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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約莫以為,他是在為要不要去應天府而糾結吧?

  為了不讓朱棣誤會下去,陸長亭乾脆地出聲問道:“四哥何時回應天府過年?”

  朱棣一怔, 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同時還有些說不出的失望,原來陸長亭想的是這事兒啊。

  “應當是在……”朱棣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陸長亭的神色變化,“中都過年。”

  陸長亭提起來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也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什麼,不過想到,或許今歲的除夕有人在側,似乎也總比一人過來得好。

  “去歲長亭一人時,是如何過的?”朱棣似乎被陸長亭勾起了興致,忙出聲問道。

  “忘了。”陸長亭埋頭繼續翻書,頭也不抬地道。

  是當真忘了。

  那段時日他多宅在家中,連除夕是什麼時候到來的,他都全然沒留意,還是等到屋外響起了鞭炮聲,陸長亭陡然從夢中驚醒過來,這才想起來,哦,原來今日是除夕啊,原來過年了啊。

  他緊了緊被子,困意上頭,之後便又接著睡過去了。

  還是第二日,他特地買了些好吃的食物,才勉強算是有了些新年的氣氛。

  新年著實沒什麼可過的。

  朱棣盯著陸長亭頭頂的發旋兒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轉頭繼續和程二說話了。

  日子接著一天天地過去,而朱棣也當真留在了中都不挪窩。

  除夕將近,有人大著膽子前來相邀朱棣,最後自是一一都被拒絕了。而宅中上下卻是開始忙碌起來了,他們採購食物,裝點宅子,貼起對聯,掛起紅燈籠……

  當某一日陸長亭晨起推門出來,驟然見到門外的變化,不由得一驚。

  “小長亭,這樣對風水沒有妨礙的吧?”程二點了點頭上的燈籠,出聲問道。

  陸長亭搖頭,“沒有。”說來也奇異,似乎從許久之前開始,新年便是送福到來的日子,一切陰霾禍事都會在這樣的日子被消除,哪怕是煞氣、惡鬼、怪物,似乎都會像除掉“夕”一樣,統統被除掉。

  在這樣的時候,較難生出煞氣來。

  這些擺置裝點,也就產生不了什麼妨礙。

  陸長亭打了個呵欠,緊了緊身上的衣衫,無比自覺地走到院子中央去練功夫了。

  朱棣踏進院子來的時候,剛好瞥見了陸長亭的動作,不自覺地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兩日後,他們便迎來了除夕。

  陸長亭提前給吉祥送了些東西去,而後便留在宅子中和朱棣一同度過了。雖說是過年,但實際上與平日也沒甚區別,只是在陸長亭練完字、看完書之後,朱棣便未再出門去了,他反倒是坐在陸長亭身邊,和他講起了一些逸聞趣事,儘是應天府周邊的傳聞。

  這是陸長亭頭一次見識到,原來王爺也能如此八卦。

  除夕當夜,程二在宅子外點起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聲音響了起來。

  同一時間,晚飯也被呈了上來。這可實在是難得的豐盛了。飯菜擺了滿滿一桌子,僅有陸長亭和朱棣二人享用。

  朱棣往陸長亭的碗裡夾了些菜。

  陸長亭握著筷子的手微微頓住了。他聽著外面的鞭炮聲,隱約中覺得,這一年的的除夕,似乎與過去都大不同了。

  待到用完飯菜,朱棣陪著陸長亭在院子裡轉了會兒,然後他們才守著火爐,手中捧著些小點心,一邊吃著一邊閒談,便算作是守歲了。

  陸長亭萬沒有想到,朱棣竟然會對這樣的習俗倍加遵守。

  “程二,溫壺酒來。”朱棣突然轉頭吩咐道。

  陸長亭繼續低頭吃著自己的小點心。他手邊還放了一碟炒花生,只是可惜吃多了肚子會脹氣,他剝了一些之後便收手了。

  不久之後,程二便將酒拎來了。

  朱棣道:“給長亭也倒上一杯。”

  陸長亭吃點心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來,表情有些懵,他嘴裡還咬著點心,這會兒看起來呆極了。

  “我……我不喝……”陸長亭艱難地將點心吃了下去,方才出聲道。

  “你已經長大了。”朱棣道,“是可以喝酒的年紀了。”

  長大了?不,我還很年幼呢。陸長亭舔了舔唇,儘量將自己的視線往回收。雖然在古時候,十二三歲便已經是長大,甚至有些都可以娶妻生子了。但他還是秉持著現代的理念,認為這個年紀就飲酒,很容易損傷腦子。萬一日後變成個蠢貨,連風水都不會看了,朱棣負責養他嗎?

  朱棣無奈,只得打消了看陸長亭醉酒的念頭。

  陸長亭就坐在那裡,看著朱棣喝酒,看著朱棣喝下去不少,卻面不改色。只是他的額上慢慢滲出了汗珠來。

  昏黃的燭光和外面燈籠的紅光照映進來,交織在一起,而後映在了朱棣的臉上。襯得朱棣這般漫不經心的模樣,一股說不出的迷人滋味。

  看著他這般模樣,陸長亭就不由得好奇了起來,朱棣尚且長到如此模樣,那洪武帝該是什麼樣子?他記得歷史上對這位帝王外貌的猜測和描述,都很是奇特,有說額頭和下巴高高突出像個鏟子的,也有說像顆豆子的,還有說滿臉麻子的……

  陸長亭從此時朱棣的面容上,可是看不出半點怪異的模樣。

  大約是陸長亭盯著朱棣看的時候,略微久了一些。朱棣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怎麼長亭又盯著我看了?”

  “四哥這樣喝不會醉酒嗎?”

  朱棣搖頭,“我們喝酒的時候很早,漸漸便養成習慣了。”儼然就是這點酒根本醉不倒我的意思!

  似乎是被酒勾起了說話的欲。望,朱棣頓了頓,又道:“很早以前,家中長輩是不允許喝酒的,那時候因為要行軍打仗,糧食極為重要,用糧食來釀酒便是不許的。家中長輩憋了許久,才喝到酒,之後便喝的時候多了些。”

  看來說的就是,從前行軍打仗的時候,那時候洪武帝還未完全建立起自己的大明帝國,於是便頒布了禁酒令,建立了王朝之後,禁酒令方才被撤了。

  朱棣抿了抿唇,將酒擱置到一旁,他抬起頭來,唇被酒水染得殷紅無比。

  可正如城中不少百姓所說,中都城中實在找不出比他更為俊美的人物了。

  “長亭困嗎?”朱棣問。

  陸長亭近來養成了極為規律的作息,此時自然是困的,只是除夕嘛,陸長亭當然不會說出來掃興,於是便搖了搖頭。

  朱棣微微笑了笑,讓人拿來了紙筆,甚至還抬了一面小桌子前來。

  朱棣道:“會寫對聯嗎?”

  陸長亭搖頭。朱棣不會是想現在來教他吧?

  而朱棣的確是在飲酒之後,興致大起,他的眼眸幾乎是放著光的。

  陸長亭從未見到過朱棣這樣情緒外放的時候,陸長亭覺得挺新奇的,起碼在這之後,他應當是不會有機會再見到了。

  陸長亭猶豫了一會兒,也就隨著朱棣去了。

  朱棣站起身來,讓人將桌子放到陸長亭跟前去,而後朱棣便從背後,將陸長亭整個人都擁住了。他就如同第一次教陸長亭寫字那樣,伸手握住了陸長亭的手腕,先讓他握筆保持好了姿勢,緊接著他就包裹住了陸長亭的手,帶動著陸長亭握筆蘸墨。

  若是對一女子如此,定能令那女子嬌羞不已,也動心不已。

  可惜了,他是個男的。

  陸長亭面無表情地想。

  朱棣低聲道:“天增歲月人增壽……”隨著低沉的聲音響起,些微酒氣跟著瀰漫了出來,只是倒並不令人覺得厭煩,反倒隱約有種跟著微醺的感覺。

  陸長亭覺得就連噴酒氣,都是要看臉的。

  長成朱棣這般模樣,做什麼都是好的,若真如歷史記載那樣,遺傳到了什麼麻子臉,鏟子臉,那可就實在難以想像了。如果是那樣,陸長亭覺得自己當初肯定就不會和朱家兄弟走得太近,畢竟……他看臉。

  朱棣帶動著陸長亭的手,在紙上留下了極為大氣的字體,一筆一划都帶著獨特的氣韻。

  能握著陸長亭的手寫出這樣的字,水平著實不低了。

  這一刻太過安靜了,連毛筆滑過紙張的聲音他都聽不見。

  陸長亭艱難地眨了眨有些睏乏的眼,他不自覺地往後倒了倒,等朱棣把兩行字寫完,他一鬆手,陸長亭的手就跟著“啪”摔下去了,毛筆還在紙上彈跳了一下,拉出了長長的墨痕。

  朱棣微微皺眉,回頭問程二:“我教寫對聯很是枯燥無趣嗎?”

  程二哪敢回答?他眨了眨眼,“沒有。興許是困了吧,此時也是有些晚了。”

  朱棣點點頭,便乾脆將陸長亭抱到自己屋中去了。

  陸長亭這一覺,便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艱難地從被子裡爬起來,卻驚訝地發覺,這不是他的屋子,倒像是朱棣的。難道他昨夜將朱棣的床霸占了?陸長亭只記得自己似乎寫字寫著寫著便睡著了,別的便是再沒記憶了。

  陸長亭甩了甩頭,好教自己更清醒一些。

  他出了屋子,朱棣在院中練功夫,聽見門發出“吱呀”一聲,他便知曉是陸長亭出來了。

  朱棣頭也不回地道:“昨日除夕,便讓你跟我一起睡了,不過這怕是最後一次給你做火爐了,長亭長大了,日後要一人睡了。”

  陸長亭嘴角微抽,“哦。”朱棣實在是操心太多,他本也是一人睡的。

  不過朱棣倒是沒說錯。

  等到洪武十二年,他便是十二了。

  也算是長大許多了!

  至少不會再被朱棣拎來拎去了。

  這時候的陸長亭想得極為美好,但他萬沒有想到,哪怕是到了洪武十三年,他也依舊被拎來拎去。

  冬去春來,夏往秋近,日子嗖嗖地飛走了。

  朱棣依舊還是那個“四哥”,哪怕陸長亭始終沒有提要前往應天府的話,朱棣也並不在意。

  人哪怕是再冷硬,相處四年的功夫下來,也漸漸轉為親近了。

  可是與朱棣相處四年,陸長亭卻是與安喜相處了五年。

  所以哪怕與朱棣親近不少,他也不會因此而往應天府而去。

  洪武十三年,陸長亭的身高又拔高了一小截,儼然已成為了翩翩小少年,他的面容也漸漸長開了,一改從前的水嫩可愛,轉而變得昳麗了起來,只其中還難免夾雜幾分青澀。而尤其陸長亭的一雙眼,漸漸有了明晰的輪廓,竟是成就了一雙桃花眼。每日程二都忍不住對著陸長亭這張臉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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