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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忽然來此?」

  水月空靈的嗓音仿若天籟,帶著飄渺的虛感,輕飄飄地打破了唐景虛的深思,他反手取下背上的黑傘,老實說道:「想從娘娘這兒討一瓢天池水。」

  「景虛,」水月放下茶盞,拿起一旁的水瓢走到池邊緩緩蹲下身,舀起一瓢池水,定定地看著天池水面漾起的波紋,「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水月的話語中並沒有情緒的起伏,但唐景虛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悅,輕嘆口氣,改口道:「是,水月大人。」

  「喚她出來吧。」

  唐景虛點點頭,起身打開黑傘,下一瞬,虞安臨的魂魄便在傘下現了形,她恭恭敬敬地雙膝跪地,兩手交疊置於腹前,並不抬眼四處張望,只是朝兩人微一頷首便低頭不語。

  水月走到她身後,單手舉起水瓢,另一隻手輕輕一揮,瓢中的天池水頃刻化作細小的水珠,雨水般落在虞安臨魂魄的每一處,很快便化作水霧滲入其中。

  天池水是這世間最冰寒之物,用它洗魂雖簡單,卻極其痛苦,一般洗魂只需短短半炷香的時間,但魂魄會在這半炷香內被折磨得痛苦萬分,那是冰針密麻麻持續扎入的刺痛,加上不斷侵襲的寒冷,魂魄會被凍得連喉嚨都發不出半點聲音,卻不會因麻木而失去痛覺。

  唐景虛微眯起眼看著緊緊環抱住自己慢慢頹倒在地蜷著一團、輕顫著幾欲昏厥的虞安臨,心底逐漸生出一種惶然。

  虞安臨此刻所受的苦痛,唐景虛記憶猶新,確實不好受,不過,也是奇怪,當年他卻似乎沒有感到過多的痛苦,閉眼挺過了一個時辰,反倒覺得酣暢淋漓。

  想來也是,洗去了附著於魂魄的污穢不堪,怎會不覺舒坦呢?只是,靈魂深處的罪孽,又該用什麼才能洗刷乾淨呢?

  呵,痴人說夢,怎麼可能洗得乾淨……

  「景虛。」水月驀地出聲打斷了唐景虛的自我嘲弄,「再陪我坐會兒吧。」

  見水月重新跪坐回矮桌旁,唐景虛點點頭,將虞安臨收回傘中修養,再次坐到了她面前,杯中茶已涼透,兩人似無所覺,沉默著舉杯飲盡。

  放下茶盞,唐景虛回頭掃了眼身後的天池,單手托腮,眼底映著熊熊燃燒的炭火,輕聲道:「溪雲山上的小屋後就有一條小溪,你從天池上看過他嗎?」

  水月面色如水,從壺中倒出的茶水水柱也絲毫不亂,斟上茶,她放下茶壺,沉著地對上唐景虛的眼睛,徐徐道:「那是過失遺留的錯誤,何必多看。」

  「過失,錯誤。」唐景虛深吸口氣,吹了吹茶水上冒出的熱氣,卻沒能壓下心頭的不適,不自覺握緊了拳,故作輕鬆地扯了扯嘴角,「水月大人這麼說,挺傷我心的。」

  「八百年前的事了,你該放下了。」水月淡淡地說著,舉杯,飲盡。

  唐景虛不再說什麼,沉默了良久,轉而問道:「那麼,水月大人可記得十年前的慾海翻騰?」

  據唐景虛所知,慾海那一片離應國皇城不遠,在簡佑的庇護之下,素來翻不起什麼大浪,十年前卻在應烜即將登基之際翻起驚濤駭浪,造成了應國上下巨大的恐慌,若沒有應離祭海神那一出鬧劇,唐景虛也只會當它是偶然,但它卻偏偏在祭海神後毫無預兆地停歇了,細想過後,著實詭異。

  想著天池水能觀測四界大小河流湖泊,唐景虛便試著問問,或許能知道些什麼,以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見水月緩緩閉上眼,放緩了呼吸,唐景虛心知她在聆聽天池的聲音,跟著放慢呼吸,靜候佳音。

  「水鬼。」水月睜開眼,眼底極難得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第33章 通靈

  「水鬼?」唐景虛一直以為起碼得是只巨型海妖才翻得起這麼大的浪,卻沒想到始作俑者會是葬身海底的鬼,訝異之際追問,「群鬼作浪?」

  水月搖搖頭,沉聲道:「只鬼作祟。」

  聽得水月如此斷言,唐景虛眉頭緊蹙,沉思片刻,道:「雖說慾海極少出事,但海中有幾隻小鬼也並不奇怪,可是,能造出這麼大動靜的,絕不會是普通的鬼,甚至而言,它可能達到了鬼王的境界。那麼,它是何時蟄伏慾海之中?又為何忽然發難?水月大人,你可知它的來歷?」

  「是四十幾年前,被拋屍入海的一名男子。」說著,水月一頓,似是從天池那兒聽到了什麼奇怪的事,眉頭微蹙,「華服加身,紫氣縈繞。」

  紫氣……祥瑞之徵……帝王之氣……怪不得……

  「那他……是怎麼在短短三十年內修出這般修為的?」唐景虛心間湧上一陣涼意,他其實是有答案的,但他更希望水月能否決他的猜測。

  水月似是一眼看穿了唐景虛心中的希冀,猶豫了一瞬,道:「噬鬼。」

  唐景虛心下一沉:「多少?」

  「萬鬼。」

  唐景虛咬緊了腮幫,暗罵了好幾句傻逼,鐵青著臉,硬聲說道:「哪兒來的萬鬼?那慾海里三十年哪死得了那麼多人?」

  「他那樣命格的人,到何處不會是王者,何愁討不來萬鬼?」初時的詫異過後,水月恢復了幾近漠然的平靜。

  唐景虛語塞,悶悶地灌了好幾杯茶,兜了一肚子不可言說的苦澀起身告辭。

  「景虛。」

  剛走出兩步,聽到水月的輕聲呼喚,唐景虛回頭,看著她紋絲不動的背影,良久的沉默過後,她卻道:「無事,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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