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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清好不容易把日常說的話轉成拗口的文言,說自己經常做噩夢,夢見母親在床邊哭泣,雖然記不得母親的樣子,但是她非常慈祥,肯定是我的母親——寫到這裡,崔清都有些無語,然而不這麼寫無法解釋十三娘小小年紀還記得去世已久的母親——接下來描寫自己非常害怕的樣子,問她在哭什麼,她只哭不說話,自己被驚醒,一摸背上都是汗,就這麼過了很多天……

  這話寫下來,崔清都差點信了,寫完這段,她又酌情加了些日常和問候,順便提起自己要去芙蓉園遊玩一事,等這些話寫下來,已經到了快要吃晚飯的時候,黃鸝描了足足一刻,才大功告成。

  周富家的匆匆進府,藏起兩封信,先交到崔清父親的手上,再轉至叔父府上,等周富遞完,坊門已關,崔暄留他宿一晚,問起崔清的狀況。

  “十三娘子……”周富吞吞吐吐地道,“有些消瘦。”

  “消瘦?”坐帳里聽到這番話的十七娘一把掀開帳簾,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倒也未曾,”他衣袖擦了擦額上的汗,道,“許是苦夏,雖然消瘦,精氣神卻好,”他慢慢回憶自家婆娘的話,回道,“樹旁做了張鞦韆,廊下添了些鳥雀,蔫蔫的……”直把能回憶的都回憶了個遍,十七娘才放他回客房。

  “你不是有信麼?”見他離去,崔暄漫不經心地耍著自己手上的撥浪鼓,在一連的“砰砰砰”聲中道,“不妨看看她給你寫了什麼。”

  “你且放下那玩物吧,也不嫌聽得煩,”十七娘白了他一眼,“不是說買給小侄子的嗎?怎麼自己玩起來了,多大的人,羞也不羞。”

  崔暄哼了一聲,“你是哥哥我是哥哥?你管我。”

  十七娘受不了他的幼稚,換了個方向,背對於他,才拆開信件,如牙牙學語般的粗糙字跡印入眼帘,她不禁輕輕蹙眉。

  從前十三娘說擔心信件落入他人之手,叫丫頭掩飾自己的字跡,沒曾想,伯父回來之後,她依然沒用自己的書法,難不成,即便伯父入京,她的處境也還未得到改善嗎?

  十七娘一目十行地看下來,信中照例報喜不報憂,寫些日常趣事,不過最後一句讓她有些疑惑,之前崔清的信里從沒單獨提起過崔暄,但是這次,居然特地問起不良人一事,這話她只提過一次,而崔暄自己也早就忘了。

  “有點古怪,”十七娘攥著信,陷入沉思。

  “怎麼了?”崔暄停下撥浪鼓,問。

  十七娘摒退下人,留兩個貼身丫頭,“十三娘,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煩。”

  而遠在另一座坊內的崔巘,此時也看著信,不說話,兩隻手習慣性地交叉握在一起。隔著信紙,他都能讀到那顆惶惶不安的心。

  “九娘,會是你嗎?”他默念著崔清生母的名字,陷入沉思。

  “芙蓉園……”

  “芙蓉園,”郡公府里,小佛堂內,楊夫人跪在蒲團上,閉著眼睛聽完翡翠說完,揮手叫她下去,嘴唇微動,聲音輕不可聞,“四郎,你會不會怪我?”

  “我如果知道……”她數著佛珠的手頓了一下,繼續轉動,“我定不會讓她過府。”

  從她的眼皮下,抖落一滴渾濁的淚珠。

  “你的死,她也有份,既是如此,何不讓她下去陪你,你在下面一定很寂寞吧,放心吧,阿娘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地下,地下那麼黑,我家阿玦最怕黑,一定會害怕的。”她雖然落著淚,卻勾起一個笑,“我家阿玦又怕黑,又怕疼,又怕苦,平日裡喝碗藥都跟什麼似的,你死的時候那麼疼,居然一聲都不叫。”

  “一聲,都沒叫。”

  她吸了吸鼻子。

  “你那麼好,阿娘絕不會讓你孤零零的。”

  第42章 傷口

  芙蓉園, 自隋朝起便是皇家園林,除芙蓉園本身之外,又修紫雲樓、彩霞亭、蓬萊山……皇族、僧侶、平民皆匯於此, 乃是難得的公共園林。

  這日,崔清換好新衣, 安坐於房內,對她來說,此行不僅要躲開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死亡威脅, 更要讓她父親知道, 自己在郡公府內到底有多危險。

  另一邊,十七娘也踏上馬車, 崔暄騎馬先一步走在車前,自接到崔清的書信, 崔巘親自上門與崔峻深談一番, 等崔峻從房裡出來,便吩咐兩兄妹帶齊丫頭小廝,前去芙蓉園見教, 崔暄猶嫌場面不夠熱鬧,還拉上自己表哥盧絢,與崔大郎一起,一排人馬浩浩蕩蕩。

  因是遊園, 預計三天都會呆在園裡, 林媽媽尋了兩套換洗衣物, 都是婆母送過來的, 畢竟裁剪夏裝,她不可能只做一套,叫人知道不好看,三套衣物同樣素淨,花色有所區分。

  等行李都備好了,大嫂的丫頭前來傳話,道是可以去前院上馬車,崔清整裝出門,坐上馬車,她心情不佳,一路上都沒往外瞅,馬車搖得很有規律,她索性靠在車裡褥子上,昏昏沉沉。

  半夢半醒之間,崔清隱隱聽見熟悉的女聲,馬車緩緩停住,她揉著自己的惺忪睡眼,掀開車簾,一陣花香伴隨水氣與塵土揚起的氣息撲面而來,眼見對面馬車掛著個崔字燈籠,她也不自覺的揚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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