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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玉看他那樣子實在不忍心拒絕他,就拈起一個咬了一口,發現竟然意外的……

  算了,並不意外,意料之中的難吃,只是沒有雲玉想像中的那種死亡一樣的口感就是了。

  賀蘭昭看著他吃了,一下就開心起來:「怎麼樣,其實還行吧?」

  雲玉不想昧著良心說話,只能含含糊糊地點了點頭,說:「所以你到底為什麼突然想起炸元宵來?」

  賀蘭昭「噢」了一聲:「我本來就是圖一好玩兒,做完了才想起來,這其實是我第一次下廚做飯,想著怎麼也得讓你見證一下,行了別吃了,怪難吃的,咱們逛燈市去吧。」

  ……感情他自己還知道難吃。

  雲玉嘆息道:「下次我給你做飯吧,你沒天分。」

  說是看燈,其實是去看人還差不多,賀蘭昭一手拎著個燈籠,一手拿著個糖人兒,像個喜慶的善財童子,在人群中拉著雲玉艱難地擠來擠去,話說當時買這個糖人兒的時候,賀蘭昭讓攤糖人的師傅照著他自己攤一個,結果攤完了,賀蘭昭十分地不滿意,說「不及自己萬分之一的英俊」,然後嘎嘣一聲,咬掉了小糖人的頭。

  他們倆在一個面具攤前駐足停留。上元節街上許多人都戴了面具,賀蘭昭跟風挑了半天,挑了個老虎的,那猙獰的老虎面具扣在他臉上,寬大扁平的虎面下是高挺的鼻樑和削尖的下巴,顯得格外的不和諧,雲玉挑了個馬面具,賀蘭昭就非說是驢,堅持道:「你是不曉得北疆的驢長什麼樣,就長這樣,你戴這個特別像我在北疆結交的一個故人,姓耶律,後來被我放生……啊我是說後來就沒再見過了。」

  雲玉:「……好的。」

  上元節出來走其實就是圖個熱鬧,兩人在擁擠的人群里走走停停,圍觀了一會兒賣藝的,圍觀了一會兒耍猴的,吃了一肚子各色小點心,從街市這頭逛到街市那頭,燈籠火把如列星,在街市的盡頭,他們忽然聽見一陣人笑鼓吹,如沸如撼,賀蘭昭拉著雲玉去看,只見那一塊地燃起了一叢篝火,一群男男女女正圍著篝火載歌載舞,氣氛十分熱烈歡樂,時不時爆發出一陣呼聲與大笑,幾個男子甚至袒露著上臂,賀蘭昭看見一眼就興奮地喊道:「是我們鮮卑的舞蹈!」

  這裡太嘈雜,雲玉不得不也放大了音量:「這是什麼風俗?」

  賀蘭昭勾住了他的肩膀,貼著他的耳朵大聲笑道:「沒啥風俗,就是高興,鮮卑人不像你們漢人,非得定個什麼節跳個什麼舞,高興就跳,你等我!」

  賀蘭昭鬆開了他,把手裡的小燈籠和沒吃完的糖人都一股腦塞進雲玉的懷裡,擠到載歌載舞的人群中,雲玉抱著他那一堆破爛兒站在那兒,看見他拍了拍身邊一個光著膀子的漢子的肩膀,那漢子回頭看見賀蘭昭,哈哈一笑,轉過身和賀蘭昭面對面,聳肩送步,和賀蘭昭對面跳起舞來。

  那是模仿猛獸角斗的舞步,鮮卑族舞蹈風格十分彪悍雄壯,一步一步踩著沉重的鼓點簡直踏在人的心上,人群似乎被賀蘭昭與那漢子的舞點燃了,頻繁地爆發出尖叫與大笑,那鼓手也是個人來瘋,鼓敲得更急更重,那漢子也不知是喝了酒還是怎麼的,興奮得滿面紅光,幾乎是貼在賀蘭昭面前,像那達慕節上角力摔跤的勇士,雙手握住了賀蘭昭的肩壓下來,倒有幾分斗舞的意思了,賀蘭昭一笑,順著那漢子的力道柔韌地折下腰去,然後用腰背的力量鶴勢螂形地輕盈一躍,與那漢子兩肩相抵,猛地一送肩膀,把那漢子頂得向後彎下腰——

  人群瞬間沸騰,熱情奔放的鮮卑男女大聲振臂叫好,甚至有人往漢子和賀蘭昭懷裡扔剛剛在燈市上買的小絹花,那漢子站直了與賀蘭昭一擊掌,哈哈大笑著用鮮卑語說:「好小子!」

  賀蘭昭笑道:「改天一起喝酒!」

  那漢子笑著回道:「行啊。」然後徑直撥開人群走向了一個姑娘,把懷裡的小絹花全都塞到了那姑娘懷裡,左右旁人都善意地笑了,賀蘭昭站在原地,笑著高聲用鮮卑話喊:「大哥你搶我風頭,誰還沒有個相好的!」

  他擠到了一直在帶笑圍觀的雲玉身邊,把懷裡的一捧小絹花結作一束,然後單膝跪地,摘掉了臉上的面具,將花束舉到雲玉的面前。

  人們誰也不把這當回事,都開玩笑地大聲起鬨,誰也看不到雲玉藏在面具之後的,瞬間漲紅起來的臉。

  回去的路上雲玉精神一直很錯亂,賀蘭昭好像一路都在跟他說笑,可他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他很想問問賀蘭昭那樣的舉動到底是什麼意思,又覺得自己過于敏感,思慮過多,怕被他嘲笑優柔,他又捫心自問:不過是個烘托氣氛的玩笑,自己怎麼會如此介懷?

  接下來的,他卻不敢再問自己了。

  他能隱隱約約地明白自己對賀蘭昭抱的是什麼樣的心思,但是那太禁忌,太有悖倫常,在他廿載人生中,從來都是規行矩步,從未行差踏錯,這……

  這心思他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不敢讓賀蘭昭知道,不敢讓父母、義父義母知道,甚至不敢讓自己知道。

  他就這樣夢遊一樣回了家,進了家門,有小廝過來告訴他雲棣在廳堂等他,他有些莫名地走到廳堂,看見雲棣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吃剩下的元宵,見他來了,笑道:「玩的怎麼樣?」

  雲玉有些緊張,道:「很熱鬧,父親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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