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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說他聰慧通達還是因為夫妻默契?凌悠揚一猜就知道弦歌的目的,他甚至佩服她的謀略和智慧,他欣賞她的勇氣,他更該死的能理解她的想法……然後,他有點絕望的發現,這個女人,在她心裡,或許永遠也不會把他凌悠揚放在第一位。

  屋門再一次被關上,弦歌找了個位子,緩緩坐下。忽然覺得頭重腳輕,身子有點冷。她拿起桌上的茶壺,伸手顫抖地倒了一杯,些許水滴溢在桌面。弦歌垂著眼,喝了幾口,卻又食不知味,哦,忘了,這是水,不是酒。她放回杯子,手指還在不住打顫,無力自製。

  她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弦歌呆呆地坐著,忽又有了噁心的嘔吐感,什麼也吐不出來。她撫上自己的肚子,孩子嗎?剛才,他叫她“符弦歌”,他連名帶姓地叫她,他說他很生氣很傷心。弦歌在半空中伸出手,抓啊抓,苦笑一聲,收回了手,“怎麼辦?抓不住的話該怎麼辦?”

  可是,如果讓她再選一次,她還是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無藥可救。

  一顆心狂跳不已,弦歌揪住她胸口的衣服,惶恐摻雜著擔憂,恐懼感緩緩滲入骨髓。她低低笑了出來,悠揚啊悠揚,我好像比自己想像中更喜歡你啊,可是,很多事情只有喜歡是不夠的。她笑得像哭一樣,眼前漸漸模糊,嘴角嘗到淚水的澀味,閉上眼。

  那扇,棕色的,雕刻的鏤花的木門,“吱”的一聲被打開。

  弦歌身體一僵,依舊沉默地坐著。

  “再過一個時辰會和越覓國和談,你謀劃這麼久就在等這一刻吧?”凌悠揚淡淡道,“我遂了你的心愿,時間到了,你自己去議事房吧,我們等你。”

  “……謝謝。”

  凌悠揚靜靜站著,心頭不由焦躁,他向前走去幾步,站定在弦歌面前,微微一愣,目光驟然複雜起來。一時間,他挑高眉,似乎笑了笑,“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會不會哭,我還以為,你心頭硬得容不下一滴眼淚。”

  曾經,她不會在人前哭泣。

  雪遲說,她只會在雨天哭,而且每次還不承認。

  可是,她真的不記得自己有哭過。

  “那麼,你已經看到了。”弦歌抬眸望他,伸出手,微笑,“還要看嗎?還想看嗎?我可以把眼淚擦了嗎?”

  凌悠揚說不出來話,忽然低頭湊近腦袋,舔去她頰邊的淚痕,笑如罌粟,“需要我幫忙嗎?”

  是啊,他任性,他刻毒,他卑鄙。他從來都不是好人,他也從來都不夠溫柔。憑什麼就他一個人傷心難過?既然他不好過,他憑什麼讓她好過!

  第二一章 毒計

  不知不覺中,下雨了。

  弦歌獨自一個站在屋檐下,竟然下雨了,她伸手欲接雨滴,涼涼的,輕輕的,一觸及她又縮回手來。這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眼望去,所有的房檐屋瓦在這雨中都像隔著一層帘子,蒙朦朧朧看不清楚。

  遠處有士兵在唱著軍歌,“君不見走馬川,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

  鬥志激昂,氣勢如宏。

  弦歌笑了笑,在口中輕輕跟唱著,“金山西見煙塵飛,將軍金甲夜不脫。”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她直接向議事房走去,也懶得打傘,所幸路不遠,她走到那裡時,身上的單薄白衣微濕,發梢上沾滿細碎的雨滴。

  她打開門,帶來一陣清新的空氣味道。該來的人都已經來了,目光齊刷刷she在她身上。弦歌撣去身上的水珠,笑道,“我沒遲到吧?”

  “沒有。”凌啟明道,“那麼,接下來就商談停戰的事。”

  凌悠揚望著她,很快又收回自己的目光,也不打招呼。

  弦歌遲疑片刻,走到凌悠揚身旁,坐下,開始聆聽其他人說話。

  兩個人靜靜地坐在一邊,各自都沒開口說話,甚至也沒有參與討論。偶爾視線對上,互相看一眼,然後又分開。

  其實,房裡的其他人,被這氣氛影響得很不自然。符雪遲和凌啟明是儘量不去看,裝作若無其事,而溫閒的眼睛,從頭到尾就沒消停過,這裡轉轉,那裡看看,嘴角時爾划過冷笑。

  龔游是將軍,他只擺出一句話,“停戰我同意,可是,割地賠款絕不可能。”對龔游來說,這是句不折不扣的實話。

  凌啟明搖頭,“龔將軍,我敬你是英雄,所以以禮相待,可是,你這句話,是以什麼立場來說話?”他不屑地笑道,“戰敗國的身份?”

  龔游臉色微變,他的烏髮中淺見幾根銀絲,皺起眉來眼角就有了歲月的皺紋,“凌將軍,你這樣的談法只會再談來一場戰爭。”

  凌啟明不以為意,“現在的兵力是我方占優勢,再加上符家的鐵騎,我甚至有信心可以讓你們全軍覆滅!”

  龔游嘆氣,他望著眼前這個意氣飛揚的年輕人,不由想到自己年輕時的不可一世,忍不住嗟嘆,“凌將軍,我可以在利益上有適當的退讓,但是,既然今天是我領兵,就絕不可能把越覓國的土地賠給你們,也絕不可能把百姓的錢財贈給你們!否則,我們只有繼續打下去。”

  凌啟明望著他,沉目思索。“悠揚,你怎麼看?”

  凌悠揚今天是破天荒的沉默,似對這些事情毫無興趣。他托著腦袋,目光望向窗外,乖巧地不像話。“三哥決定就好。”

  弦歌也不插嘴,閒坐在邊上,手指無聊地在茶壺上打著圈兒。

  凌啟明道,“軍人的功績本就該在戰場上取得,我並不反對繼續一戰。不過,我也得為下面的兄弟們考慮考慮,有戰爭就會有死傷,我是誠心誠意想和平解決的,唉,龔老將軍卻不肯退讓一步。”

  “是你太咄咄逼人。”溫閒的眼睛灼亮逼人,朗聲笑道,“只要合理的,在能退讓的範圍內,我們都會妥協。”

  凌啟明哼道,“溫閒,你又是以什麼立場說話?”

  溫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仍被反縛身後,好笑得抬頭,手都被綁著,嗯,“以俘虜的身份吧,難不成俘虜還不能說話?”

  凌啟明眯了眯眼,然後微笑,“你想說什麼?先不論停戰和約,交換人質也是需要條件的吧?”

  “當然,我也不指望你們會做賠本的買賣。”溫閒說話很乾脆,不拖泥帶水,“我們的要求,就是拒絕割地賠款,不過,如今帶在身邊的金錢和糧食可以都給你們,而且,也可以對外宣布是我們戰敗,增加你凌三皇子的功績。”他笑了笑,斜眼瞥去,“雖然這其中還有符家的幫忙,不過,你們怎麼分享這戰績是你們的事。凌將軍,在問我們之前,你是不是應該也問問符家的要求?”

  弦歌終於緩緩抬起了頭,平靜地看著他們。

  凌啟明望向雪遲,問道,“符將軍有什麼想說的嗎?”

  符雪遲頷首,“我並沒有其他的要求,因為想幫忙所以就來幫忙,符家和凌家畢竟有聯姻的關係,我為的是保持和貴國的友好。”冠冕堂皇的一番話,頓了頓,他又道,“真要說得點好處,溫閒,我雀南國不要你的錢,只需要簽份停戰條約就好,我也有些厭倦戰爭了。”

  溫閒狡黠一笑,“這個好說,和符雪遲對戰需要太多勇氣,能夠不打仗自然是最好。”說著,他轉向凌啟明,“凌將軍的意思呢?”

  這一次出戰,最主要還是建立功績。父皇還把悠揚也一起送來,意味已經很明確了。他也不好太急功近利,見好就收吧。凌啟明嘆氣,頷首道,“就這樣吧。”

  “等一等。”凌悠揚突然開口,眼神冷冷的,笑容冷冷的,“其他的我不過問,冷立的命我一定要留下!”

  弦歌驚訝地盯著他。

  冷立也迎上凌悠揚狠辣的目光,心下一沉。

  溫閒搖頭,不行,絕對不可能,他打這一仗的很大理由就是為了收攏冷力的忠誠。龔游已經不年輕了,越覓國向來重文輕武,龔游之後,也找不出什麼像樣的武將。好不容易冷立主動投奔,他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把他還給凌悠揚?“七皇子,冷立很重要,我不可能把他交給你。”

  凌悠揚慵懶地笑了笑,“我意已決,那麼,為了保住冷立,溫閒打算以自己的性命阻止?你以為阻止得了?”

  溫閒沉重地看著他,“何必苦苦相逼……”

  “得了,得了。”凌悠揚輕蔑地笑出聲,“溫閒,你在我面前就收起那套把戲吧,我說過要冷立的命,就絕對有能力拿下他!”

  冷立尖銳地笑道,有仇恨,有決絕,“七皇子,你可以說說理由麼?為什麼執意要殺我?”他的目光瞟到弦歌身上,不懷好意地挑釁,“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理由嗎?”

  喂,喂,老兄,我很想保下你,你就別繼續添亂了。溫閒心頭紛亂,腦袋都快脹破了,你跟符弦歌有啥見不得人的關係別說出來,你就不怕凌悠揚一怒之下使出些卑鄙下流的招數來嗎?你不怕我還怕呢,我還想早點回到自己的府邸好好吃一頓好好睡一覺,順便再找個美人相伴。我辛苦在外,這裡好不容易要結束了,你非得打破我的美夢?

  溫閒神色陰鬱又無奈,老兄,你以為我們被綁著做俘虜很有趣?你以為凌悠揚是只溫順的小貓,最多叫兩聲?你清醒點好不好,那絕對是只會咬人的老虎,而且,別的老虎咬人是因為肚子餓,可眼前這隻……溫閒重重哀嘆,他不餓也會咬人的。

  凌悠揚聽懂了冷立隱藏的意思,他眼中殺意更盛,笑容也更盛,好,想玩是吧?信不信老子玩死你?心情正糟著呢,正好拿你來出氣!

  “七皇子,你說個妥協的法子吧?”溫閒硬著頭皮,他也是個明白人,知道凌悠揚絕對別有目的,只要冷立別繼續刺激就行,“你們極東國一直說冷立是叛徒,可他這麼個人也做不來這事,背後絕對有人指使……”他別有含義地對凌悠揚笑道,“七皇子更關心的,應該是冷立背後那人吧?”

  果然七巧玲瓏心,凌悠揚黑眸噙笑,他是想再趁機陷害太子一把,不過,冷立惹到他了。他嘲諷一笑,逗弄地無比開心,“溫閒,你不是口口聲聲相信冷立,相信他不是叛國賊,還要為他正名嗎?”

  冷立臉色一青。

  溫閒哭笑不得,意味深長地一句,“今日不同於昨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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