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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擅長詭辯的沈尚書被大爺噎得說不出話來,無奈地擼起袖子:“張叔您歇會兒吧,我送它們入土為安。”

  沈尚書哄著大爺鋤了兩天草,然後偷偷把鋤頭扔到了後院的雜物里。

  他去地窖取出了這些年積攢的俸祿,準備去給大爺置辦一處小宅子。

  可他剛出門,卻覺得腹中有些不適,扶著牆吐出一灘酸水。

  他這幾日一直不太舒服,總是覺得疲憊睏倦,常常想吐。

  沈尚書往常不會在意這種小事,他在官場案牘勞神十餘年,身上多多少少有點毛病。受得了就先忍著,受不了了就去相熟的醫館那裡拿兩副溫養提神的藥。

  沈尚書忍著不適給張叔挑了一座宅子,還僱傭了一個手腳麻利的大嬸照顧張叔衣食起居。

  談攏價格簽了房契,沈尚書繞道去松鶴堂拿藥。

  松鶴堂的孫大夫是他的老朋友,把脈之後沉思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沈大人,你這個病,就是當初的李公子得的那一種。”

  沈尚書看著他遮遮掩掩的樣子,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老孫,你說人話。”

  孫大夫說:“你有身孕了。”

  沈尚書臉色一白,暈暈乎乎地差點坐在地上。

  孫大夫連忙去把他扶起來,小聲說:“沈大人,你不是說自己總是在上邊的嗎?”

  雲淡風輕的沈尚書,今天心亂如麻臉色慘白。

  孫大夫察覺到了沈尚書的古怪,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沈大人,這孩子你留還是不留?”

  沈尚書一時答不出來,閉目苦笑。

  他居然……懷上了那個熊孩子的種……

  沈尚書一生玲瓏心思精於算計,事事運籌帷幄成竹在胸。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遇到這樣一件這麼難解決的麻煩。

  若是尋常人家也就罷了。

  可他肚子裡的這個,卻是正兒八經的皇長子。

  不管是殺是留,都會給他將來的日子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再說,那個熊孩子……

  沈尚書低頭撫摸自己的肚子。

  那個小崽子要是知道自己要當爹了,不知道是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沈尚書坐在尚書府的院子裡發呆,狂風吹著細雪和枯葉打在臉上。

  陰雲密布,大雪陰沉沉地壓下來,

  沈尚書摸著肚子低喃:“多少……還是應該告訴那個熊崽子吧……”

  正巧,小皇帝冒雪而來。

  小皇帝在寒風中大步流星地走進尚書府,看著坐在風雪裡的沈尚書,不悅地皺眉:“你前兩天剛得了風寒,怎麼又坐在冷風裡。”

  沈尚書摸著鼻子打了個噴嚏,說:“屋裡悶,我出來透口氣。”

  小皇帝說:“進來,朕要事要和你談。”

  沈尚書認命地嘆口氣,他是不是活該為這小兔崽子的江山操心一輩子。

  兩人來到屋裡,小皇帝皺眉:“你這尚書府怎麼也不修繕一番?”

  沈尚書說:“舊床舊被子,我睡得反而踏實。”他今天有些疲憊,敷衍地給小皇帝倒了半杯殘茶。

  小皇帝沒喝。

  沈尚書說:“陛下今日冒雪前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小皇帝說:“今日朝禮司上書,要為朕籌劃明年春天的秀女大選。沈愛卿對朝堂百官家事如數家珍,朕想聽聽,沈尚書對這幾位官家女子怎麼看。”

  沈尚書怔住了。

  一陣狂風吹開了搖搖欲墜的窗戶,手中茶杯冰冷。

  肚子裡的孩子在作怪,他有點想吐。

  是了,若不是被些事情耽擱,這個年輕的皇帝早在兩年前就該收了一堆後宮佳麗。如今朝禮司請奏大選,是最理所應當的事。

  沈尚書只是有些想笑。

  笑他自己,竟差點以為這小兔崽子對他的心思,真的有了那麼一點不同。

  罷了。

  腹中的孩子,本就是個意外,就該悄悄地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想罷,沈尚書蒼白的臉上笑容依舊:“陛下看上誰家姑娘了?”

  小皇帝聽著他調侃戲謔的語氣,面無表情地拿出一份名單:“上面列的人,要選三位冊封。”

  第六章

  沈尚書手指有些發顫,腹中胎兒仿佛是察覺到了自己命不久矣的命運,瘋狂地折騰著他。沈尚書壓下心中苦澀喉中腥甜,認真地指著那一排名門閨秀的名字:“周家二小姐,性情溫軟,賢良淑德。馮家獨女,曾隨父親去西南平亂,是個巾幗英雄……”

  他一個一個地說,小皇帝一個一個地聽。

  窗外狂風暴雪,屋裡暖玉生香。

  若不是腹中胎兒讓他疲憊至極,他們,倒真像一對互敬互忠的明君忠臣。

  第二天一早,沈尚書來到松鶴堂。

  他對孫大夫說:“把藥給我吧。”

  藥丸用油紙包著。

  孫大夫說,此藥吃下之後,大約七日之內會把胎兒排出。若是出現大出血或者腹中劇痛之類的意外,要立刻來松鶴堂找他。

  沈尚書卻沒打算再留這麼久,他決定這次回家就寫好辭官歸隱的詔書,當夜混在出城的商隊中離開。

  他剛回到家,就看到屋頂上站著一個人。

  年輕的侍衛身姿挺拔抱臂而立,站在屋頂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是卓凌。

  沈尚書有些頭痛。

  卓凌過來,十有八九是宮裡那個熊孩子又要開始折騰了。

  沈尚書嘆了口氣,說:“卓凌,屋頂不結實,你先下來。”

  卓凌聽話地跳下來,一本正經地說:“陛下命我來保護沈大人。”

  沈尚書苦笑,他到底是做了什麼事兒,才讓那個熊孩子還要派人監視他?

  卓凌站在他身後說:“陛下還有一件事,要屬下前來詢問沈大人。”

  沈尚書說:“何事?”

  卓凌皺著眉,像是有些為難,吞吞吐吐地說:“陛下宮裡的山楂糖快要吃光了,想問問沈大人,知不知道李公子配山楂糖的方子?”

  沈尚書聽到這話,竟是呆滯了半晌,許久之後才苦笑說:“來書房吧。”

  鋪紙,研墨。

  沈尚書輕嘆一聲,邊寫那個山楂糖的方子,邊回憶著昔年舊事。

  那個熊孩子,竟以為山楂糖的方子是韶卿寫的嗎?

  李韶卿那個小少爺,雖然確實懂醫術,,卻滿腦子只有他的相公,哪騰得出心裡給個小破孩兒配什麼山楂糖。這方子是延州城一位老大夫配出來,做成糖丸,給不肯吃藥的孩子們治腹脹厭食的毛病。

  或許是深宮冷寂,舉目無親,讓那個年幼的小皇帝太寂寞,才會是藥是糖分不清,傻乎乎地把山楂丸當成李韶卿的情分,惦記了這麼多年。

  沈尚書把方子寫好,折了兩折遞給卓凌:“拿去吧,應該還是那個味道。”

  卓凌收了方子,頷首說:“多謝沈大人。”

  說完一陣風似的躍上牆頭,幾個起落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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