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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已經膠著對壘了許久,現在正處於短暫的休戰期。

  音訝異地回過身,“怎麼回事?”

  “還沒有查出原因,但魔族的軍隊突然全部退了回去,朝魔宮的方向趕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魔宮出了什麼事。”那探子斟酌地回答。

  音愣了一會兒,繼而看向我,一臉洞悉,“錦夜,你早就知道會這樣?你做了什麼?”

  我依舊低著頭,一眼不眨地望著身下仿佛能映出靈魂的、光潔的地板,苦笑。

  我做了什麼呢?

  我只不過,是“無意”地、非常“不小心”地,將能在魔宮暢通無阻的“令牌”,遺失在子情的身邊而已。

  那個“令牌”,是在我被衍封賜為王后時,他親手交給我的。

  我還記得他將那個令牌給我時的樣子,就這樣淡淡地一遞,就好像扔一件稀鬆平常的事物。

  後來,我才從墨二口中得知:有了這個令牌,我便能在魔界暢通無阻,沒有人敢質疑它的權力。

  ——而現在,它就像一個潘多拉盒子,我將盒子打開,放在林子情的身側,它於是變成一隻女妖,提前誘出了他所有的欲望。

  如果魔宮沒有發生異狀,我會將自己一生的修行全部散在這裡,然後,回到那個山谷,找到林子情,對他說:“嘿,我們私奔吧!”

  不管三界如何變幻,也不再管什麼今夕何夕。

  可如果魔宮被林家乘虛而入了……那麼,子情,你接近我的目的,到底不是那麼純粹的,不是麼?

  苦笑終於變成了自嘲的淺笑,我抬眸看著音,輕聲回答說:“沒做什麼,只是將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提前罷了。”

  先讓林家按捺不住,總好過音與衍鷸蚌相爭,最後一股腦兒被林家滅了好。

  子情,算來算去,你終究——還是被我算計了。

  小愛畢竟了解我,他看了半晌,目中漸漸瞭然。

  “錦夜,你這樣做,會成為魔族的罪人。你已經不能再回到妖族了,為何連最後的退路都不給自己留?”他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關切,但遠遠不是對待一個敵人的態度。

  我心中嘆息:小愛到底心軟了一些。

  這樣柔軟純淨的人,又如何會是衍的對手?

  面對他的質疑,我唯有微笑,“無所謂,從我出生的那一天開始,本就註定是個不合時宜的人。”

  彼岸花。

  一開始,不就是一個不知所謂的存在麼?

  什麼天劫,什麼怨氣,什麼命格,這些東西,從一開始,哪個又出自我本人的意願?

  如果出身已不能選擇,至少,活著一天,我便要肆意妄為一天。

  負罪天下也無妨!

  第四節 大戰

  魔宮確實被林家襲擊了。

  這次,林家算是傾巢而出。

  他們大概也厭倦了世世代代降妖除魔的使命,林家是一個大族,在人界早已混得風生水起,那些黑暗世界裡必須履行的責任對他們而言,早已形如雞肋。

  只是,林家的人也有自己從出身開始就不得不背負的命運。

  而要擺脫這個使命,唯有一口氣滅了魔妖兩族,從此,他們亦是暗界的至尊了。

  至於血族,人本來就很少,又多在西方活動,更何況,安穆他們也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盟友。

  事已至此,林家的存在,早已經不是為了什么正義與和平。它只是一方勢力,一方維持平衡、均分天下的勢力。

  只要是參戰方,都沒有對錯可分。

  不過都是野心。

  後院起火,魔族自然要緊急回防。我和音一起趕往對峙的戰場。站在三生河的這邊望過去,對岸黑壓壓的軍隊,已經流水般退了回去。旌旗翻卷,殘陽若血,我不太確定衍在不在隊伍裡面,不過,那裡確實有一些眼熟的面孔。他們曾從屬在我的麾下。

  “是乘勝追擊,還是?”見音親臨,之前在邊防苦苦支撐的將士橫臂請示道。

  說話時,他的目光冷冷地瞟著我,大概不懂為什麼我會站在音的旁邊。

  眾人的神色間滿是警戒。

  也對,妖界這些殘存的士兵將領,都曾與我兵戎相見過。

  “給我上鐐銬枷鎖吧!”默然片刻,我轉向音,要求道。

  如果讓音為難,那我的到來就沒有了任何意義。

  音卻沒有理我,他靜靜地站在河邊,長發隨風而舞,頎長優美的身姿被紅色的彼岸花掩映著,唯剩下一道銀白的剪影。

  “不用追,全體駐紮在這裡。”他下了命令,轉身看向我,“你跟在我旁邊,半步不得離開。”

  音的話,我不是不懂。

  表面上他是要就近監視我,其實,這未嘗不是保護我的一種方式。

  王帳設好,音閒閒地坐在裡面,對那邊的戰況未發一言。其他人都守在帳外,時刻注視著那邊的動向,我依言待在他身邊,屈膝坐在音的下方。

  帳內很空很靜,音並不同我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帳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也不敢開口,總覺得一旦說話,就會打破這片難得的祥和,反而不知該如何自處——我與音,都不知能如何自處。

  林家的攻勢顯然比我預料的更加磅礴。想想也是,子情,不,清準備了那麼久,不可能太弱。相反,魔族卻比千年前弱得多了。

  妖族沒落後,除了西方不關痛癢、時不時在小說影視里打打醬油的血族,魔族便是一方獨大,太久的安逸,早已經磨去了他們的銳氣,從前披堅執銳的將士們,現在個個養尊處優,根本沒有太多心思大戰。不然,以妖族現在的綿薄之力,衍怎麼會攻克了那麼久,也沒有分出勝負呢?

  嘆息之餘,我陡然一驚,心底突然寒透骨髓:抑或者,這個狀況,根本就是在子情的預料中?

  千年前,他挑撥衍與音的關係,假意製造音與林家同盟、意欲侵吞魔族的假象,引發衍的大舉進攻,進而打破三界平衡,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我嗎?

  或者說,他只是想削弱他們的力量?

  先借著衍的手,除去妖族,然後,再在千年的潛伏里,等待魔族慢慢萎靡,成為那隻供他宰割的溫水青蛙?

  一念既起,那森森的寒意一直沁到了指尖。山谷里的纏綿仿佛曆歷在目,林子情傷痛至極的眼,沒有一點偽裝的痕跡,我相信他生不如死的痛,但也不會懷疑……他張揚的欲望與野心。

  “這樣繼續下去,魔族似乎會敗。”音也在那一瞬間看透了局勢,他終於開口。

  “……出兵吧。”我咽了一下,提出一個近乎天方夜譚的請求,“能不能暫且放下以前的仇恨,先出兵幫衍?”

  音轉眸望向我,琥珀般的眼眸里沒有半點懷疑或者驚訝,平靜如斯。

  “好。”

  他輕吐一個字,竟然答應了。

  音竟然答應了!

  答應幫助曾將妖界滅族的仇敵!

  我愕然,雖然提議是我說出來的,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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