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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雪遲盯住她,“那麼,你後悔嗎?”

  “後悔?後悔愛上他?還是後悔回來?”弦歌挑眉反問,頓了頓,她像是發覺自己說了蠢話,搖頭苦笑,“如果沒有他,我就不知道感情還能是這樣子的,愛一個人原來是這樣子的。我承認,和他這麼長的時間裡,痛苦有很多,或許比快樂更多,可是他給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弦歌微微一笑,搖頭,“我不後悔,我只是很遺憾,很遺憾不能和他走到最後。”

  大門半敞著,一陣夜風透過門隙吹了進來,弦歌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笑了笑,然後縮了縮身子。

  她在最無奈的時候嫁給了他,昔時紅妝奢華,震動兩國。彼此猜忌,彼此試探,彼此誘惑,偏偏就是這樣的相處,她竟然還能愛上他。可是,等到完全熟悉對方體溫的時候,等到情根深種的時候,卻迎來這樣的結局。

  她不能為他付出一切,她不能為他妥協一切,她和他之間,不能只有愛情。

  吶,悠揚,你後悔嗎?如果我這樣問你的話,你一定會嘲笑我的吧?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樣,那樣嘴角一挑,那樣邪氣地笑笑,然後用很不屑得語氣說一句,這有什麼好問的。

  這沒什麼好問的,可是我卻很想知道。

  對不起,我很遺憾,我只能說我很遺憾,悠揚,我本來是想和你相伴到老的。

  “我也很遺憾。”符雪遲慘然一笑,語氣不似平常。“弦歌,你愛的是那個人,可現在陪在你身邊的人偏偏是我。對我來說,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不過,至少你還在我身邊。”

  弦歌默然片刻,張了張嘴,正要開口說話,卻見符雪遲揮揮手,示意她別再說了。“我想先回去休息了,你呢?”

  “……我還想再坐一會兒。”弦歌把腦袋枕在手臂上,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腦袋越埋越深。她隨手一揮,燈火盡熄。

  夜風在門外輕盈地流淌,弦歌閉上眼,緩緩的。天色已經很暗很暗,屋子裡比外面更黑更暗,弦歌靜靜地坐著,無人看得清她此刻臉上的表情。

  悠揚,我很遺憾。

  而且,我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

  第二八章 密談

  翌日,天色剛亮,弦歌就一個人啟程向京都前行,打算儘快與古湘玲見面。途中經過各個城池,傳得最熱的還是她和凌悠揚的事情。這位玄昭帝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風被街頭百姓翻來覆去地說,一般即使是廢后,那也是把皇后打入冷宮,可他卻把符弦歌放走,把皇室的老規矩棄如蔽縷。

  有人說,這下子符家的面子還往哪擱?有人說,這對帝後之間的事情恐怕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有人說,符弦歌既然被休,那她現在又在哪兒?有人說,凌悠揚是想給雀南國一個下馬威,說不準過段時間就會帶兵攻過來……

  天空灰濛濛的,大雨磅礴。

  弦歌正欲出行的腳步就這樣止住了,她坐在一家小酒肆里,正喝著一碗酒釀圓子羹。耳朵里聽到的是“沙沙沙”的雨聲,還有身邊其他客人的聊天聲。

  “據說,符弦歌符城主前些日子已經回到雀南國了。”

  “胡說,我怎麼沒聽說?”

  “我有親戚在歧陽城,聽歧陽城裡的人說的。”

  弦歌面無表情地坐著,裝作什麼也沒聽到。小二看弦歌快喝完了,熱情地上前招呼,“客官,還要再來一碗嗎?”

  弦歌搖搖頭,眼睛注視著窗外。那小二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嘆息道,“怎麼突然就下雨了呢?客官,你要出門嗎?”

  “嗯。”弦歌笑道。

  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腦袋,“這可真麻煩,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啊?”

  弦歌喝下最後一口,優雅地起身,“很快就會天晴了。”

  即使這天要變,也只會轉晴,她正是為此而來的。果然,沒多久,雨就停下了,弦歌放下銀子,背起包裹向外跨步走去。

  見到古湘玲是三天後的事了。瓊樓玉宇,天黑月高,清冷得幾乎沒有人氣的宮廷。

  弦歌倚在門邊,一臉的風塵僕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眼前的佳人,沉默不語。

  “怎麼不進來?”只有古湘玲一個人坐著,精緻的臉龐上掛著淺笑,“進來吧,順手把門關上。”

  弦歌停頓一下,把門關上,幾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低頭,“參見太后。”

  古湘玲也沒有糾正她,淺笑依舊,凝脂般的玉手輕輕一擺,“你居然真的回來了,而且這麼快就回來了。”

  弦歌淡淡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是啊,若是以你的脾性,若是那個跟我一起長大的符弦歌,哀家料想,她絕對會回來的。”古湘玲咯咯嬌笑,目光一轉,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不過,哀家倒是沒有料想到,經過這麼多事情,你居然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會為了符家鞠躬盡瘁。”

  弦歌眉頭微皺,撇開了眼,“不勞太后操心。”

  屋子裡又沉默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這樣的結果也好,至少哀家很滿意。”古湘玲笑了,眉目俏生生地望著弦歌,“哀家以前都沒有想過,我們居然會有這麼生分的一天。”

  弦歌也笑了,“是啊,我也沒想過,以前的朋友竟然會當上太后,這算是造化弄人嗎?”頓了頓,“而且,我也沒想過,你竟然會主動和符家聯繫主動和我聯繫,我以為太后對符家的憎恨,應該勢不兩立才對。”

  “你沒有長進,不代表哀家也沒有長進。”古湘玲笑得很甜,可眼底卻是一片平靜,“很簡單,人總要學著長大,哀家現在這個位子,並不適合跟符家作對。哀家不想自取滅亡,哀家還想穩穩地坐下去。”

  弦歌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好整以暇地開口,“那麼,尊貴的太后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古湘玲深深地望著她,也不猶豫,落落大方道,“我想和你合作。”目光中滿是認真,她甚至不用“哀家”而是用“我”這個字,“我想和符家合作,希望你們做我和我皇兒的後盾。”

  弦歌怔了怔,然後又笑了笑,“你在朝中不是有元瀾麼?而且,依著你和符家的過節,你想有支持有倚靠,大可去找白家。”頓了頓,她質疑道,“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古湘玲很深很深地嘆了口氣,“弦歌,你這是明知故問。元瀾是什麼來頭,你知道得比我更清楚,你也正是為此離開凌悠揚的,不是嗎?”她驟然沉默下來,無懼無畏地迎視弦歌she來的目光,“是的,我不像你,這個國家會怎麼樣,我或許沒有你那麼關心,但我不想它在我手中毀掉。比起元瀾,比起符霜霖,我至少了解你的為人,我選擇和你交易,是因為比起其他人,我更相信你。”

  她認識眼前這個女人認識了如此之久,她了解眼前這個女人了解得如此之深。對以前的事情不是沒有芥蒂,只是,當時間漫漫地流淌過去,當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當她的位子越坐越高,當她身邊再沒有人可以去相信,她發現,她最先選擇的合作對象,還是符弦歌。

  她愛過符雪遲,即使現在也多少留有點感情,可是,當古湘玲要從符家選出一個人來進行交易,她腦子裡第一個冒出的人影,卻是那個她曾經要恩斷意絕的女人。

  是啊,她曾經以為,她再也不會和弦歌說話了,她再也不會看見弦歌的面容了。她以為,她會居住在這個冰冷的宮殿,而弦歌將留在遙遠的國度里當她的皇后,兩個人再無交集。她是討厭過她的,她是憎恨過她的,她是嫉妒過她的,只不過,這在記憶裡面,似乎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遠到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高高在上的地位,還有這座死氣沉沉的皇宮,果然容易讓人蒼老嗎?在夜深噩夢中,古湘玲有時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死過一次了?自己是不是已經不是古湘玲了?

  “你相信我?”弦歌像是聽到什麼陌生的詞彙,她玩味地瞅著她,“尊貴的太后,如今的你說出這種話來,可是會讓人貽笑大方的。”

  對古湘玲來說,對現在的古湘玲來說,人只分為可利用和不可利用兩種。捫心自問,她相信弦歌嗎?不,只是相比其他人,相比符霜霖相比符雪遲,弦歌的心性更適合合作,至少弦歌不會幹背後捅刀子這種事情。

  “你想笑就笑吧,我也不會阻止。”古湘玲杏眸輕眨,抿唇淺笑,“獨享後宮的極東國皇后,你為了國家拋棄那樣尊容的富貴,拋棄你愛的男人你愛的孩子。弦歌,你選擇回來,光是這一點,你就值得我相信。”

  弦歌眯了眯眼,神色上並無太大反應,只是驟然沉默下來。她的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遙遠的天際,片刻,只是片刻,她就收回自己的視線,在古湘玲面前坐下,淡淡道,“你想要怎麼樣?說來聽聽。”

  “元瀾那個人不能留,我不相信他更不會相信他身後的凌悠揚。雖然我在皇宮裡生存的時間不多,可也不會天真到去倚靠他們。”古湘玲娓娓道來,“朝中最有能力保住我和皇兒的就只剩下白家和符家,我不選擇白家有很多原因,與符家不同,白家常年服侍在帝王身邊,白家的幾個老頭子心計猶勝符家,而且,白潛和楊麗凝的關係過於複雜,如果他們兩個人最後在一起,更是壯大了白家的聲勢,總有一天我會控制不了他們……”古湘玲停下聲來,自嘲一笑,“不,我從頭到尾都控制不了他們,皇上尚且年幼,我們只會被當作傀儡。”

  弦歌對她這番話倒是極為贊同,歷朝下來,白家雖然忠心,可這天大的誘惑擺在眼前,他們肯定忍不住不撈好處。白家符家雙方制衡,如果平衡的局面被打破,那符家也定然不會罷休,朝廷也會生起風波。

  “所以,我當時就決定投靠符家。我在符家也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對裡面的人也很了解,從合作的人選來說,符霜霖也比白家好不了多少,只有你,”古湘玲的眼底光彩橫生,認真地凝視弦歌,“弦歌,如果你願幫我,我便與你分享這大好河山。”

  弦歌“嗤”的一聲笑出來,“你即便將這皇位給我,我也不稀罕,更何況是分享?”她臉上仍帶著笑容,只是目光已幽深許多,勾了勾唇,嘆道,“你要我做什麼?”

  這一句話問出來,多少已有默許的意思。古湘玲眸中笑意萌生,“朝政之事,我懂得不及你。皇兒才兩歲多,江山也沒坐穩,我如今在朝中的勢力全靠元瀾撐著。弦歌,我希望你除掉凌悠揚在我國的勢力後,能保住我和皇兒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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