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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長亭本來覺得不大自在,但想著,確實久久不見了,方才忍住了沒有掙開,只是下面等著一塊兒用飯的錦衣衛,那受到的衝擊可就略微有些大了。他們已經忍不住開始猜測陸長亭的身份來歷了。得是誰家的小公子,才能得燕王這樣對待啊?

  大臣不可能。

  眾人都知曉,從整治貪官污吏以後,尤其自胡惟庸案以後,大臣們的地位可著實不如從前了,那在皇家面前不知道是矮了多少個頭。除非是功臣之後,又或是皇親國戚之後。可這著實沒聽說過啊!

  這少年生得這般好模樣,從前不至於半點消息也沒有啊……

  眾人正摸不著頭腦呢,他們哪裡知曉,陸長亭他是真真切切從乞丐窩裡出來的啊。這個發家的速度,可都比洪武帝要快了!

  陸長亭吃得不多,畢竟冬日裡,動的時候少了,何況他還裹成這個模樣,要伸直胳膊都不容易。

  朱棣有些看不下去,拿筷子夾菜。

  那頭張行瑜也拿筷子夾菜。

  沒一會兒,兩雙筷子齊齊到了陸長亭的跟前,陸長亭:“……”他這也沒殘啊。

  張行瑜見燕王親自給夾菜,忙訕訕地收了回去,同時也不由得苦惱了起來,他這是想要伺候人家求個原諒,卻都沒個獻好的機會啊。

  朱棣給陸長亭夾了一回菜之後,後面便變得熟門熟路起來了。

  眾人看得如何目瞪口呆且不提。

  陸長亭倒是在這樣的伺候之下,很快用完了飯食。

  “不吃了,諸位慢用。”陸長亭慢騰騰地站起身來,就打算往樓上回去。

  陸長亭回了屋子之後,溜達了幾圈,消過食以後,便讓夥計搬來了水桶。而那頭朱棣等人似乎還在說什麼事,張行瑜一時走不開,便又沒了一次討好的機會。

  陸長亭這頭洗過澡了,就直接上床去休息了。本來他是想拿出話本來的,但是憶及往昔,陸長亭也實在不希望再被朱棣或是程二瞧見自己手握話本了。到時候誤會他是在思。春就不好了。

  陸長亭艱難地脫去身上的棉衣,乾脆又裹著被子睡覺餓了。

  等到入夜之後,朱棣突然跟著進了被窩,陸長亭驟然驚醒過來,這才懵逼地意識到,這屋子原本是朱棣,應當是他直接將自己帶到他的屋子了。

  這時候更深露重的,陸長亭也實在懶得挪窩了,他也絕不可能做出,大半夜鳩占鵲巢,還反將燕王趕出去的舉動。

  朱棣見他睜開眼,隨後又閉上了,不由得微微一笑。

  看來,小長亭還是原來的小長亭啊,哪怕長大了。

  ————

  翌日清晨,陸長亭迷迷糊糊地被朱棣給揪醒了。

  多麼熟悉的話語,多麼熟悉的味道。

  “起床,習武。”簡短而有力的四個字。

  陸長亭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哦。”那一瞬間,他都險些以為自己還置身在過去的朱家宅子之中了。

  待到錦衣衛紛紛起床之後,張行瑜正欲去打水來給陸長亭,誰知曉一到客棧的後院,便見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他們的燕王已經開始帶著那少年打拳了。張行瑜登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自己的運氣著實背了一些。

  很快,陸長亭和朱棣的功夫練完了。

  這也是頭一次,朱棣對陸長亭提出了,“可敢與四哥切磋?”

  陸長亭:“……不敢。”朱棣比他早練功早了多少年啊?現在竟然和他切磋?別說經驗了,朱棣個子比他高,力氣比他足。這天氣這麼冷,他實在不想被朱棣摔到地上去,那得多冷啊。

  朱棣面露失望之色,不過隨後卻是贊道:“比四年前要勤快多了。”方才練了會兒,就能看出來陸長亭究竟有沒有在他離開之後懈怠。

  陸長亭:“……”

  這段可是黑歷史了啊。

  朱家兄弟剛離開老屋之後,他被一場高熱弄得渾身乏力,一段時日養著不動,後面就更不想動了。

  他沒想到朱棣竟然記得那樣牢。

  朱棣笑了笑,伸手攬著陸長亭,帶著往客棧前面走了。

  錦衣衛們看得驚詫不已。

  他們都是練家子,自然也能瞧出來,陸長亭那招式,分明就是跟著朱棣學的。能得燕王當老師,這小子到底什麼身份啊?

  有人暗暗記了下來,決定等到回了應天府之後,再報於皇帝。

  眾人很快到了客棧廳中用早飯。

  程二有些憋不住地問道:“長亭,你就這樣了?”

  “什麼這樣了?”陸長亭疑惑地看著他。程二沖他擠眉弄眼,是有點兒毛病麼?

  程二急了,“你就這麼放過他們了!”這個他們,指的當然是錦衣衛。

  陸長亭瞥向了一旁的錦衣衛,他們都是一臉不以為然的模樣。

  一個功夫一般般,年紀又小,個子又不及他們的少年,能有什麼手段呢?再看燕王這般寵溺於他,眾人心中便難免有些更瞧不上了。

  陸長亭輕笑一聲,“幾年過去,我變了嘛。”

  短短八個字,但總讓程二覺得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陸長亭不記仇,那不可能!

  程二甚至懷疑,陸長亭是不是積蓄了更大的“陰謀”,就等一舉收拾個夠本!

  “何況他們都沒招惹我呢。”陸長亭說完,便又上樓休息去了。

  程二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總覺得這事兒還不算完。

  錦衣衛卻都覺得陸長亭這話,說得著實驕狂了些,倒像是他有本事能收拾他們一般。錦衣衛們對視了一眼,卻是都沒說話。而張行瑜還跟那兒想著,怎麼才能求得陸長亭的原諒呢。

  他們沒有在這處客棧停留多久。

  陸長亭在屋中休息了一會兒,朱棣便推門進來收拾東西了,陸長亭就乾脆坐在那裡動也不動。等到他們都收拾好了,陸長亭跟著下樓就是。可謂是當足了大爺。

  陸長亭這般姿態,朱棣反倒是覺得自在極了。若是陸長亭不這樣,他才會覺得怪異呢。

  陸長亭,不正是無論見了誰,都始終保持著骨子裡的驕傲嗎?

  在朱棣看來,有稜有角正正好,圓滑世故,那才不值得他去溫柔半分。

  陸長亭照舊跟著上了朱棣的馬車。

  程二又不知是蹭了誰的馬。

  他們往著北平的方向繼續前進著,到這時,大雪已經停了。只是路上的雪始終不見融化的跡象。

  就這樣緊趕慢趕的,在除夕之前,他們趕到了北平。

  錦衣衛當然不能就這樣立即撤走,朱棣將人留在了北平過年。

  明朝的時候,洪武帝對待官員極為嚴苛。他們一年只休三天假。冬至,除夕,及洪武帝本人生辰的時候。錦衣衛能趁機在北平休個假,那也算是不容易了。

  要知道準確來說,他們比官員還不如,幾乎到全年無休的地步了。

  當馬車駛入北平之後,這也是陸長亭頭見到了古時候的北平,是如何的模樣。高大巍峨的城牆之後,是一派繁榮景象。

  陸長亭被朱棣直接帶回到了王爺府中。

  王爺比起之前住過的宅子,可還要大氣上許多。最直接的表現便是門的等級,這門都要大上許多了,王府門外的守衛也多了。

  進門之後,朱棣當先笑道:“不如長亭為我瞧一瞧風水。”

  陸長亭掃了一眼,並不說話。

  錦衣衛們不由得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他還會瞧風水?

  陸長亭似有所覺地回過頭,看著錦衣衛們,淡淡一笑,“我還會瞧桃花,諸位要讓我瞧一瞧嗎?”

  “這就不必了。”張行瑜當先出聲。

  其中有人卻是好奇地道:“小公子年紀輕輕,就會這些了?”

  “可要試一試?”

  “那小公子為我瞧瞧?”那人頗感興趣地道,但話說完,他又忍不住小心地看了一眼朱棣,見朱棣沒有說什麼,他才安下了心。

  陸長亭將他打量一遍,“令尊早亡?”

  那人驚奇,“不錯。”

  陸長亭搖頭,“你沒甚桃花,日後怕是要光棍的。”

  光棍?

  那人一驚,勉強笑道:“小公子莫要說笑啊。”

  “誰與你說笑了?”陸長亭轉頭,順帶又點了他身邊幾人,“你,你,你……日後也要小心沒有媳婦啊。”

  這幾人被他說得都是一悚。

  反倒是張行瑜一言不發。

  旁邊的人忍不住問他:“你就不好奇你是如何?”

  張行瑜搖頭,“有妻如何?無妻如何?我們這般,還是不娶妻更好。”完全一副不解風情的木頭模樣。

  陸長亭掃了他一眼,驚訝道:“你可比他們還要不好。”

  見陸長亭跟他說話,張行瑜才馬上接話問道:“何處不好?”

  陸長亭頗為遺憾地道:“日後當心斷子絕孫。”

  “噗……”眾人險些噴了口水。

  陸長亭笑眯眯地道:“可你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呀。娶不到媳婦,不還是一樣的斷子絕孫?”

  眾人無言以對。

  程二瞧著陸長亭的模樣,這會兒算是明白過來了。陸長亭這是嚇唬他們呢!

  不過,究竟是不是嚇唬,那也只有陸長亭自己知道了。

  從大門外一路往裡走去,見了不少的下人和丫鬟,他們紛紛朝這一行人見了禮,而後又規規矩矩地退下了。

  陸長亭此時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朱棣沒被賜婚,但這次總應當成親了吧?他記得,洪武帝給朱棣賜婚,可是為了籠絡武將徐達呢。

  這徐家一門倒也是奇才。

  徐家的大兒子,堅決擁護朱允炆,徐家的小兒子呢,又暗地裡幫著朱棣,最後還被朱允炆給宰了。

  等拐過了個彎兒,陸長亭才扯了扯朱棣的袖子,小聲道:“府中可有四嫂了?”

  朱棣笑道:“長亭難道算不出我還是個光棍嗎?”

  陸長亭傻了眼。

  洪武帝雖對朱棣極為不上心,但也不至於連婚都不賜了吧!

  陸長亭忍不住問道:“四哥難道沒有心儀的女子嗎?”

  “沒有。”

  陸長亭:“……”他本想說,我聽聞徐將軍有個女兒很好,你見過嗎?但是他一個出身中都的小鄉巴佬,怎麼會知道什麼徐將軍的女兒呢?於是陸長亭就乾脆閉嘴了。

  後頭的人就看著他們走在前面,還一邊咬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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