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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如此,仍有名士大儒贊他性真情純,率真灑脫,有“魏晉風流”,劉華每每聽見此種言論,總忍不住在心底嗤笑。

  他急匆匆穿行翠綠竹林,繞過一汪碧幽青潭,只見疊石之上,白石亭子聳立,上覆青苔藤蔓,延伸到石亭柱子上,亭內三面懸掛竹簾,簡單粗陋,別有風味,依稀可見兩個人影。

  他三步並作兩步,沿石頭上砌出來的台階快步走入亭中,迎面而來一股淡而冷冽的木香,裡面除了盧七郎還有一人,此人他也熟悉,正是崔家四郎。

  雖已進亭,劉華卻不敢出言打擾,上次王氏五娘前來做客,沒眼力見地擾了琴聲,盧絢直接讓下人把這個嬌滴滴的娘子轟走,往後也不許再上門,盧絢的古怪性情由此可見一斑。

  及至盧絢撥彈最後一根琴弦,長舒口氣,側身靠著一長方形窄長憑几上,才道,“可還有事?”

  “七郎,”劉華不客氣地坐上古琴前的象牙簟,率先開口道,“那丫頭我們還是沒有找到,你說,她是不是已經……”他當空一揮手。

  未等盧絢回答,坐在旁邊的崔暄便迫不及待地顯擺道,“不太可能,你們在坊門城門皆有布置,風聲頗緊,藏人容易,藏屍卻難。”

  此話在理,長安城人口眾多,加上此案並非影響極為惡劣的大案,他最多調置一些人手布置在靖善坊與宣平坊附近,其它坊市僅能通知到,讓大伙兒提高警惕,藏個小丫頭容易,可若是下殺手,殺人的聲音、屍體的異味、運屍的難度……加上全城警戒的不良人,除非極度自信或腦子有問題才會在這個時候殺人。

  劉華訕訕一笑,看向崔暄的眼神多了幾分驚訝,似乎沒想到對方居然思考到這個可能性。

  “這麼說,”他遲疑道,“還得繼續找?”

  崔暄又是快速搶答,“可曾問過胭脂鋪的掌柜夥計?他們見到的真是周五娘本人?”

  “是那個丫頭,她聲稱周五娘在店鋪外的馬車上,”盧絢捧了杯桃花飲,臉色尤帶倦意,“此案她是唯一一個知曉內情之人。”

  這丫頭的來歷劉華查過,是周家的家生子,身世清白,從小陪伴五娘長大,家中一切正常,按理來說沒有任何理由背叛周五娘,但事實就是這樣,五娘身死,她活著去胭脂鋪轉移大家的視線,若沒有那本帳本,周家人早在後山尋著了人——或屍體,也不至於耽擱那麼久。

  “五娘財物皆在,凶謀非是為財,”盧絢掩口打了個哈欠,“其人能當胸一刀斃命,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既然找不到這丫頭,便只能另闢蹊徑……”

  “此話何解?”劉華追問道。

  崔暄得意地搶過話頭,“只需調查周五娘的表兄堂兄,看他們有沒有人練過刀法,此案即解。”

  “難得啊,崔四郎,”劉華當真吃了一驚,“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崔暄連連擺手,“哪裡哪裡,我這是尋了外援。”

  “哦?”劉華感興趣道,“何人?我可識得?此人若是有意,不妨請來做個不良人。”

  崔暄想起自家堂妹,憋笑道,“罷了罷了,她可不會出面。”

  “不止於此,”兩人說得正歡,盧絢垂眉斂目,握著杯子的手指關節發白,開口道,“一切與周五娘接觸過的郎君,皆要一一查過。”

  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包括她的長輩。”

  對崔清背後的退休刑警來說,這個案子相當簡單,他都無需親自出手,只提點崔清幾句,她便恍然大悟。

  除卻情緒失控和神經病無目的殺人,謀殺動機主要有三,情、仇、財,兇手不是為財,五娘並無死敵,周家仇敵若要報復,極少以婦孺為目標,數來數去,“情”最為可能,不過這個動機涉及到周五娘的名聲,許是盧七郎於心不忍,才沒一開始就從此處著手。

  證據就是兇手的一刀斃命,這不僅需要知曉身體的致命部位,有力氣,有身手,還得靠得足夠近,近到一個讓周五娘毫無防備的距離,況且,五娘身邊還立者個丫頭,若一個陌生人尋話,也有丫頭出面攔著,由此可推測,五娘應該認識兇手,甚至很熟悉,有此一條,情殺的動機便大大加強了。

  當崔清將研究小組翻譯出來的推測告知十七娘,她瞪大眼睛,驚嘆不已,有了這個共同的小秘密,兩人格外親近起來,等林媽媽端來吃食,便看到她兩坐在一起,親密地咬著耳朵,不時發出笑聲,榻上小几早被推到一旁。

  午膳送來兩碗芝麻蒸飯——歷史小組稱其為胡麻飯,飯上葵菜一併蒸熟,清香撲鼻,另上一道菘菜湯(白菜),一道煮蔓青(蘿蔔),一道涼拌黃瓜,一道烤茄子,可稱得上豐盛,尤其那道烤茄子,讓崔清嘗到了久違的炭火燒烤的味道,因有客人留飯,後廚特地多加了兩個菜,等吃飽喝足,十七娘告辭離去,念念不舍地叫她常通書信。

  一提到書信,崔清冷汗都冒出來了,她支支吾吾,飛快地與研究小組商量片刻,找到一個絕好的藉口,“我在這府中情形你也見了,你我的書信,不知要經過幾個人的手……”說到這,十七娘已攜起她暖而軟的手,羞愧道,“好姐姐,我竟是沒想到這一層,也罷,日後我常來看你,你可別嫌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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