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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朔,怎麼這麼晚了才回來?”方儀藍輕柔地推開房門,嬌柔一笑,“我親手替你做了些小菜,一起去吃吧。”

  “不用,少來煩我。”凌靳朔撇開腦袋,不想理會。

  方儀藍秀氣的娥眉上染上憂慮,“你的臉色好難看,發生什麼事了嗎?”

  凌靳朔垂眸,“你不用管,早點去休息吧。”

  方儀藍美麗的眼眸似瀲灩的水波,自嘲一笑,“是因為子晗嗎?你和爹鬧僵了?”

  凌靳朔忽地抬頭,目光中有些意外。成婚多年,方儀藍很少會過問這些事,向來只負責打點太子府的一些事務。其他的一些朝政,她不想管,也不願管。

  他只知道她溫柔體貼,卻不知道她玲瓏心思。他只知道她笑得雍容大方,卻不知道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你知道什麼?”凌靳朔望進她的眼。

  方儀藍依舊在笑,“我畢竟是你的妻子,我畢竟姓方。靳朔,我沒你想的那麼笨。”

  “你知道什麼?”凌靳朔重複道。

  方儀藍輕盈地走到他面前,微微欠身,“那些菜色我已經吩咐下人們熱過了,你肚子餓了吧?一起去吃點吧?”

  凌靳朔的眼神像看陌生人一樣,緩緩站起身,隨她走向臥房。桌上的菜是最簡單的家常小菜,卻做得很精緻,足見做菜的那人花了不少心思。桌上還有一壺酒,兩隻酒杯。兩人坐下後,方儀藍替他斟了一杯,巧笑倩兮,“你好久沒吃我親手做的菜了。”

  凌靳朔並不動手,保持原來的姿勢坐著。“藍藍,你究竟在想什麼?”

  方儀藍優雅端坐,望著他,“子晗偷了你重要的東西嗎?你今晚沒能拿回來?”

  凌靳朔深深望著她,“沒有。”

  方儀藍笑靨如花,“那你對子晗做了什麼?”

  凌靳朔坦蕩道,“什麼也沒做。”

  “我不信。”方儀藍的笑容微微收斂,目光清明,“靳朔,我和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即便沒有愛,也至少會有了解。”

  凌靳朔倏然沉默下來,避開她如同鏡面的眼睛,從她的眼睛裡可以看到自己,那種感覺,竟然讓他覺得可怕。“子晗受了輕傷,沒什麼大礙。”

  方儀藍心中輕舒一口氣,面色依舊,“因為你而受傷?你動的手?”

  “那只是誤會。”

  方儀藍笑道,“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可是爹卻不會這麼認為。你是不是和爹鬧翻了?”

  “算不上鬧翻,你不用擔心。”凌靳朔道,“方丞相正巧看到不好的畫面,只是誤會而已,我不會和方家鬧翻的,你的立場……”

  “只要有我在,爹就不會對你動手。”方儀藍微笑,冰冷的笑容,“只要我還是你的王妃,爹就會顧忌到我,即使不站在你這一邊,也不會跟你作對,這點你放心。”

  凌靳朔怔怔地望著她,突然說不出話來。

  方儀藍也突然陷入沉默之中,靜靜地坐著,面無表情,許久,又開口道,“我以前不管這些事,以後也不會。”抬眸望去,“我名字前的那個方姓,對你來說還是有用的,你應該不會休了我吧?”

  凌靳朔接二連三的受到震撼,幾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的眼神中有抹淡淡的哀傷,撫上她的臉龐,“藍藍,我從沒想過要休了你。”

  是啊,從沒想過。所以在娶她進門之後又納了幾個小妾,所以每個冰冷的夜晚她都孤獨地度過,所以她頂著太子妃的身份不能大笑不能大哭……她不想啊,她不想把她的生命都耗費在等待中,翹首以盼,永遠等待一個男人,等待一顆不知道能不能屬於她的心。

  “我很高興。”方儀藍讓自己努力地笑出來。

  “那麼,我去書房忙了,你早點睡,以後不用等我。”凌靳朔像是鬆了一口氣,面帶微笑地離開房間。

  隨著屋門關上的聲音,方儀藍的眼眶裡毫無知覺地淌下淚水。她緩緩的伸出手,觸碰她苦心烹飪的菜餚,“冷了,又冷了。”結果,還是一口都沒有吃,他永遠只記得談正事,忘記的,都是這些瑣碎小事,在他眼裡的小事。

  淚水止不住,一寸一寸地划過面龐。“為什麼……連相愛都這麼難?”方儀藍低低地咽嗚,仿佛被遺棄的小動物。爹啊,比起這尊貴的太子妃之位,其實我更想要的,是你和娘之間的那種深刻愛情!

  方學正其實沒想把事情鬧大,他甚至不想提起這件事。他該怎麼做?他能怎麼做?方子晗的創傷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他難道要在玄崆帝面前告凌靳朔一狀?凌靳朔畢竟是皇室之人,先不說玄崆帝的偏袒,即使凌靳朔真的受到懲罰,子晗的身體也不會恢復,何況,他還要顧慮到儀藍的處境。

  凌靳朔本人更不會提到這件事,反而要想方設法地遮掩。至於凌悠揚,即便他在玄崆帝面前提了這事,方學正也未必會和他配合,再加上凌靳朔的加油添醋,他很有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如今凌悠揚的形勢大好,若因這件事拖了後腿,那真是大大的不值。

  所以,那天晚上的事,本來完全可以平安度過。凌靳朔雖心懷忐忑,可看著早朝快要結束,看著方學正冷靜如常的反應,看著凌悠揚一貫不羈的神情,漸漸就放下了心。

  玄崆帝道,“眾卿家還有何事上奏?”

  底下一片寂靜,凌尹宣在遲疑片刻之後還是跨出步子,“兒臣有事啟奏。”

  玄崆帝頷首,示意他說話。

  “昨日晚上,皇兄……太子他刺傷了方家二小姐,如今方子晗重病在床。”凌尹宣猶豫道,其實他也不想管這閒事,可是,昨天他和九弟一起看到那場景,即使他隱瞞過去了,九弟未必願意幫二哥隱瞞。

  凌靳朔臉色微微一變,稍瞬即逝。

  玄崆帝覺得自己在很努力地保住他這個二兒子,可惜,天不遂人願,這段日子以來,事事都針對太子發生。玄崆帝也不能保得太明顯,事已至此,他不知道該說他那個七兒子太能幹還是說那二兒子太蠢?

  幾不可聞地嘆一口氣,玄崆帝眼角的餘光瞟了眼凌悠揚,看著滿臉心不在焉的模樣,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靳朔不笨,該有的心計也有,只不過,他的對手太糟糕。悠揚,你非得這樣子逼朕嗎?

  玄崆帝嚴肅道,“確有其事?”

  “兒臣不敢欺瞞父皇。不信父皇可以問一問方丞相。”凌尹宣低頭道,“況且,當初九弟也在場,他可以作證。”

  陌憂也在?玄崆帝眯眼,心中又多了幾分思量。一直以來,凌陌憂從不介入各派鬥爭,由於身子虛弱,手上的實權也沒什麼,他從來不會偏幫誰,也從不會陷害誰。這項事實,不僅玄崆帝知道,朝中上下每個人都知道。

  想到這裡,玄崆帝對凌悠揚的懷疑少了幾分,他對方學正開口道,“方丞相,情況可否屬實?”

  方學正沉默片刻,輕微地點頭,“如此小事,不勞皇上掛心。”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若今日傷了子晗的別人,方丞相未必會善了。”凌啟明半是嘲諷半是調笑,這位凌氏三皇子對太子黨派的人素來沒好感,“俗話說,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父皇的確該給個公道。”

  凌悠揚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嗯,看戲果然比演戲有趣,隔山觀虎鬥,好戲,真他媽敲鑼打鼓一場好戲。看到皇座上那老頭子頭疼的模樣,他就沒由來得感到暢快。再看到那道貌岸然的凌靳朔苦著臉的樣子,哈哈,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靳朔,你有什麼要說的嗎?”玄崆帝道。

  “兒臣,無話可說。”

  玄崆帝嘆氣,厲聲道,“太子從今日起幽閉在府邸,不得參與政事。刑部三日之內將其定罪,不得有誤。”

  “遵旨。”

  玄崆帝甩袖起身,“退朝。”在太監的陪同下,大步離開大殿。剛退離到幕後,就低下頭重重地咳嗽出聲,他把手搭在太監總管高史肩膀上,身體似乎一下子就虛弱下來了。

  “咳,咳。”高史看到玄崆帝的模樣,輕輕拍打他的背脊,拿出手絹擦拭他的嘴,卻在白色的手絹上看到殷紅的血跡。高史的目光中流露出悲哀,“皇上,您又吐血了。”

  “呵呵,朕的身體不行了。”玄崆帝苦笑,“可惜最近的朝廷又不太平,至少在朕駕崩之前,得把一切的道路都鋪平。”

  “皇上,您怎麼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說的也都是實話。”玄崆帝嘴角晃過一抹嘲諷,“說不定,朕的兒子都盼著朕早點死呢。”

  高史垂頭,不敢答話。

  “高史,你說說,朕的哪個兒子最出色最聰明?”玄崆帝邊走邊問,向著御書房前進。

  “回皇上,”高史斟酌道,“七殿下的心計,奴才只能說他深不可測。”

  哼,深不可測?玄崆冷哼一聲,似笑非笑,“他那叫無法無天。”

  高史又沉默一陣,“可這也是因為皇上慣著他,才由得七殿下敢如此作為。”

  “高史,你又錯了。”玄崆帝苦笑之中隱隱有份自豪,“悠揚那小子,他是覺得朕鐵定找不到證據,他預測了各個立場以及各方的態度,甚至揣度了朕的心思,得出結論,知道朕絕對拿他沒辦法,這才肆無忌憚。”說到這裡,他又長嘆一聲,“高史,你覺得悠揚比靳朔更適合這位子嗎?”

  高史猶豫道,“這問題奴才不好答,不過,以皇上的雄才偉略,想必心中早有答案。”

  玄崆帝微微垂下眼,歲月就在他的皺紋中默默流淌過,只因這個低頭,他似乎瞬間蒼老許多,“這些事情,冥冥中早有定數。”之後,他便不再多說。在高史的攙扶下,玄崆帝來到御書房前,看見凌悠揚很沒規矩地站著。

  凌悠揚一眼就看見了玄崆帝,眉一挑,眼角上翹,笑道,“父皇,您不是讓我在家陪伴弦歌別上早朝嗎?今日怎麼就宣了我來?”他略帶痞氣地向後一靠,調笑道,“莫非真是想念兒臣想念得緊,思之欲狂?”

  玄崆帝心中哭笑不得,臉上擺出一副嚴肅正經的模樣,“這是跟朕說話的態度嗎?”

  凌悠揚臉皮厚,向來就經打耐磨,“呵呵,兒臣為早朝起了個早,還在這裡等了好一會兒,父皇一見面就這麼恐嚇兒臣,兒臣的膽子可是很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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