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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動手,根本沒有動腳。”弦歌糾正他的錯誤。

  “符大人。”外頭突然傳來奴才焦急的聲音。“皇上突然來了!”

  假山中的兩人頓時停下動作,弦歌心中一驚,匆忙間扔下一句:“躲好。”然後立即出現在院子裡,在下人趕到之前就把衣冠整理好。她邁著平穩的步子走出去,“皇上一個人嗎?”若無其事地站在通報的下人面前。

  通報的人前腳剛到,楊嘯很快出現在弦歌面前,身後還跟著一堆官兵打扮的人。楊嘯笑得和藹可親,目光轉到弦歌身上,“跑這麼快幹什麼?朕不是說了嗎,不用打擾太傅,朕自己進來就可以。”

  來者不善。弦歌腦中最先冒出的就是這個念頭,她面帶笑容,緩步向前,“皇上今日怎麼有興致來微臣這裡?”

  “朕怕昨日的交談傷了朕和太傅之間的和氣,所以特地來看看。”

  “哦?是這樣嗎?”弦歌狀似不經意,伸手指指楊嘯身後的官兵,“那麼,皇上是想帶著一幫子人來和微臣聯絡感情嗎?”

  楊嘯面色微有尷尬,“聽說,太傅今天不准旁人靠近後院?所以,即使朕讓這些下人別來通報,他們還是以你的命令為主,急急忙忙奔進來了。”

  “唔……”弦歌側過腦袋想了想,“微臣是說過這麼一句話,皇上關心這個做什麼?”

  楊嘯正色道:“根據朕得到的消息,太傅府邸中私藏了極東國的間諜,所以特來查看。”他伸手指向身後的那幫人,“朕要搜查,還請太傅諒解。”

  弦歌臉上的笑意徐徐隱去,向前跨出一步,聲音不咸不淡道:“皇上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楊嘯不說話。

  “沒有確切的消息來源,皇上卻打算因為這種事來搜查微臣的府邸?”弦歌的神色冷冷的,“皇上,微臣與您之間的信任已經薄弱到如此地步?”

  楊嘯的目光滲透著悲哀的感覺,“太傅,只是簡單的例行公事而已,就是怕你生氣,所以朕才親自來……最後若是什麼都沒有搜到,朕願意向你賠禮道歉。”

  “皇上的道歉微臣承受不起。”弦歌回他一個軟釘子,“京都之內,皇上恐怕只搜查了微臣的府邸吧?”她冷笑一聲,“是不是?”

  楊嘯的神色很複雜,欲言又止,愧疚雜糅著失望,他閉了閉眼,“太傅,今天朕一定要徹底搜查你的府邸,得罪也罷,失和也罷,朕已經決定了。”

  “很好,皇上長大了,微臣很欣慰。”說到欣慰時弦歌幾乎是咬著牙的,“如果微臣抵死不讓皇上搜,皇上又當怎麼樣?”

  “違令者,斬。”楊嘯的聲音抑揚頓挫。

  “哈哈!”弦歌心酸地大笑,直直盯住他看,“皇上打算斬了微臣嗎?”

  “太傅辛苦教導朕十多年,朕怎麼忍心?”楊嘯上前一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太傅,你真要為這麼一件小事而跟朕決裂嗎?”

  “究竟是微臣要跟皇上決裂還是皇上寒了微臣的心?”弦歌驟然拔高聲音。

  楊嘯沉默,垂著腦袋站了好一會兒,他抬手,輕輕一揮,“搜!每一個房間都不能放過。”頓了頓,他抬眸盯住弦歌,一字一句,“尤其要搜查這後院,每一寸角落都給朕翻過來!”

  弦歌靜靜站在原地,心頭一片冰涼。她把楊嘯這個弟子看得這麼重要,她付出所有的心血卻換來如此結果。她願意教導輔佐楊嘯,一開始只是為了雀南國而已,但是,人非糙木孰能無情?

  她一步一步看著他長大,看著他笑起來那可愛的酒窩,看著這個她曾經抱在懷裡的孩子如今卻用陌生的目光盯著她。這個孩子,曾經抱著她哭抱著她笑,可是,現在卻親自指揮士兵搜她的府邸。

  他曾經說過:“太傅,朕這一生之中最信任的人就是你,等朕長大了,你也一定要陪伴在朕身邊,這樣,朕就永遠也不會走錯路了。”

  當年她為楊嘯擋下元瀾刺來的一刀,他哭哭啼啼地抱住她,嘴裡一聲一聲地呼喚,“太傅,太傅。”

  當年她臥病在床的時候,他小小的身軀在她旁邊跑來跑去,甚至親自餵她喝藥。她斥責他不該丟下朝政,可這個孩子卻說:“朝政怎能與太傅相提並論?”

  當年楊嘯年少貪玩,常常瞞著她偷溜去玩,每一次被她識破了,他都會纏在她身邊撒嬌討饒,裝可憐是他的拿手好戲,癟著一張嘴,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太傅,對不起嘛。”

  弦歌望著楊嘯,一步不動。弦歌不怨他,只是心底有股深深的悲哀,許久,她長長地嘆一口氣,楊嘯面有愧色,“太傅……”

  “不用叫我。”弦歌淡淡,“微臣哪有資格當皇上的老師?”

  楊嘯急切地上前兩步,“太傅,無論搜不搜得到……”

  “無論搜不搜得到,”弦歌兀自接下後半句,目光深沉,“微臣都無話可說。”

  楊嘯的眼底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繚繞,“太傅不能諒解朕的立場嗎?”

  “皇上是微臣親手教出來的,若說皇上不好,不就等於微臣是在自打巴掌?”弦歌輕笑兩聲,眼中無怨無恨,“皇上不知從哪裡聽來的讒言,皇上,微臣只想告訴你一句,無論是誰告訴了你什麼,請你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那人的目的是什麼?”

  楊嘯踟躕著站立在原地,眼中滿是猶豫和遲疑。

  “稟告皇上,什麼都沒有查到!”搜查南院的那些官兵第一批回來。

  “稟告皇上,什麼都沒有。”搜查西院和東院的官兵也陸續回來,得到的答案是一樣的。

  “稟告皇上,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最後一批官兵也回來了。

  楊嘯的臉色很不好看,他望向弦歌,對方仍是一成不變的淡淡的神情。他深深呼幾口氣,在後院踱來踱去,看上去異常焦躁。

  “皇上,既然什麼都沒有查到,您可以離開這裡了嗎?”弦歌冷淡地開口。

  楊嘯的目光在這個院子裡轉來轉去,時不時地停留在各個地方,糙堆里,花叢里,假山里,大樹後……終於,他緩緩垂眸,看不清神色,“抱歉,今日得罪太傅了。”

  弦歌拱手,“微臣受不起,微臣想休息了,皇上可以離開了嗎?”

  楊嘯深深看她一眼,帶著那些官兵離開這座府邸。等他們都走遠了,弦歌長長吁一口氣,還好,剛才她儘量掩飾自己的緊張,比起楊嘯做的事情,她更害怕的是凌悠揚被找到。如今的她在雀南國沒有足夠的權力保下凌悠揚,如果他真的被抓住了,她也是走投無路。

  弦歌獨自回房休息,她並不急著去找凌悠揚,該回來的時候總是會回來的,她腦子裡想的是另一方面的事情。

  空空蕩蕩的房間裡只坐著她一個人,許久,像變戲法一樣的變出另一個人的聲音,“好險啊。”

  弦歌回眸,對他笑了笑,“你溜得倒快。”

  “難不成真讓那小皇帝抓到牢里去?”凌悠揚的腦袋擱在窗欞上,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整個人跳進來,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真是想不到啊——”尾音格外拖曳,臉上的表情漸漸淡去,陷入莫名的思考之中。

  “是啊,凌楠比我想像中更有能耐更有心計,也比我想像中更能狠下心。”弦歌苦笑,目光瞥到凌悠揚身上,“你一手把他帶大,就沒發現到這個問題?”

  凌悠揚沉默許久,支著下巴冒出一句:“也許,真的是缺乏母愛的關係?”

  弦歌直接抓一把瓜子扔過去,“說認真的!”

  凌悠揚閃身一避,瞬間繞到弦歌身旁,然後在她身邊坐下,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其實,我覺得他很正常。這樣的行為,也沒多大的問題。”

  弦歌斜過眼,“沒問題嗎?把自己父皇出賣給其他國家,這樣也叫沒問題?現在想來,他之前種種莫名其妙的行動都有了解釋,把我激去極東國也好,撮合我們也好,他真正想要的只是皇位。”

  “他這場戲演得可真不錯,連我也被他瞞了過去。”凌悠揚笑得還有幾分驕傲,“我早知道他肖想皇位,不過一直視若無睹,這次他拼命誘使我來京都,我就把朝政交給他,只對幾個親信官員交代由太子暫為攝政。呵呵,如果他真想要順順利利得到那皇位,凌楠還不敢惹毛我。”

  “不敢?你看他的樣子像不敢嗎?我沒想到,他居然連楊嘯也可以勾結,楊嘯向來看他不順眼的!”弦歌皺眉沉吟,“他豈止是要惹毛你,他簡直就是想要你的命。”

  “如果他有能耐拿去,那儘管拿去。”凌悠揚的語氣如訴家常,平淡得不得了,“難道連你也以為我無法活著離開這裡?”他托著腦袋盯住她看。

  弦歌不說話,許久,淡淡的道:“你有後路安排?”

  “沒有,當年設下的那些後路不全都被你斷了嗎?”凌悠揚好笑道,“對我來說,最困難的不是離開這裡,而是該怎麼說服你一起離開……”

  “我離開,我和你一起走。”弦歌打斷他的話,看著凌悠揚難得吃驚的表情,她今天不悅的感覺似乎減少了些,在他額頭上輕輕一敲,“反正,皇上已經不需要我了。”

  凌悠揚拉住她的手,目光直勾勾地,“你確定?”

  弦歌微笑,點頭,“我……”我確定這三個字還沒有說完,凌悠揚立馬捂住她的嘴,“說出口的話不准反悔,說了要一起走就一定要一起走。”

  弦歌撲哧一笑,“當然。”

  “什麼時候走?”凌悠揚心情很好地問上一句。

  “今晚。”

  “咦?”

  大地被一片黑色籠罩,伸手不見五指。府邸里的人全都睡下了,弦歌屋裡的燈也是熄滅的。她也無意帶上太多衣物,只挑了最值錢東西放在包裹里,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銀票。凌悠揚站在一旁看著她整理,一直嘲笑她貪財。

  “皇上已經對我起疑,如果是凌楠告訴他的消息,那皇上一定會再來搜查的。”弦歌分析道,“今天白天皇上剛來過,我們必須趁他還沒完全想清楚之前就離開。”

  “符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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