跟前,林老爺忙道:“來人來人,將被子鋪在小公子跟前。”“被子軟!被子軟!”林老爺合著手掌笑道。

  陸長亭:……

  本來就只是簡單的一個跪趴的動作,怎麼就反而變得複雜了起來?但是想到朱棣不過是為保護他的膝蓋手肘,陸長亭便也只得默認這樣的複雜過程了。

  待到被子鋪下去之後,陸長亭終於可以趴下去了。按理來說,這般猥瑣的動作做來應該是極容易引人發笑的,偏偏由陸長亭做來的時候,說不出的瀟灑乾脆。就是當他趴在被子上的時候,眾人都不自覺地聯想到了乖巧二字。可實際上,面朝地面的陸長亭,此刻正皺著眉,他偏轉著頭,目光在床底不斷地梭巡著。

  有關床的民間傳聞很多,個個都是和神鬼相關。比如,入夜上床就寢,一定不能讓鞋頭朝著床的方向,否則會有髒東西順著鞋的方向爬上床,不過這個純粹就是民間傳說了;還有說床不能擺在房梁底下的,否則會被房梁所壓迫,常常使人產生鬼壓床的錯覺,這個倒是屬於風水學的範疇。

  而眼下這張床……陸長亭的手只摸到了床底下戳出了幾個小洞。

  這是何意?

  陸長亭可沒聽說過這樣相關的傳聞,風水學上也沒這樣的說法。

  因著床有些低矮,下面的光線著實不太清楚,陸長亭瞧得脖子都有些酸了,手也摸累了,卻沒再發現更多的東西。

  朱棣發覺到這一點之後,轉頭對林老爺道:“拿燭台來。”

  林老爺忙讓人又點了燭台送上來,朱棣抓著燭台,在陸長亭跟前蹲下了,然後伸出手照到了床底。

  “小心點兒!”陸長亭被驚了一跳,忙跟著伸手按住了朱棣的手背,免得他舉得太高,一不小心將床給點了。

  借著燭光,這會兒床底下的模樣倒是一覽無遺了,陸長亭往裡探了探,隨後迅速從床底收回目光爬了起來,面色著實有些難看。朱棣被他猝不及防的動作驚了一跳,但朱棣反應倒也快,在陸長亭爬起來的時候,他便及時收回了燭台,並且還一把撈住了陸長亭,免得他腳下打滑。

  “看見什麼了?”朱棣問。

  林老爺等人也紛紛緊盯住了陸長亭。

  陸長亭皺著眉,表情像是被噁心到了一般,他指了指床底,道:“林老爺若是有興趣,也可以借著燭台的光瞧一瞧。那下面放的是一隻碗……”

  還不等陸長亭將話說完,程二便已經火急火燎地問出了聲:“這碗有什麼作用啊?碗還能殺人不成嗎?”

  陸長亭沒搭理他,繼續往下道:“碗裡盛了生米,米上插了三根筷子,上面還綁了紅布條。”

  陸長亭只說到這裡,眾人就都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尤其是林老爺,氣得渾身發抖,面露恐懼之色,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凡是民間人都知曉這碗中盛生米,米中插筷子是作什麼用的!

  那可是用以祭祀的啊!

  碗中盛米代表獻上供奉,三根筷子便是三炷香。誰知道,只有祭祀的時候,才會這般使用啊!好端端的,誰會放在自家床底下!放床底祭誰?想一想便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那紅布條是用來做什麼的?”朱棣問。

  他會不知倒是很正常,畢竟從前是成長在皇宮之中,雖說有幾年的“農民”生活,但畢竟不是真正自由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下,自然就有很多文化上的差異。

  陸長亭低聲與他解釋道:“那紅布條可以請鬼。”

  “請鬼?”朱棣顯然不能將這兩者聯繫起來。

  “古時村子裡有小孩兒失了魂魄,於是他的父母便將孩子出生時包裹的紅布裁成布條,系在村外的大樹之上,用以招魂。取貼身衣物,自是為引來魂魄,取紅色,是因為傳聞魂魄只能見紅,鬼魂看向其它的事物都是一片灰濛濛的。”這回說話的是林老爺,顯然他對這些民間詭怪傳聞了解不少。

  “後來時日久了,便有人用此法來請鬼,以浸過人血或屍油的紅布條綁起來,一日招不成,那便日日如此,因世間遊蕩的野鬼甚多,不出一月必能招鬼。”陸長亭接話道。

  “但之前那些道士和尚,也沒捉到這鬼啊!”林老爺的眉頭皺得緊緊的,都快能夾死蒼蠅了。

  “當然捉不到,這鬼又不停留在宅中。”陸長亭淡淡道。

  “啊?既然不停留在宅中,那也就害不了我啊,那這……這請鬼算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林老爺的腦子沒能轉過彎兒來。

  “你也知曉紅布條是請鬼,鬼請來了,用米和香供奉之,鬼便會覺得安逸了。你這碗米放著不動,那鬼便會以為這就是他的了,日日都會前來享用。一旦形成習慣之後,鬼便會反客為主,認為此地就是他的了!那麼等到有一日,這碗米被取走了呢?”

  陸長亭住了嘴,而眾人卻是紛紛打起了寒顫。

  那還用說嗎?鬼是什麼玩意兒?他會跟你講理嗎?發現自己原本應該享用的東西突然沒有了,自然是大怒!

  “這床底下還開了幾個洞,方才我沒想出來是作何用的,現在卻是想清楚了。”陸長亭冷聲道:“若是沒了供奉的米,那鬼總得吃東西啊!那怎麼辦?那就只有享用人了啊!林老爺若是睡在這張床上,不出一月,生氣便會被陰氣所攝。”那下場還會是什麼?只會是死了。

  雖然陸長亭並未親眼見過鬼,但他卻知曉這些的利害。

  林老爺滿臉煞白,甚至有些搖搖欲墜,“這……這著實太過惡毒了!誰人……誰人敢將這等邪物放在我的床底!”

  土根也在旁邊苦著臉嘆道:“幸而近來老爺為了照顧公子,便常常歇在了公子的隔壁,不然……不然……不然怕是也遭毒害了!”

  不得不說,這林老爺的運氣實在太好了些!在場眾人都不由這般想道。

  “那這……那這該怎麼辦?”林老爺在做生意的時候那是叱吒八方,但此時面對這些事,便顯得極為無措了。當然,隨便換作哪個普通人,都會覺得無措的。

  陸長亭扔下簡單利落的一個字,“拆!”

  於是林老爺便將下人叫進來,讓他們立即將這床給拆了,並且取出床下的碗。

  這會兒程二已經被驚呆了,好半晌才喃喃道:“這殺人還真不一定靠兵器啊……”計謀可殺人,如今卻連風水也都可以殺人於無形了。程二不由得轉頭看了看自家主子,就見他家主子正滿眼讚賞地看著陸長亭。對這一幕,程二也見怪不怪了。

  陸長亭雖然年輕,但的確處處令人驚嘆,也不怪他家主子總是朝陸長亭投去讚賞的目光了,也不怪陸長亭能受得如此待遇了!因為這些都是陸長亭該得的!

  下人很快進門來了,因著這屋子並不算得如何寬廣,下人們躋身進來以後,屋子便登時變得擁擠了起來,朱棣走到陸長亭的身側,直接伸手護住了他,帶著他便往外走,口中一邊道:“既然屋中已經無事,那便撤出來吧。”

  林老爺回頭厭惡地看了一眼那架床,這才轉身跟了上來。

  朱棣護著陸長亭走出來之後,他不免低頭去看陸長亭的神色,但此刻陸長亭臉上的表情卻並不輕鬆。

  “接下來的事很是棘手嗎?”朱棣不由心底一軟,立即放緩了語氣出聲問道。

  “不,我只是覺得……以這人的聰明,應該不會這樣輕易地擺明動手腳的地方才是。”陸長亭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了什麼,“對,不止……林老爺的屋子裡不止這一處!這裡所發現的一處,只是要謀奪林老爺生氣的布局,它卻並不能成為整個風水局的一環,不似那滴血煞,形成煞氣後是朝怖畏金剛匯集而去!還記得當初我們宅子裡發現的布局嗎?整個風水局應當是連起來的,這樣才能使得陰煞滋生、循環不息。那麼被連起來的這一角,又該在何處?”

  到了後面陸長亭已經近乎在喃喃自語了。

  朱棣著實不通此道,便只能聽著陸長亭在自言自語的過程中,慢慢摸索出明晰的線。

  陸長亭此時突然轉身對那林老爺道:“慢著,讓他們別拆了,我還要進去再瞧一瞧。”

  林老爺詫異不已,“這……這不能拆嗎?”從陸長亭發現床底有何物之後,那林老爺便恨不得立即毀掉大床和碗,此時聽說別拆了,林老爺當然有些失望。

  “且讓我再瞧一瞧。”陸長亭說完便拔腿要往裡走,裡頭的下人都還未退出來,朱棣哪能讓他現在便進去,當即伸手一把抓住了他。

  林老爺這才小跑著過去將下人們都喊出來了。

  下人們疑惑地看著陸長亭的方向,心中暗道,讓拆的是這個人,不讓拆的還是這個人,這個人長得好看是好看,就是人實在太怪異了些!

  陸長亭進去之後,便又拽下被子來,墊著膝蓋,而後趴了下去。朱棣也熟門熟路地拿過燭台給他照明。

  陸長亭一邊瞧一邊淡淡道:“方才是我太過緊張了,只看了一眼便起來了……”這時候,只要忍著心底的排斥感和厭惡感,繼續往裡仔細瞧一瞧,也許還能瞧出點不同來。畢竟羅盤在這裡轉得最是厲害,這裡絕不會單單只有這碗米在作祟!

  隨後跟進來的林老爺幾人,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他們不解卻又期待地看著陸長亭的動作。

  而這時候借著燭台的光芒,映入陸長亭眼帘的,還是那隻盛著米的碗,碗上的筷子都還未取下來,上面的紅布條更是鮮艷奪目得讓人覺得刺眼。陸長亭強忍著心底蔓延開的陰冷感和厭惡感,伸手去挪了挪那個碗,碗太阻擋視線了,陸長亭想要瞧一瞧被碗阻擋的地方……

  碗被他挪開。

  剎那間,屋中像是吹拂開了一陣風,燭台上的火光都跟著飄搖了一下,但這一瞬分外的短暫,短暫到都會讓人以為這是人的錯覺。朱棣低聲問:“剛才吹過了一陣風?”

  陸長亭沒想到朱棣這樣敏銳,他點了點頭,隨之面色一沉。毫無疑問,是因為他挪開了碗,才會有這樣一股煞氣噴薄而出,雖然在外人看來,就是一陣吹拂而過的風。

  陸長亭伸手摩挲了一下碗底,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是燭光照she進去的時候,似乎有個點沒有亮起來。那裡正是碗阻擋住的地方,陸長亭不得不伸長了手,再次去撫摸那個點,這一摸,陸長亭才發現那裡有個拇指粗的小洞,他正準備收回手的時候,手指卻又觸到了什麼,陸長亭細細地摸索了一陣,最後確定那是一根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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