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細水長流的愛
「瞳瞳，好孩子，挺住，你可不能出事，萬一…萬一你，媽媽怎麼見容時啊，兒媳婦。」
方玲在害怕的同時還要照料顧瞳瞳，滿臉鼻涕淚水。
「讓讓，我看看。」
方慧推開方玲，沉著冷靜，打開隨身攜帶的器具，把容天成趕出門。
容天成臊紅了臉，就顧著著急了，忘記男女有別。
方慧脫下顧瞳瞳全部衣服，身下無血跡，幸好幸好，這就說明孩子沒出大問題。
手掌貼著顧瞳瞳小腹專業手法按摩，十幾分鐘，顧瞳瞳感覺疼意減少。
「小瞳，和阿姨說說好點沒，怎麼個疼法？」
方慧開口，表情慈祥，她這個年齡用慈祥形容也許不太合適，可就是泛著母性那種柔光。
她淡定的語氣，緩解顧瞳瞳提著的心，眯著眼眸，「嗯，沒有剛剛那種揪心的疼了。」
「好孩子，躺上一天，明天我來接你，去老中醫那安胎，你身體弱，腹中的孩子太堅強了，不論如何，你得對得起寶寶，萬事靠後，第一胎至關重要，要是滑胎，會造成慣性流產的。」
方慧的話，顧瞳瞳並沒有接，而是反問：「媽，阿姨，你們也知道高文豪的事嗎，和我說說吧，我情緒穩定，我不鬧。」
嘴上說不鬧，眼角卻落下晶瑩的淚珠，如一塊大石，砸的方玲心碎。
「讓你媽和你說吧，我去樓下看看奶奶，奶奶還沒醒呢。」
方慧嘆氣，和方玲對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拍拍，意思讓方玲實話實說，已經瞞不住了，再瞞會引發矛盾。
「好，媽媽告訴你，你穩住，就當為了媽的臉，行不？」
顧瞳瞳輕點了下頭，事實已成定局，她哭鬧又有什麼用。
「唉…」方慧搖著頭下樓了。
一樓呂英房間。
呂英頭上搭了條白毛巾，涼涼的刺激腦神經，想讓她醒過來。
人老了怎麼都不能比，顧瞳瞳摔了一跤，沒大問題，反觀呂英不能比，她心臟不好，血液不充足，導致體內嚴重缺血。
「奶奶面部泛白，天成，我怕她壽命快近，一個月之內，準備後事吧。」
「什麼？我媽她…你沒看錯吧，再仔細檢查下，她這段有所好轉，怎麼一下子就不行了呢？」
方慧坐到呂英身旁，伸手翻她眼皮，眼皮上的血絲都比普通人少了淡了很多。
「我的經驗如此，人生天註定，定的命理到頭，人自然不行了。」
「咳咳…」
呂英傳來幾聲咳嗽，打斷他們的對話。剛清醒的她第一時間捂著心臟，很不舒服的樣子。
「媽，起來吃藥。」
吳媽舉著水杯，伺候呂英吃完一捧藥。
「小瞳呢，孩子在不在？」
咽下水，呂英忽然想到顧瞳瞳，她暈倒前看到的那一幕，錐心刺骨，她不待見顧瞳瞳，可是她想要她腹中的重孫子。
「孩子在，小瞳不是從頂端跌下去的，是踩空，然後摔下來兩個台階，幸好幸好。」
「幸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重孫子健康比啥都好。」
呂英蓋著被子坐在床上，雙手合十，虔誠的默念，祈禱孩子平安。
方慧看了眼容天成，指指桌上的醫藥箱，「遞過來，我看奶奶缺不缺藥，藥量加強，多調養。」
身在臨市分休息室的容時，心煩意亂，昨晚快一點才睡，今早不到六點就自然醒了。應該顧瞳瞳沒在身邊的原因，容時暗暗想到。
窗外迎來了艷陽天，蔚藍的天際漂浮朵朵白雲，太陽從東方升起，潮濕好幾天的霧氣在陽光下蒸發。
「老大老大，開門，快！」
蘇逸把容時房門砸的叮噹亂響，火燒屁股一樣。
「你能不能改改你這急躁的性子，大清早的就開始作死。」
「老大，我著急，這個，真著急。」
蘇逸手中還拿著剛掛斷的電話，語氣匆忙，臉上有著抹睡意。
看的出剛從被窩中爬出來。
「著急就說，這個那個的。」
容時冷下臉，捋了下濃密的黑髮，不耐煩的抽動嘴角。
「老大，剛吳媽打開電話，說…說少夫人她…」
容時本來不緊張的心情在聽到少夫人這三個字時，猛然發抖，急切問：「瞳瞳？她幹嘛了？」
「老大，吳媽說今天清晨，少夫人可能餓了，去廚房找吃的，無意中聽到家裡的傭人談論高文豪出車禍的事，被少夫人從頭到尾全聽到了，少夫人逼問她們一通，後來往樓上跑，傭人們沒攔住，少夫人…踩空，在樓梯上滾下來了。」
「滾下來了？」
容時激動，拽住蘇逸衣服，深邃的眼眸直愣愣緊盯蘇逸，「什麼叫滾下來，現在呢，她怎麼樣，孩子好不好。」
「老大，吳媽說請了方慧醫生，暫時穩住了，只是少奶奶精神不好，懷孕期間，吳媽怕她得抑鬱症，夫人陪在左右，可根本不懂勸她。」
蘇逸說完，容時高大的身材跌在牆邊，還好靠住了牆，不然會直挺挺背過氣。
「備車，我要回江陽，這邊你全權處理，出事任何責任我負，快去找車。」
容時一刻也坐不住了，工作什麼的都是浮雲，都沒有自己老婆孩子重要，他不該放任顧瞳瞳在家的，剛出了事，他早該料到的。
玩命封鎖外面的消息，卻沒想到走露風聲的是自己家裡人，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容時一拳頭狠狠擊在桌子上，桌上的各種小瓶隨著桌面的顫動，發生「丁零噹啷」的聲響。
「少爺，準備完畢，我會護好公司，您安心在家陪陪少奶奶，第一個孩子，咱們必須留下。」
「嗯。」
再多感謝的話只化成一個眼神，蘇逸工作上進，每個方面做到一絲不苟，容時徹底記在了心上。
回去的高速路上，容時讓司機開到了極速，看不見顧瞳瞳，他心就一直吊著，膽戰心驚在認識顧瞳瞳以後，幾乎是每天必備，還好他沒心臟病，要不遲早會被嚇死。
「再快點，我著急。」
容時繼續催促。
車開著窗，一點不熱，可低壓下，司機不停流汗。
「少爺，咱們太快了，再加油門會招來交警，到時候想跑都跑不了了，你冷靜點，要不給少夫人打個電話，先問候下，吃顆定心丸也好嘛。」
容時何嘗不想打電話，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聽到他最不想聽的消息。
「少爺，打一個吧，咱們到家至少還需要兩個多小時，你猜測結果太煎熬，無論好壞，事實已然改變不了。」
司機說的沒錯，他無力改變任何，也無力承受打擊。
認命的拿出手機，閉著眼睛告訴自己，他不能埋怨顧瞳瞳，不是她的錯，他是她丈夫，他得做個暖心的老公。
電話響了好久，對方才接通，可沒有聲音。
容時低低喊：「瞳瞳，你在聽嗎？」
「在。」
一說話，容時就察覺了不對勁，她嗓音粗嘎，帶著濃重的鼻音，典型哭過後的音調。
「媳婦，你現在在做什麼？」
容時假裝不知道她摔跤，故意問她。
「我在床上躺著，想你了呢，你明天能回來嗎？」
容時心酸，她柔弱的一面只有在支撐不住的時候才會展現在他面前，此刻的她，幾近崩潰的邊緣。
「能回來，你照顧好自己，別亂想，世間萬物有他的規矩，很多事情不能怪你，別自責好嗎？」
高文豪是為了給顧爸爸送藥才出的事，她現在知道了，肯定一個人躲在被窩哭，愧疚死了。
「嗯，你忙吧，我累了，想睡會兒。」
「好。」
電話在容時極度不放心下掛斷。
「少爺，您也沒問出什麼，這樣不會更擔心嗎？」司機不解。
「不問了，聽到瞳瞳安好就好，她在，別的沒關係，孩子…以後還能再要。」
容時對司機說，同時也是自言自語，他做了最壞的準備，只盼顧瞳瞳好好的。
臥室中，顧瞳瞳把手機放在離枕頭很遠的角落，輕微翻身，口氣不咸不淡，「媽，我睡了，吃飯時候叫我。」
她得為孩子著想，既然懷上了她，這個小生命就得是被人尊重的。
「好，睡吧，媽媽記得叫你。」
方玲抖抖被子，讓被子平展，親眼看她睡下，她才關門離開。
回憶她和高文豪一幕一幕，她還是控制不住的想哭，她辜負了他，她一生都欠他的，高文豪若是不醒，她良心會背負深沉的債。
中午十二點過幾分，容家別墅大門被人打開，緊接著一輛白色卡宴進門。
吳媽眼尖，快速跑出來，正好容時下車。
「少爺，您回來了，您快上樓哄哄少奶奶，她那小體格，指不定怎麼難過呢。」
「吳媽，我這就來。」
兩步並作一步，踩著雙層樓下，大步走向臥室。
看到眼前蜷縮在喜氣十足，大紅色被子中的那個瘦小的身體，容時靜住。兩米多的床，她只占了一小條，他怎麼把她養的這樣瘦。
強忍心痛，緩緩上前，講她摟在懷中。
容時進門顧瞳瞳就感應到了，他的氣息她向來敏感。
「媳婦，你老公千里迢迢趕回來陪你了，感動不感動？」
顧瞳瞳翻身，雙臂環上容時脖頸，她眼睛宛如小兔子，哭的紅彤彤的。
「老公，你說我是不是害人精啊，為什麼和我走的近的都那樣倒霉，我天生自帶霉運。」
「別胡說，誰的人生沒坎坷，誰一帆風順，那能都怪你嗎，就會胡說。」
「可是…」
「沒有可是，小傻瓜。」
容時低頭親親顧瞳瞳掛著淚珠的睫毛，她身體的顫抖很明顯，讓他的心跟著顫。
「瞳瞳，吳媽說你摔了，不去醫院真的沒問題嗎？你自己什麼感覺，有沒有很痛？」
說了半天，容時還是不敢把話題扯在孩子身上。
「剛開始疼，經過方阿姨妙手，就好多了，方姨說明天帶我去安胎，我一個人害怕，你會陪我嗎？」
受了傷的顧瞳瞳，性格才會像個女人，她會把自己溫柔，依賴的一面毫不遮掩的給容時看。
「你是說寶寶還在？」
容時問的不敢信，在樓梯上滾下來沒事，這孩子和哪咤有一拼啊。
「在，你摸摸。」
顧瞳瞳拉著容時的手，覆上自己的腹部。
容時掌心溫熱，摸在肚皮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容時，寶寶還好，只是，我想去探望高文豪，我們好幾年的同事，又是朋友，他…不該的。」
顧瞳瞳欲言又止，怕容時打翻醋罈子，他鬧脾氣太簡直，她問的小心翼翼。
「今天別去了，他轉出重症監護室了，在普通病房，他母親和醫院的陪護照顧他呢，醫生說，植物人有奇蹟的，萬一哪天他想大家，他就會努力掙脫死神，重新活生生回到我們身邊的，這事，真不怪你！」
「今天我躺一天，明天去，容時，我要去陪陪他，他一個人會孤獨。」
「嗯，明天帶你去。」
容時手指插入她指縫中，十指相扣，用這種方式給予她溫暖。
夫妻倆對望，再無話。
孩子還在肚子中，容時欣喜，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他在想，將來寶寶出生也會是個超級堅強的孩子吧。
方玲體貼，特意把飯菜盛在碗中，送到他們臥室。
「媽，嚇壞您了吧？」
容時抬頭看著方玲，萬分愧疚。
「是啊，要是瞳瞳出閃失，那我都沒法活了，連懷孕的兒媳婦都照顧不了，傳出去，夫人們會笑死媽媽的。」
方玲打趣道，變化話題，只為大家心情別太沉重。
「媽，我太不小心了，對不起。」
顧瞳瞳端著碗，唇瓣微抿，眼神真誠的和方玲道歉。
飯菜在手，她吃不一口，抱著碗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