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塵埃落定(三更)
面對他的指責和唾罵,南離候一言不發。
蘇勝風也不制止謝陽,而是繼續問道,「供詞所寫皆為事實?」
「是,皆為事實。」南離候恭敬的回道,「想必皇上已經看到了臣與謝宗老的書信往來,上面清清楚楚的寫明了,一切都是謝宗老指使臣乾的,若是皇上不信,可以召集幾位大學士,前來比對書信與我們二人的筆跡。」
南離候這話頗為誠懇,他這般提議,倒是顯露出了他所言皆為屬實,眾人不禁微微點頭,看來這供詞和書信都是真的。
唯有謝陽,好像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嚨似的,失去了繼續反駁的聲音。
陳萊也不用蘇勝風吩咐,連忙躬身道,「皇上,奴才這便去上書房一趟,請幾位大學士過來。」
「嗯,去吧。」蘇勝風擺了擺手,趁著這個空檔向兩個侍女問道。
「你們之前一直說,你們是受小七兒指使的,現在呢,可要翻供?」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身子忍不住的開始發起抖來,囁喏道,「回皇上,奴婢……要翻供……」
「指使奴婢給二皇子妃下藥的,不是七公主,而是蕭側妃,也是蕭側妃讓奴婢故意污衊七公主的。」
這侍女都說實話了,叫小桃的侍女也連忙跟著開口。
「指使奴婢去推二皇子妃的,是德妃娘娘,也是德妃娘娘讓奴婢陷害七公主的。」
兩人這一番話與之前那些書信和供詞,完全吻合。
眾人面面相覷,這事情是,大反轉了?
兩人這話一落,德妃慘白著一張臉,嘭的一聲跪在了地上,「皇上,臣妾……」
「你先一邊待著,等朕問完了你再說話。」蘇勝風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眼神都沒給她一個。
德妃僵著一張慘白的臉,慢慢挪著膝蓋,跪在了一旁。
這一幕,其他幾妃自然是高興的,德妃的娘家強勢,自己又有大皇子傍身,可以說在後宮之中耀武揚威了不知道多少年。
這一次謀害皇嗣之事,早就鬧得滿城皆知,皇上和太后也盡皆震怒,不管是為了制止這種風氣,還是給百姓們一個交代,這件事都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只會嚴懲不貸。
可以說,只要這事查出來是真的,德妃只怕就完了。
謝宛也很高興,德妃也是她的老對頭,德妃一倒她就少了一個大威脅,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父親還跪在地上,她就高興不起來。
蘇清夜不在,德妃是親自操刀上陣,所以這事一查,火就燒到了德妃身上。
可她不一樣,這件事父親是跟她商量過的,她也幫助出了主意,眼下父親雖然被查了出來,可還是連累不到她和清辰的。
只不過,就算處罰由父親一個人抗下,在皇上心裡,她和清辰的印象只怕也跌落谷底了。
更何況,父親就是她們娘倆的支撐,若沒有謝宗人府的支持,她們也爬不到這個地步,若是謝宗人府倒了,她們也離被厭棄不遠了。
這般一想,謝宛心中的惶恐更甚,皇上想要對付謝宗人府的心思,早就有苗頭了,這些年謝宗人府也沒少遭到打壓,眼下父親又撞到了風口浪尖上,皇上肯定不會輕易揭過,她到底該怎麼辦?
早知會如此,她說什麼也要勸住父親,別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只可惜,謝宛現在覺悟,已經晚了。
「你們所言都屬實麼?朕這是最後一次問你們。」蘇勝風舉著兩人的證詞,問道。
「是,奴婢所言屬實,之前都是被逼無奈,德妃娘娘握著奴婢家人的性命,威脅奴婢,才不得已招了假供。」
兩人再次重複了一遍證詞。
蘇勝風點了點頭,收起了信紙,「很好,德妃,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德妃慘白著臉,癱軟在地,「臣妾……臣妾……」
「哦,對了,清吟小子說了,這侍女的家人,是在永定候府救出來的,需不需要將秦侯爺叫來問問?還有這侍女被救出的家人,需不需要一起進宮作證?」蘇勝風也懶得聽她狡辯推脫,乾脆將人證也搬了出來。
德妃強撐著的最後一點僥倖,也驀地崩塌,「皇上不必麻煩了,臣妾認罪,那侍女將二皇子妃推倒流產,是臣妾指使的,與永定候府無關,秦侯爺不知道實情,臣妾只是告訴他,有個侍女不聽話,要他將侍女的家人看管起來,僅此而已。」
事已至此,連永定候府都查出來了,德妃也不敢再狡辯,她再狡辯下去,查出來的東西,就不止是她了,還得連累永定候府,正是因為如此,德妃直接放棄了掙扎。
這邊德妃認了罪,便只剩下了謝陽一人,這個時候,陳萊也正好帶著兩位大學士趕到。
來的兩位大學士,一個是絡輕紗最熟悉,也最喜歡的謝峰大學士,而另一個,則是也給絡輕紗他們上過課的安庭大學士。
兩人在京都都是享譽盛名的大學士,不管是學識、文學底蘊,還是書法,都是數一數二的。
由他們二人來檢查筆跡,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兩人進了御書房,猛地看見地上跪著的謝陽、南離候、德妃,還被嚇了一大跳,好在兩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連忙行禮道,「臣見過皇上。」
「起,朕今日請兩位大學士前來,主要是為了辨別一下這幾封書信的筆跡,兩位大學士都是書法出眾之人,相信應該能分辨出這是誰的筆跡吧?」
蘇清吟抬了抬手,示意陳萊將書桌上的幾封書信遞給了兩人。
安庭和謝峰相視一眼,皆是鄭重的接了下來。
這御書房的情況,一看就是出了什麼大事。
一向受寵的德妃,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還有南離候和謝宗老,竟然也跪在地上,一副等待受罰的模樣,三個重量級的人物這般,若說沒出大事,兩人都不相信。
不敢去想,兩人連忙用心檢查起手中的信紙來。
要說之前謝峰和安庭,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了信紙之後,兩人徹底明白了。
這謝宗老膽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慫恿南離候爺,暗自收買侍女,謀害皇嗣,最後還把罪名抹黑在了七公主頭上,難怪皇上的表情會這麼凝重。
這幾張信紙裡面的信息量也太大了點。
兩人整整檢查了半個時辰,才將信紙重新遞給了陳萊。
「回皇上,這書信,確認是謝宗老與南離候的親筆書信無疑。」
兩人的話,也等於直接定下了謝陽的罪名。
事已至此,謝陽想反駁也反駁不出話來了,鐵證如山,容不得他狡辯。
「謝宗老,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蘇勝風將信紙一把掃落在他面前,厲聲質問道。
謝陽似乎一瞬間老了好幾歲,佝僂著身子,跪在地上,一張老臉徹底失了往日的神采,「臣無話可說。」
他當然知道他的下場,皇上早就在暗地裡對付他了,只是宗人府一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要他不犯大錯,皇上根本不敢對他如何。
可是這次的事,等於是他自己撞到了槍口上,這麼好的機會,皇上不處置他,那就不是他所熟知的皇上了。
「謝陽、蕭淵,意欲謀害皇嗣,證據確鑿,看在兩位以前為大齊操勞的份上,朕決定,撤除謝陽宗老之位,南離候府撤除世襲候位,就這樣吧。」
蘇勝風的處置說不狠也夠狠,說狠也不算狠。
兩人被撤除了職位,雖然性命無憂,也沒有其他懲罰,可是一個失去了宗老之位,一個失去了侯爺之位,從今日起,他們就變成了普通人。
沒有了權勢,往日的一切也隨之煙消雲散,之前再多的打算和考量,都成了空。
這種懲罰,對謝陽來說,比要他的命還難受。
至於蕭淵,經過蘇清吟那一通刑罰,他現在只求能活下來,至於侯位什麼的,他早就無力去管了。
蘇勝風這話一落下,謝陽徹底失了最後的力氣,他知道,隨著他的宗老之位被撤,屬於宗人府的時代漸漸遠去了,以後的他,再也不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謝宗老了,有人遇見他,也不需要再顧及他的身份溜須拍馬了。
同時身子一陣無力的,還有宛嬪,父親這一倒,她和清辰的頂樑柱也就倒了,太子之位,瞬間就變得遙不可及起來。
好在,皇上也念著舊情,只是撤除了父親的官職,沒有下牢流放什麼的,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管眾人怎麼想,蘇勝風都無從顧及,處理完了謝陽和蕭淵,他的忍耐力也用完了,對於最後的德妃,他也沒了之前那般好說話。
「德妃意圖謀害皇嗣,證據確鑿,直接打入冷宮吧。」
德妃都來不及反應,就被陳萊領著公公,帶了下去。
這一幕讓眾人十分唏噓,本來只是一件小事,之前大皇子妃流產,都沒有鬧出什麼風波,要怪就怪,這次二皇子妃流產,謝宗老和德妃沒有選好對象,竟然把鍋埋在了七公主身上,這下好了,被蘇世子這麼一查,直接扯出了一大堆人,皇上大手一揮,直接這麼一鍋端了。
今日這短短的一個上午,他們可謂是見證了一代朝臣的隕落,也見證了榮寵後宮德妃的隕落,只能道一句,世事無常。
對於這個結果,絡輕紗和蘇清吟都是喜於見成的。
謝陽和謝宛,之前沒少找絡輕紗麻煩,眼下謝陽一倒台,謝宛沒了靠山,再加上父皇又不喜她,以後她自然就蹦躂不起來了。
至於德妃,絡輕紗也不知道怎麼說,她對德妃並沒有多大的怨恨,德妃想要設計簡雪流產,也是為了穩固蘇清夜的地位,這一切本該與她無關。
只是德妃一招棋走錯,將黑鍋推給了她,才引出了之後的事,以至於落到一個打入冷宮的下場,也只能怪德妃自己了。
就是不知道,若是蘇清夜在邊關聽到這個消息,會有何感想?
在絡輕紗走神間,南離候和謝陽,都被宮人領了出去,眼下兩人已無官職在身,自然是不能在待在宮裡了。
蘇清容還有些愣神,就這麼短短一段時間,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這中間他連插嘴的餘地都沒有。
簡雪流產的真相,調查清楚了他自然滿意,可是謝陽和德妃的倒台,也讓蘇清容意識到了一件事。
蘇清吟不能招惹。
不過短短三天,三天前,所有的證據還都指向了絡輕紗,太后和他還滿是怒氣的想要處罰絡輕紗,就連父皇都只能沉默,三天後,卻變了一番模樣。
謝陽宗老之位被撤,德妃被打入冷宮,南離候的侯府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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