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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瑾沅執筆的手一抖,一大滴墨汁滴在奏摺上,這才想起十三年前,他微服私訪到了胤國邊境,在與滄狼一族地盤相隔的柳映河畔遇到了一位宛若天人的女子,一見傾心,那姑娘心思單純,也被殷瑾沅的不凡儀表與談吐所吸引,兩人很快墜入愛河。

  半個月後,女子便有了身孕,殷瑾沅也到了回宮的時候,正欲表明身份將她帶回皇宮,不料遇刺,那行人似是謀劃已久,胤皇身邊帶著的人並不多,很快便落於下風,危急逃亡的途中,水月走失。

  回宮後,殷瑾沅自是派了眾多人馬前去找尋,卻始終無跡可尋,加上國事繁重,水月的身影逐漸淡在了殷瑾沅的腦海里,此刻經劉公公一提醒,當年的柔情蜜意霎時襲上心頭,不免想到,水月若是躲過一劫,那孩子也有十二歲了,不知他的皇兒是男孩還是女孩,思及此處,他心裡生出了滿滿的愧疚之意。

  見殷瑾沅面露苦澀,劉公公安撫地笑道:「皇上,水月姑娘還活著,三皇子殿下也平安長大了,奴才昨兒得到消息……」

  第二日,一大隊人馬奉皇命自皇城而出,向西部的一座小鎮奔去,為首的便是唐將軍府上年僅十五歲的獨子唐景虛。

  連日奔襲了七日,眾人抵達胤國西部邊陲的洛峽鎮。

  眼過之處,儘是黃土風沙,屋舍稀疏、破敗不堪,滄狼族的地盤與洛峽鎮相隔不過數百里,鎮民們雖極少受其騷擾,但在水源等方面爭不過那有天生優勢的蠻族,只能勉強過活,個個面黃肌瘦,便是幼孩臉上都隱約染上了風霜。

  皇城人馬的到來,不免在這荒蕪的小鎮上激起了莫大的水花,鎮民們個個面露驚恐,緊閉著門,縮在家中瑟瑟發抖,生怕被拉去當壯丁。

  唐景虛翻身下馬,將手中韁繩遞給身旁的士兵,徑直走向最近的一扇屋門,抬手輕輕一敲,屋主登時打了個哆嗦,想來是躲不過,便把心一橫,安撫了妻子兩句,壯著膽子開了門,對上唐景虛含笑的眼,恭敬地拱手問道:「不知這位小官爺有什麼事嗎?」

  「冒昧打擾,在下想向大哥打聽一下,洛峽鎮內可有一名喚『水月』的女子?」唐景虛拱手回禮。

  「水月?」屋主愣了一瞬,眼神飄忽了一下,囁喏道,「沒……沒有,鎮上沒有這個人。」

  唐景虛這人,自小便很懂得察言觀色,一眼便看出屋主的口是心非,他這個反應倒是恰恰說明他們沒找錯地兒,斟酌了一會兒,唐景虛轉而看向躲在屋主妻子身後的孩子,唇角微揚:「弟弟想不想去城中的私塾上學?」

  那孩子約莫十一、二歲,長到這個年紀,已經有了自己的主見,在他尚淺的人生閱歷中,門口這人是他見過的第二個天仙般的少年,眼前人雖和他大哥完全不同,但他們兩人從頭到腳,甚至而言是從內而外,都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氣質,那是與這落魄的邊陲小鎮格格不入的氣質,這一刻,孩子頓悟,他的大哥,果然不會屈居於這腌臢的洛峽鎮。

  與此同時,孩子心頭升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渴望,他也想走出這裡,他也不願在這裡過完他的一生,於是,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想。」

  見狀,屋主緊握著的拳頭驀然鬆開了,他低著頭一頓一頓地抬手指指向東面,低聲道:「他們就住在盡頭的小院裡。」

  唐景虛道了聲謝,招了一名士兵吩咐了幾句,讓身後的人馬原地待命,獨自一人向小鎮東面走去。

  只見不遠處的小院前站著兩道人影,唐景虛走近,不免暗自驚訝於那女子毫不顯衰老的秀麗容顏,恭敬地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道:「水月娘娘,三皇子殿下,臣唐景虛,奉聖上旨意接娘娘和殿下回宮。」

  水月面上沒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唐景虛自顧自站起身,這才看清水月身旁少年的臉,少年的一雙眼睛像極了他的娘親,深邃的面部輪廓隱約帶著異族人的特色,雖不是特別明顯,但在有心人眼裡,會有什麼看不出來的?如此一來,唐景虛便可預見,日後這兩母子在宮內免不了不時會聽上兩耳朵。

  「憐生,進屋把藥喝了,我們就走吧。」水月輕聲說道。

  憐生點點頭,轉身進了屋,不多時,便又出來了,他關上門,並謹慎地扣上了門鎖,方才走回水月身旁,道:「娘,藥喝了,東西也收拾妥當了。」

  水月「嗯」了一聲,看向唐景虛,道:「那便麻煩了。」

  唐景虛笑笑:「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回宮的路途十分漫長,因帶上了柔弱的娘娘和明顯是個病秧子的三皇子,不免比去時多耗費了好些時日,唐景虛不是急性子,悠哉悠哉的,權當是順道遊山玩水了。

  一路上,馬車裡的母子安靜得不可思議,唐景虛少不了對這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二人心生好奇,且不論這兩人雖在洛峽鎮那樣的地方住了十來年還絲毫不受影響,身上不帶一絲粗俗之氣,休息時,從偶爾的交談中,唐景虛還意外發現,三皇子的言行舉止簡直比皇城那些王公貴族的子弟不知文雅多少倍,而從他的談吐來看,說是滿腹經綸都毫不為過。

  唐景虛可不信洛峽鎮那樣的地方會有多厲害的文人隱居,如此一來,唐景虛看水月的目光不免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尊敬,同時,對這流落在外的三皇子有朝一日若真登上皇位也沒了太大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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