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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的手一向冰涼,阮霽酒氣上漲的臉卻很燙,江九秋感覺到掌心一點點的暖起來,喉結動了動干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這人的睫毛真是長,江九秋不知為何忽然想,他的睫毛上還沾著淚花,濕潤的,仿佛是山間的松葉沾了初晨的露水。

  江九秋忍不住舔舔乾澀的嘴唇。

  阮霽說完那段話已然雙目闔閉徹底不省人事,他起先靠著江九秋靠的並不牢靠,江九秋用雙臂將他穩了穩,可他唯一的可依物除了坐著的那個小石凳就只有江九秋的身體了,於是江九秋只能將他再往自己這裡摟了摟,這下阮霽徹底癱倒在江九秋的懷裡了。

  江九秋沒有過女人,以前一直在行軍打仗哪有空閒考慮這個,後來落草為寇更不曾妄想耽誤別人黃花姑娘。

  他感受著自己懷裡此刻的溫軟,雙手還扶著那人的背,完全是一個懷抱的姿勢。

  哪裡來的如此急促的擂鼓聲,江九秋深呼吸幾口,這麼寂靜的夜,人原來是真的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的。

  江九秋閉了閉眼睛穩穩心神,手卻不自覺緊了緊,今夜確實喝的有些放肆了。

  第 7 章

  阮霽醒來時,頭痛欲裂,腸胃也覺攪成了一團,他凝滯了許久,才漸漸想起來昨晚仿佛是喝酒了。

  唉,真是不該喝酒,果然全身都會不舒服。

  外面走進來一個小廝,極禮貌的詢問他是否現在洗漱用餐,倒不像個土匪了,並說大哥交代了等他收拾好就避開二幫主悄悄送他下山,最後還捧出來被清洗乾淨的他最初穿來的官服。

  阮霽還在扶著額頭回憶昨晚的事,聽到小廝的話,抬起頭:

  “他要放我走?”

  寨子裡的人大都不習慣早起,亡命之徒,能自在一些是一些。天剛蒙蒙亮之時,值崗的人卻在守衛塔上看到了他們大哥的身影,早晨的清冷迷濛讓他的身影看上去竟有些寂寞蕭索。

  過了一會兒,值崗的人又看到了一個兄弟領著個官服打扮的人朝自己這裡走來,正欲阻攔,那個兄弟先亮出了大哥的腰牌。

  值崗的人下意識往大哥站了許久的那個方向看去,那裡的人影卻已不在了。

  歲月確是如流水的。阮霽的年齡愈長,愈是感同身受這句話。回來先是去拜訪了巡撫,話里行間聽出巡撫怕擔責受罰還正猶豫要不要把自己的失蹤上報時,他倒體貼的自己回來了,整個衙門上下都很驚奇。

  頭一次見到的每一個人都主動向他問候,其實都是想聽個新鮮故事。他又不知如何據實相告,只說是自己找準時機偷逃出來的。

  這事情漸漸被大家淡忘平息後,他每日只處理些閒散的公文,偶爾會有幾個家長里短的案子,日子過的真如流水一般平淡不驚。

  那段束龍幫山寨里的經歷,愈來愈只好似一場夢。

  春風一拂,萬物復甦,一派鳥語花香鶯雀爭鳴中,阮霽卻在他的陋室桌前忍不住伸個懶腰,覺得近日確是鬆散了些。

  活動了下脖頸,收心繼續練字,沾足了墨,這部聖賢書他從小到大已不知抄寫過多少次,“克己復禮為仁。克己復禮為仁。”

  他忽然失神的忍不住出聲誦了兩遍,筆卻懸頓著,在工整落了大半頁楷字的紙上暈了個大大的墨滴,這墨滴飽而濃,阮霽腦中浮現出一個人的眼睛,竟也忘了那墨還未乾,纖長白皙的手指就這樣觸摸上去。

  “大人!大人!”

  一個衙役忽然邊衝進來邊氣喘吁吁的喊。

  阮霽將那張無由呆呆看了半晌的寫廢的紙收起,看了闖進來的人一眼,心想又是哪家找不著牛馬還是婆媳鬧起來了。邊擦著手邊開口再次叮囑那個老愛咋咋呼呼的小廝:

  “講了多少次,你要淡定,你要平靜,你不要慌,來慢點說。”

  小廝生生的咽了口唾沫,氣喘吁吁的放緩語氣:

  “好的,那麼啟稟大人,吳家前來報官,話說他家的大當家,在運貨路上被土匪劫走了呢,哦真是太糟糕了。”

  阮霽一聽臉色一變立即拍下手中的方巾,趕忙急切的問:

  “我們縣的首富吳家?是哪幫土匪?在我的轄地內竟敢如此猖狂?!”

  小廝溫和優雅的笑了笑:

  “大人,你要淡定,你要平靜,你不要慌,聽小人我慢點說:

  束龍幫!”

  數百支極速撲面衝來的利箭,正倒映在阮霽圓睜的雙目里。在這鋪天蓋地的箭雨到來前的寂靜的幾秒中,他只來得及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來前並沒有驚動官府其他人,很快的按下來了這件事,甚至換下了官服,常服裝扮隻身打馬前來。他原以為……他還以為……

  在他敏捷的翻滾躲避中,他的視線驟然划過那個不遠處站在寨門正中的身影,雖然由他的視角牆壘的高度擋住了那人大半個身體,但正午的陽光□□強烈,還是將那副純黑色惡鬼面具照耀的無比清楚,他甚至忍不住反覆確認了幾次。恍惚間,阮霽的嘴角間竟似浮上幾分空洞的笑意。

  肩膀被第一支箭刺穿的時候,他只是皺了皺眉頭,他感覺自己仿佛失去了痛覺,只是死死的盯著那副面具,仿佛要用眼神將它撕出一個口子來,直到那個面具不知是否感知到什麼忽然轉身幾步間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他一膝撐地半跪在了地上,咬著牙青筋暴起用手生拔出肉中的箭簇。眼看寨牆上再次架起了密密麻麻的弓箭,自己騎來的馬已然倒在一片血泊里,阮霽鼻中出著粗氣捂著傷口惡狠狠的看了寨牆空出的位置一眼,開始踉蹌的往來的方向跑去。

  不知是不是平日那小廝對他家大人積了怨恨,實在不想他好了,竟然請來了“明白老道”,嗯就是那個山寨里的“壓寨郎中”為自家大人阮霽診治。

  那小廝被阮霽吩咐按下吳家大當家被綁的消息後,看著自家大人一人騎馬去了城外方向。半晌後收到消息說吳家拗不過他家大奶奶執意交了銀子讓土匪放了人。自家大人卻還沒有回來,正焦急的想要不要去府衙求助,就有好心的運貨馬隊將昏迷的渾身箭傷的大人送了回來。

  小廝便立刻著急的去找郎中,好巧不巧,縣裡知名的那幾位片刻前都被吳家請去為從綁匪手中虎口脫險的大當家診治了。正急的團團轉呢,小廝忽然看見了那個常年走街串巷賣膏藥的“明白老道”,想到數月前他的一貼膏藥就一針見血藥到病除的解決了困擾自己多日的便秘問題,得,這就是天降神醫啊,自家大人有救了!

  想我明白老道,唬得住土匪爺爺,這次竟也唬住了官老爺!

  裝模作樣的跟著小廝走到官老爺床前看清躺著的人時,熟練捻著鬍鬚的手堪堪頓了頓,竟然下意識的拔腿想開溜。

  小廝看這個“老神醫”吃驚退縮的樣子,心道不會吧大人就是中了幾箭而已竟如此難治連老神醫都望而卻步了嗎?難道……難道箭

  上有那種戲文里傳說中見血封喉或七步而死的無解劇毒?!……難道我家大人已然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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