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慕斯的挑釁
長得嬌小可愛的護士長,輕輕推了推方玲後背,聲音輕緩的說:「夫人,您坐下休息休息吧,這樣哭下去,會把身子哭壞的。」
「是啊,夫人請坐。」
跟在護士長身後的幾個小護士異口同聲道。
方玲難過到麻木,強裝堅強點頭:「謝謝你們。」
接過紙巾,攥在手裡,目光盯著寬大的病房裡,那個躺在床上的沒有知覺的容時。
時間已經接近午夜,醫院住院部關閉大門,不許家屬再探視。
走廊里很靜,大燈被關閉,只留下幾盞應急燈,給靜默的夜添加絲絲神秘。
容天成到家時,狂風暴雨已經變成點點雨滴。
滿臉深沉,用力甩上車門,踏過院子裡的積水,進入別墅。
別墅里,吳媽還沒睡,她很擔心容時的身體,中午方玲急匆匆的出去,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窗外晃過昏黃的車燈,聽到急剎車的動靜,她披上衣服就跑了出來。
正好迎面撞上滿身濕淋淋的容天成。
「先生,你…你這是…」
沒等吳媽話說完,容天成便搶到:「我媽睡了?」
吳媽喏喏的回:「嗯,老夫人一向睡得早。」
容天成想衝過去敲開門,讓呂英現在就去看看躺在醫院,前途未卜的容時。
吳媽沮喪著臉,低眉道:「先生,老夫人身體不好,有事明天再說吧,深更半夜驚到她,後果怕是…」
「我知道了。」容天成沉聲說,腳步頹然的上了二樓。
一邊是老媽看中的孫媳婦,一邊是自己媳婦和兒子看中的顧瞳瞳,容天成覺得過得好累。
今晚方玲的一巴掌,徹底打醒了他,再讓呂英這樣下去,會把容時毀了。
如果容時出事,那他們要錢還有什麼用。
走進臥室,打開燈,一室心酸。
容時住院的時間,他去公司上班,才懂得平常容時有多辛苦,公司擴大經營後,工作特別繁瑣,只一天,他就覺得應付不下來了,腰酸背痛。
也許可以試試方玲的想法,他也想自家兒子忙碌了一天,下班回家後能看到順眼的老婆,過上順心舒坦的日子。
翻騰抽屜,找到煙,點燃。
煙霧縈繞,嗆的容天成直咳嗽,心中苦悶無處發泄。
隨手把還在燃燒的香菸扔在地板上,閉住眼睛,和衣而臥,緊抿的嘴角泄露出他的無奈。
夜很深,窗外「沙沙」聲,漸漸消失。
顧瞳瞳站在窗戶旁,目光呆滯,毫無焦距的對著樓下的大街。
打算搬家,卻被容時和一場漫天大雨把計劃打凌亂。
索性多在酒店睡一晚,說是睡,實際是找個棲身之地。
在醫院跟容時說去國外學習,是騙他的說辭,她只想把兩個人關係斬斷。
不給他一丁點希望,才不會讓他有失望。
兜兜轉轉這麼久,身心俱疲。
呼吸著從窗口吹進來的清新空氣,顧瞳瞳身體前傾,微風吹拂著她的髮絲。
腦海中映出辭職的想法。
她決定列印辭職報告,然後帶著行李,去不熟悉的地方住一段時間,好好放空下自己。
說辦就辦,打開筆記本電腦,拖動滑鼠,快速的打下一段話。
關上電腦的一瞬,同時也鎖上了心門。
她想趁走之前,再去醫院看看容時,一起生活過,他帶給她的各種美好,她這輩子都不會忘。
清晨,迎來了開春以後,第一個升溫天氣,空氣中的風似乎都暖洋洋的。
顧瞳瞳早早起床,又到前台退了房間。
拎著皮箱,先去公司。
不出所料,她把辭呈交給高文豪時,高文豪明顯怔了怔,緊皺眉頭,問她為什麼?
顧瞳瞳說想出去玩玩,太耽誤工作,她總請假,對同事們也有影響,還不如她走,把位置讓給熱愛工作的人。
高文豪好話說了一通,終究沒能留住顧瞳瞳。
打定的主意,別人改變不了。
看著高文豪受傷的神情,顧瞳瞳心裡一疼,主動上前抱住他。
走出公司大樓,耳邊還有著高文豪說的那句話:「瞳瞳,玩累了就回來,我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
財務給她結算工資,好大一筆,說是連帶著獎金什麼的,但是顧瞳瞳明白,這是高文豪特許的,他怕她虧待自己,怕她捨不得花錢。
生活中善良的人很多,有這樣幾個朋友,顧瞳瞳很滿足。
她辭職的事除了高文豪,沒通知任何人,應了那句話,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白天醫院人太多,她不敢正大光明的去,只好耐心等待著。
隨身東西不多,獨自拽著皮箱,去了張小雅幫忙給找的那個小區。
這個小區老人很多,正是中午時分,幾個老太太坐在花園中的椅子上,談笑風生,氣氛很好,顧瞳瞳離得老遠就聽到了她們的笑聲。
她羨慕這種,無憂無慮,白天有說有笑,晚上睡個好覺的人。
低著頭,從她們身旁走過。
打開房門,房間保持她上次來看的原樣,只是空氣不太好,放下箱子,快步走到窗前,讓空氣流通。
望著陽光,呆呆愣住了神。
驀地,擱在褲子口袋的手機來了電話。
一串數字,陌生號碼。
顧瞳瞳困惑,最近怎麼回事,經常有陌生來電。
想想,還是按下接聽。
對方並沒有說話,但隱約能聽在淺淺的呼吸聲。
顧瞳瞳聽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問:「你好?你是…?」
「我是我。」
電話那端,男人語氣很沖,好似帶著很大的氣過來質問顧瞳瞳。
「慕斯,是嗎?」
顧瞳瞳聽出來了他的聲音,面無表情,轉過身,讓後背靠著窗台。
慕斯低低一笑,諷刺意味十足:「難得啊,難得顧小姐還記得我個無名小卒。」
顧瞳瞳皺皺眉,她好像從未得罪過他,反倒是他不依不饒的糾纏她。
「呵呵,慕先生多慮了,在江陽城誰不知道您這個花花公子,您可是很出名的,名氣堪比大牌明星。」
跟她鬥嘴,也要看看她許不許。
慕斯正坐在辦公椅上,聽著顧瞳瞳反擊的話語,氣的猛然站起:「顧瞳瞳,你別以為容時喜歡你,你就上天了,他愛你,你是寶貝,不愛你,你算個屁啊!」
「對,沒錯,是這樣,可是他就是愛我,有本事你叫他別愛我,別搭理我!」
顧瞳瞳說完,氣沖沖的按下掛斷。
莫名其妙的,一直抓著她不放幹嘛,慕斯不喜歡自己跟容時在一起,找找她的茬也正常。
可現在他們已經分手了,慕斯還要追著嘲笑。
真是奇葩,怎麼容時身邊這麼多奇怪的生物呢。
本就糟糕的心情,愈加雪上加霜。
醫院。
方玲穿著藍色的隔離服,認真的看著醫生給容時檢查。
危險期已經過了,所以允許每天半個小時的探視時間。
容天成從昨晚走後,就沒再回來。
方玲也看透了,這個家裡,沒人心疼她們母子,誰也指望不上,兒子是她的身上掉下的肉,她自己心疼就夠了。
醫生一邊檢查,一邊說話。
方玲手中拿著記錄本,快速的記錄醫生給的建議。
比如每天如何和容時溝通,出院後每天如何給他做頭部按摩。
前邊的都沒問題,最後一個,也就是最重要一點難倒了方玲。
醫生還是那句話,要找個可心的人照顧他,有利於病情的恢復。
自閉症患者從一開始就和正常人不一樣,他很難把對一個人的真情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方玲嘆口氣,面上答應會儘快聯繫顧瞳瞳。
內心卻焦灼不已。
從昨天開始就消失的顧瞳瞳,擺明了態度,她這是不願意和自家兒子繼續了,否則也不會把他扔在醫院,獨自走了。
被發現病情,他們一家就低人一等,雖說容時只是性格問題,但是始終和常人不同。
對著手機,心裡打鼓,她在考慮怎麼跟顧瞳瞳說。
她幫容時是情分,不幫是本分,他們容家沒有資格強迫顧瞳瞳必須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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