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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我已經殺了蕭懷,你可以說出藏寶圖在哪裡了吧?"施復德的寶劍因為出手快半滴血也未沾,散著陰森的殺氣,在昏暗的地牢中閃亮,"你說實話,我就讓你死得痛快一些。"

  黎淺淡淡地笑了,眼中的哀傷也隱去:"蕭懷是你痛恨的大金國皇族後裔,你教他武功不過是利用他為你做事。你早晚要殺他的,不是嗎?趙暖。"

  施復德臉色一變:"你怎麼知道趙暖這個名字?"

  黎淺慢慢撐起身體,靠向最近的牆壁,緩緩道:"你臥房夾壁里貢著南宋理宗趙昀的牌位,落款是皇弟趙暖。"

  "誰告訴你的?"施復德的眼角突突地跳著,拿劍的手開始顫抖。

  "你的臥房,還有誰比我去得勤?你晚上把我折磨得起不了身,白天自己跑出去細心教導弟子,我醒過來想離開,站不穩碰到牆偶爾發現夾壁的機關。"黎淺平靜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九年前楊戀就已經開始教我識字了。"

  "不錯,我正是大宋國的皇子,理宗的弟弟趙暖。"施復德朗聲道,"那些寶藏本來就是屬於我宋室皇朝的,我改名換姓遷居塞外,就是為了等待時機光復我大宋江山。現在時機到了,我將以寶藏為軍餉,以大宋皇子的身份號召天下漢人揭竿而起驅除韃虜。"

  "做夢。"黎淺輕輕地說了兩個字。

  施復德怒了,一個耳光把黎淺扇倒在地上:"要不是當年你爹斬殺督軍棄城投降,蒙古人怎會順利渡江直破臨安?我南宋怎會亡國?"

  黎淺扶著牆邊又掙扎著坐起,直視施復德:"當年岳飛精忠報國下場如何?世人都說是奸相陷害,若無昏君沉迷酒色,存心偏安一隅,唯恐二帝回朝,秦檜就算手眼通天,也不敢以莫須有的罪名殺了岳飛。南宋亡國是遲早的事。以老弱殘兵抗擊蒙古人的鐵蹄,朝廷貪官橫行剋扣軍餉,將士缺衣少穿,督軍只想著逃跑根本無心借調援兵。若是勉強抵抗,城破之日,元軍屠盡百姓,燒光搶光不留活口。若是守軍主動投降,最多斬殺將領,可保全城百姓。我爹用少數人的犧牲換來更多人的生命,何罪之有?"

  "救了那些無知的百姓有什麼用?他們哪個感激你爹的恩德?更多的是罵你爹貪生怕死。"施復德冷冷道,"凡我大宋子民都應效仿先賢,寧可戰死也不投城。"

  "我爹棄了城卻不降元。我娘說,我爹是在元軍首領保證入城不屠殺百姓後自刎而亡的。"

  "你娘親眼看見了?你爹肯定是良心不安畏罪自殺,或者乾脆就是被元軍斬首示眾。你就跟你爹一樣明明是婊子還想著立牌坊。"施復德惡毒地嘲諷。

  "反正你從來沒有把我當人看,隨便你罵好了。"黎淺淡淡道,"其實高高在上的統治者,永遠都不會明白,百姓需要的只是能夠安居樂業的太平世界。誰做皇帝與他們何干?一樣的納稅吃飯。你們為了皇權私利,挑起戰火,犧牲百姓的幸福,爭來爭去,死了還不是跟別人一樣的一堆白骨?"

  "一派胡言!快點告訴我藏寶圖的下落,我取了寶藏得了天下,你也算是替你父親贖了罪孽。"

  "這麼多年,你對我肆意凌辱折磨,難道還不夠嗎?你要怎樣才能滿意?"

  施復德陰森道:"我本來想我一日不得天下,你們家的人就要受一日活罪。可惜你命不長,你母親自盡,你弟弟又失蹤了。這樣吧,我答應你,我拿到藏寶圖之時,咱們之間的恩怨就此完結。我可以發誓不去打擾你弟弟,你也可以安安穩穩過最後的日子。"

  "我還有別的選擇麼?"

  "你不說實話我也沒轍。我已經放出風聲說你在我這裡受盡折磨,就算楊戀棄你不顧,你弟弟大約會設法救你。我慢慢等著他們自投羅網,讓他們欣賞一下你在荼糜香下的淫蕩樣子,那時你再作決定說與不說。"

  黎淺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給我衣服,我帶你去取藏寶圖。"

  冷清荒涼的雜物院裡有一棵梅樹,每年冬天會開出潔白的花,純潔美麗像天空中的雪,落在地上香氣仍然久久不會散去。

  楊戀經常會在清晨悄悄在這棵梅樹下等待黎淺。

  他們約好的在這裡,一起讀書,或者只是靜靜地坐著。什麼也不用說,只需眼神彼此就能心意相通。

  然而今天早上,黎淺遲來了半個時辰,腳步踉蹌。

  楊戀衝上前扶住那搖搖欲墜的清瘦身子。黎淺卻試圖推拒。

  "淺,是病又發作了嗎?"楊戀用右手緊貼黎淺背心,緩緩注入內力。

  "不是。"黎淺眼神哀傷,"我身上很髒,不要碰我。"

  "你一直穿著破爛的衣裳,我從沒嫌過。"楊戀沒有鬆手,反而讓黎淺靠在自己寬闊的胸膛。

  黎淺埋著頭輕輕的哭泣:"昨天,是蕭少爺十八歲的生日。"

  "我知道,他又欺負你了?"

  "老爺把我賞給蕭少爺一晚,侍寢。"

  沉默。

  然後楊戀捧起黎淺的臉,吻去淚痕,再吻上那淡如水色的唇。凝聚深情。

  "淺,我愛你,你在我眼中是最純潔美麗的,就像玉壺裡盛放的冰。"楊戀鄭重道,"我一直在籌劃,帶你離開這裡,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咱們兩個,雙宿雙飛,白頭偕老。"

  黎淺忽然感覺一種巨大的幸福降臨在身上,仿佛積滿灰塵傷痕累累的心瞬間被耀眼的光芒照亮溫暖。希望之火驅散了眼中的哀傷,就算是現在立刻死了,也了無遺憾了。

  "謝謝你。你肯對我說這樣的話,我已經很感激了。"

  "你應該知道,我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楊戀凝視著黎淺的眼睛,"我早已厭惡了做師父的殺人工具,我像你一樣渴望自由,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感覺到幸福。"

  那天早上,他們聊了很多事情。黎淺幫助楊戀完善了計劃。

  那真的是一個絕妙的計劃。

  只是需要時間。

  再有三年,黎淺的弟弟在楊戀的教導下武功小成,有足夠的能力逃出施復德的控制。然後啟動最後步驟,才算穩妥。

  黎淺赤著腳,身上只裹了一件單薄的長衫。細細的雪落在他的發稍臉頰,他淺淺的笑著,站在盛放的梅樹下面。嘴角還掛著血跡,遍布全身那些綻開的傷口在薄薄的衣衫下面清晰可見。黎淺輕輕道:"就是這裡了。"

  "藏寶圖就埋在這裡?"施復德問。

  "根本就沒有什麼靖康藏寶圖。"黎淺仰望枝頭綻放的花兒,"是我和楊戀編來騙你的。"

  施復德顫聲道:"我不信!你快說,藏寶圖究竟在哪裡?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是宋國皇族後裔,靖康藏寶圖一定會引起你的興趣。價值連城的珠寶和武功秘籍,就算是以訛傳訛捕風捉影的事情,江湖人也寧可信其有。三年,楊戀用心散布謠言,製造各種讓人信服的線索,誰不為了那張圖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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