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月黑風高夜
次日清晨，張小雅從睡夢中驚醒，昨夜做夢，又夢到那張深沉英俊的面龐了。
夢中的他特別溫柔，跟她咬耳朵，說回來陪她，他願意痛改前非，請求她原諒。
夢中的她哭花了妝，人前她堅強驕傲，失去霍晨，她不許別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人後脫下偽裝，她也是需要男人呵護的小女人。
夢中他給予的，在醒來後全部煙消雲散，心抽痛，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
驀地下身一涼，她翻身一看，來大姨媽了。
怪不得情緒這麼不穩定，她不比顧瞳瞳好命，沒人上門伺候，認命起床。
空腹換洗床單，在空氣中，床單散發洗衣液薰衣草的清香。
輕輕嘆氣，她一人在金黃的陽光中看直了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從大大咧咧到情感細膩，是霍晨改變的她。
她封鎖心底的人，抵不住一場夢帶來的悸動。
「叮咚。」
安靜地客廳傳來門鈴聲，恍然嚇的她一哆嗦。
「來了，等等。」
大步跑過去開門，入目，一大把藍色妖姬，花瓣上掛滿晶瑩的露珠。
抬眸，男人笑意盈盈，他眼珠上反映著她的身影。
「你…」張小雅頓住，忘記該說什麼。
「小雅，三個半月沒見，我好想你。」
霍晨的一句話，攻倒張小雅看似堅強的內心。
「你回來了？」
她問的平淡，好像他說的話和她沒關係。
「小雅…」
張小雅扭頭進了房間，大門大開，霍晨緊跟而入。
幾個月的時間，她的家煥然一新，裝修乃至壁紙全部換了風格，灰灰的牆壁，霍晨皺眉。
「來我家做什麼？看笑話嗎？」
她背對他站在窗戶旁，語氣冷淡，面無表情。
「小雅，我這次回來不打算走了，留在江陽安心陪你。」
霍晨手掌握拳，語調堅定，他確認張小雅是能陪伴自己一生的摯愛。
「呵呵，是誰拋下所有，遠走高飛的，我不管你回來的意圖是什麼，只想告訴你，別再招惹我，我們不是一路人。」
張小雅閉著酸澀的眼睛，逼迫自己笑對他。
「那是衝動，我去國外也是學習，想給你安定的生活，只要你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就有能力養活你。」
「過去的就過去的，無需再提，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略微用力，下身波濤洶湧。
她彎下身體，撫著腹部。
霍晨慌忙靠近，伸出手臂，剛碰到她身體，被她一把推開，她臉上的厭惡刺痛他的心。
「小雅，你…你哪不舒服？」
「你碰我，我渾身都不舒服，你走。」
張小雅壓低嗓音，肚子脹痛，可她不想讓霍晨看到她的狼狽。
「真不打算給我次機會？」
霍晨心酸，目光灼灼。
「我給過，你不要！」
張小雅至今記得霍晨的狠心，當知道霍晨是同志，她哭過鬧過，像普通女人那樣，以死相逼，可霍晨都不答應和他男朋友分手。
現在再來求她，她難以接受。
「小雅，你聽我說，我早就和你承認過，我早年是不太正常，可那是被逼無奈，我們沒做過你想像中齷齪的事情。」
她思想齷齪，張小雅無語。
「我和他的關係，僅限於朋友，沒有床蒂。」
霍晨的話，她不信。
抓著窗台，用盡力氣站起。下身似血崩。
「小雅…」
「出去！」
張小雅有氣無力推開霍晨，走去洗手間。要換換麵包，這次來了特別多。
霍晨看看手機日曆，正是她每個月來月事的日期。
盯了會兒洗手間方向，他出門。
張小雅宮寒，他不在的日子，她一個人肯定照顧不好自己。
開車去超市，買了薑茶紅糖，紅棗，照著手機里的女生姨媽食譜選了些蔬菜。
用心對她，總有一天，她會看到他誠心。
感情強迫不來，只盼著自己早點打動她。
排隊結帳，很巧偶遇了逛超市的容時和顧瞳瞳。
顧瞳瞳穿的緊身衣，肚子顯眼。霍晨主動上前打招呼，「你們好，昨天到的晚，沒來得及上門問候。」
「我們沒什麼問的，你去找小雅了沒，那丫頭自己，愛逞強，我這情況，無瑕陪伴她。」
顧瞳瞳瞄著霍晨推車中的食物，說著話。
「去了，她不愛理我，愁的我要命。」
說起這茬，容時深有體會，沒多想，直接開口：「女人就是愛作，不說別人，就看我們瞳瞳，她…」
「我怎麼了？」
顧瞳瞳腳跟狠狠踩容時腳尖，威脅他。
「沒事，我老婆好，我們家瞳瞳懂事，從來不作。」
容時笑笑，趕緊給說好聽的。
「是，小瞳是賢妻良母，孩子三個多月了？」
霍晨看了下她腹部。
「嗯，三個多零幾天。」
容時回答。
「不像，肚子大的像五個月的，你們不是記錯日子了吧。」
夫妻倆對視，笑的狡猾，「你猜！」
「你們兩個，我哪能猜出來，不會是懷了雙胞胎吧？」
「哈哈，霍晨你果然聰明。」
容時拍打他肩膀，語調高亢：「兒女雙全，我厲害吧！」
顧瞳瞳撇嘴，這句話他說了無數遍，也不嫌煩。
「厲害，恭喜恭喜。」
一番喧譁，容時讓他儘快去公司，早點適應工作是大事。
顧瞳瞳還想追問張小雅，卻被容時拖著走，「人家之間的矛盾，你總跟著摻合什麼，霍晨要是真愛張小雅，他明白怎麼做是對的。」
「怎麼是對的，我和張小雅認識這麼些年，我都不會哄她。」
「你神經大條，有那閒工夫哄哄我，我得樂開花。」
容時停下腳步，嚴肅臉望著顧瞳瞳。
「美的你腦袋開花，一個大男人，丟不丟人！」
「男人也是人，我需要撫慰，需要鼓勵，你多鼓勵我會向上。」
「算了吧，你這都上天了，還要向上！」
顧瞳瞳聳肩，白了容時一眼，向零食區出發。
「你再作下去，小心我不要你！」
容時的威脅對顧瞳瞳不頂用，因為她不怕，有方玲方慧給她撐腰，借容時倆膽子，他也不敢踹了她。
霍晨拎著水果蔬菜再次敲門，許久，門都未開。
他不死心，直愣愣在樓道站了一下午。
晚飯之後，張小雅出門丟垃圾，第一眼看到的是滿臉疲憊卻強撐笑容的霍晨。
「小雅，我以為我要在門外守一夜呢。」
張小雅不看他，不能被他打動，不能忘記他給的傷害。
「你喜歡站哪隨便，與我無關，我不管。」
「我回家，你躲開。」
霍晨來了脾氣，一閃身，滑入張小雅家中。
「這是我家，我不歡迎你！」
話音剛落，她放在口袋中的手機震動，是一條微信消息，來自顧瞳瞳：小雅，霍晨有苦難言，你若愛他請珍惜，他是值得你託付終身的男人。
愛他？像顧瞳瞳一樣，破釜沉舟一次？
「霍晨。」
張小雅剛開口，沒等說出下句話。
「我睡覺，昨晚一夜沒睡，太累了。」
他高大的體型窩在沙發里，脖子都伸不直，藏在心中的愛人，她如何捨得他受罪。
「去床上睡。」
霍晨一躍而起，冷峻的面龐掛上了笑意：「你不趕我走了？」
「我趕你就走？」張小雅反問。
「不走，打死都不走。」
他們都學容時那套，像個橡皮糖死纏自己深愛的女人。
張小雅看看袋子中的食物，拿去廚房整理，睡了一下午的她，精神好轉，大姨媽洶湧了一陣子，已經停止血崩。
霍晨放鬆神經，躺在滿是張小雅體味的床上，昏昏睡著。
夜深，他被飯香味道饞醒。
睡眼惺忪，赤裸胸膛去了廚房。
「啊！要不要臉，幹嘛不穿衣服！」
張小雅驚呼，捂著眼睛不看。
「上身而已，再者我全身你早都見過，害羞什麼？」
「那一夜，是，是…」
想起他不舉的那夜，她氣就不打一處來。
「拿碗筷，吃飯。」
女王式命令。
「好的。」
霍晨洗洗手，聽話地收拾晚餐用的東西。
這一餐，兩個人話不多，吃的也不算多。
月黑風高夜，伸手不見五指是行動的好時機。
容時提前和市醫院院長打了招呼，讓他們給留門，他要來看望高文豪。
住院部需要隔離，白天高文豪母親在，他們不能過來，畢竟顧瞳瞳身子經不住傷害，萬一她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少爺少夫人，安排好了，你們進來吧。」
住院部大門開了下瞬間又閉合，沒人發現潛入的兩人。
高文豪和那天一樣，不變的姿勢。不變的紗布。
沒人阻攔，顧瞳瞳靠近他，坐到他身旁，拉著他裹著石膏的手。
淚水流干，她哭不出來，只有滿心酸澀。
「高高，我來看你了，來晚了，你別怪我！」
「高高，你快點好起來，寶寶等著你給他們紅包呢，你是他們乾爹，理當包大紅包的，我告訴你啊，我懷了兩個孩子，做他們乾親很費錢的，你會不會後悔認他們？」
「你公司目前有容時幫忙，你放心，他會經營好，等你醒過來，原封不動的還給你，我們欠你的，這輩子也還不清。」
低喃的聲音，說的容時內心五味雜陳。
拉開病房門，他選擇給他們私人空間，他在，很多話顧瞳瞳是不會說的。
玻璃門響動，顧瞳瞳抽泣。
容時並非她想的那樣小氣，至少這種場合，他懂得退讓。
吸吸鼻子，「大學畢業後走過的這幾年，謝謝有你，你幫助過我太多，無法用語言感謝，高高，你醒醒吧，我求你醒醒，只要你活過來，讓我怎麼樣我都願意。」
空蕩的病房，除了她自言自語，就剩儀器的滴答聲。
昔日那個風度翩翩，溫潤如玉的男人，無一點生命跡象，就好比他從來沒到過這個世界。
顧瞳瞳碎碎念到喉嚨干，床上的男人依舊昏迷。她知道他聽見了，他向來喜歡和她一起的時光。
回憶漂浮，許多往事浮現她腦海。
種種過往，讓她深覺自己有多對不起他。
「高高，我該怎麼做？世間萬物，我太渺小。」
如果早知道高文豪會變這樣，當初她會不會答應他，如他心愿。
趴在高文豪身旁，身體輕微顫抖。
「瞳瞳醫院空氣不好，事已至此，難過沒用，咱們回吧，改天再來。」
容時擔憂著抱起她，親吻她眼角。
再回到車子，時針指向十一點半，到了每天晚上吃營養餐的時間。
顧瞳瞳一張嘴供養三個人的營養，飯量大增，從一日三餐改到一日五餐。
他們請了江陽城有名的營養師，葷素搭配，充足顧瞳瞳體內不足的微量元素。
今晚顧瞳瞳興致缺缺，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鬧著睡覺。
她有心事，容時沒多嘴，陪她睡下。
夫妻倆睜著眼睛，各自想著不同的事。
「要是人類可以重生就好了，像言情小說那樣時光倒流，假如可以，你想回到哪年？」
顧瞳瞳看著天花板幻想。
「去年！」
容時不假思索，一秒鐘給出答案。
「去年？為什麼？」
她扭動身體，依偎進容時懷抱里。
容時手臂順勢環上她腰際，掌心搭在她小腹。
「因為初次見你，如果早知道現在愛你到這種程度，一開始我就不會放手，把你攥的牢牢的。」
顧瞳瞳淺笑，這個答案意料之內。
「你呢，你最想回到什麼時間？」
「我？我想重回大學畢業，因為…」
－－－－－－題外話－－－－－－
故事的結局每個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