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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量再三,趙老爺子終於鬆口:“跟我來書房。”

  ***

  二零零六年對於華國而言是特殊的一年,軍方仿佛想把積攢多年的悶氣一次發泄出來:在東北,“海鷹”在東北海域舉行了一次大型海戰演練,新蘇聯海軍遙遙呼應,兩個國界緊密相連的大國久違地聯合在一起,發出了共同的、響徹世界的聲音。而霍家新生代中的霍凜也正式進入所有人的視野——以他強硬、剛正的領軍作風。在兩西地區,軍政聯手開展大範圍整風行動,將打擊走私、販毒、黑幫列為軍事行動,雷厲風行地對兩西地區進行了一次大清掃。

  而另一方面,華蘇兩國在沙漠種植方面的合作初顯成效,能源作物搭配糧食作物的種植方案已經逐步落實,入秋後就開始收成,經濟效益雖然還是不如其他地區高,但一來可以增加糧食產量,二來可以減緩沙漠擴大——甚至減少沙漠面積,總體而言這一成果還是令人鼓舞的。

  與此同時,華國政府對鄰國進行經濟援助和糧食援助,並允諾可對其予以多方面、多領域的技術指導,華國與友邦的關係變得更為密切。

  一系列軍事、政治、經濟行動都在下半年接踵而來。

  十一月底,伊利汗政府正式向華國、蘇聯請求軍事協助,希望能摘掉“毒品之國”的惡名。華國兩西軍方迅速抽調集結完畢,整裝待發。華蘇聯手向美洲施壓,美洲那邊不得不同意讓華蘇軍隊入境。

  這場跨越二零零六年年底和二零零七年年初的毒品戰爭進行得迅速而徹底,華蘇兩方均派出專業人員對伊利汗進行經濟評估,為其未來重建工作提供了完整的方案。

  至此,亞洲最大的毒品輸出國毒品絕跡。

  而華蘇兩國已被各國打上“聯合”的印記,這跨世紀的再一次合作有人不看好、也有人充滿期盼,國際如此,華蘇國內亦如此。

  密寧又是春天,密布於西疆的水網雪浪奔騰,嘩嘩嘩地沖刷著這片宛如新生的土地。

  徐謹行和趙宇榮早就對密寧熟悉無比,也慢慢接受了留在莫凡身邊的日子。特別是趙宇榮,連趙老爺子都把他趕來這邊,他只能認慫了。好在這次莫凡沒再故意折騰他,而是讓他和徐謹行去搞西北地區的教育普查,跟著考察團滿西北地跑。

  該做的事都做完了,該打發的人也打發走了,於是這一年開春莫凡倒是清閒得很。莫老爺子和李老爺子都過來經常散心,再加上退休後隨女兒林素馨搬來密寧的林老軍醫,幾個老頭沒事喝喝茶下下棋玩玩玉石,倒是其樂融融。莫凡沒事跑去蹭吃蹭喝,還被這堆老頭嫌棄地打發走。

  一下子空出了那麼多時間,莫凡閒得跑去和張習遠他們聚會了好幾次,又一溜煙跑去和阿爾菲玩了一段時間。等他優哉游哉地回到密寧後,王言平黑著臉在等他。

  作為莫家最小的兒子,莫凡無疑是最讓人頭疼的,說他沒出息吧,他又攪進了很多事裡面,連首都那幫大佬都知道他的名字;說他夠省心吧,他偶爾又懶得讓人髮指。逼一逼他就往前跑,可要是不逼他,他就跟他那群狐朋狗友滿世界瞎跑。

  以王家和莫家的關係,王言平相當於莫凡的叔輩,因此他特別看不慣莫凡那股鬆散勁兒,這天逮住溜出去老長一段時間的莫凡,臉色當然不好。

  王言平板起臉對莫凡進行一通思想教育,在莫凡馬上要睡著的時候,王言平拎出一張嶄新的調令。

  莫凡整個人都清醒了。

  西疆邊境去年的軍事整改力度很猛,市委也跟著翻新了一遍,王言平這個市委書記權柄越來越大,幹得有聲有色,根本不需要莫凡再操心。莫凡呆在這裡等於是多餘的了,但他畢竟姓“莫”,不可能跟王言平一樣借王家的勢真正紮根西北,所以王言平和莫建東商量過後決定把莫凡弄回西南,扔到最需要人手的地方——反正不能再讓他閒下去。

  看著調令上地名,莫凡有點兒哭笑不得。華國地圖他早就爛熟於心,自然知道這地名代表什麼,它是西南連片的山地,路難修、車難到,發展起來非常困難。上邊要是把誰下放到這種地方,肯定是看誰不順眼——可他家不一樣,不用想都知道這是他家老頭子決定的。

  ——“到最需要你的地方去!”

  這是莫凡當初勸自家老頭子轉戰西北、調任西南時打得幌子,結果現在莫建東發狠了,直接把他扔遠了。

  莫凡倒也沒太排斥,一直以來他都是通過別人的手行動,辦實事的經驗還真不多,確實需要下去磨練一下。

  麻煩的是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有點不好和霍勁交待。

  獨自回到房裡,莫凡打開窗子看著西北高闊而空曠的天空,那片無垠的蔚藍偶爾有翻騰的雲浪涌動著飄行,看起來並不孤獨。

  思考了一會兒,莫凡發給霍勁兩通留言。

  “早點回來。”

  “我保證,最遲是我們回來的那一年,你在哪裡當一把手,我就去哪裡給你當二把手。”

  大局已經沒有他們可以插手的地方,也到了為自己爭取的時候了。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西南除了連片的糙原就是接近邊境、接近西北兩面的山地。近似於丘陵的外圍山地已經開發成鱗次櫛比的梯田,但是再往深里去,就是真正的深山老林了。

  樊昌是西南最北邊,越過連片的山嶺就是西北。其中最長、最高的一座險峰以孤軍之勢橫貫兩西,其餘大大小小的山巒溝壑般橫縱分布,從上空俯瞰就像一張長滿了皺紋的臉。在這群老山溝里,散布著不少零散的村落,有些人終其一生也不會邁出大山一步。

  這種地方吧,說它不落後,它又有很多地方連電都沒通,當然就別提電視、網絡;說它落後,其實人家挺自得其樂,並不認為改變之後會比現在好一點。開發這種地方說好聽點是改善當地人的生活,說難聽點,是誘勸當地人把資源拿出來共享。

  樊昌虎兒嶺。

  “聽說上頭派了個下來,你知道那是個什麼人嗎?”一個叼著老煙的男人蹲在石坪邊詢問正在打理菜畦的年輕人。

  雖然因為風吹日曬而顯得有點黝黑,這人的長相卻是相當好,既有西北人的高大健朗,又有西南人的灑脫帥氣。而在菜畦里忙活的人卻恰恰相反,他的身材十分纖細,而且臉上有三道非常明顯的傷疤,和那細緻的五官一對比,顯得分外分明。不過他的臉上也帶著笑容:“我又不是你,怎麼知道是誰過來?”

  男人一拍腦門,說道:“哦,我忘了說名字。那傢伙好像叫莫凡,你聽說過嗎?”

  年輕人手一頓,抬起頭問:“莫凡?是八五年出生的?”

  “好像還真是?”男人喜笑顏開:“你認識?跟我說說。”

  年輕人有些怔然。那時候的事好像已經離自己很遠,遠得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回到老家以後他過得很平靜,外公沒有問他在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而是跟他說了家裡的狀況:唯一的舅舅前些年病故了,舅媽改嫁,留下一個六歲的小外甥;外婆因為接連失去子女,兩隻眼睛慢慢看不見了。外公問他,家裡已經這樣了,他還要留下來嗎?

  他就留下來了。

  這裡的日子不好過,青黃不接的時期家裡幾乎揭不開鍋。兩老年紀大,轉季就容易病,尤其是外婆,一病就是臥床不起;小外甥在發育期,營養必須跟上,而且管教上面也要上心,總之,需要操心的事數不勝數。

  但是,這兩老一小需要他。

  這比什麼都重要。

  男人見他失神,叫喚道:“甘子?甘子?”

  是了,他現在從母姓,外公幫他把名字也改了,改成尤懷甘。懷甘懷甘,外公的意思是,無論在外面遭遇過什麼都要記住那些快樂的東西。

  徐子清那個名字,他早就拋開了。如今他是尤懷甘,大山裡的一個小人物,為了求老中醫替外婆治病,他在那裡當起了學徒,雖然拿不到錢,但能學到不少東西,每個月還有那麼幾天能跟著老中醫到大山里走村過戶地收藥材,見識了許多以前見識不到的東西。虎兒嶺里他也挺吃得開,因為虎兒縣的電腦慢慢多起來以後,很多人都認識了老中醫那個會修電腦的小學徒。

  只要願意做事,日子總會好起來的。他目前已經接手老中醫的收購工作,同時還做了個交易平台,把收藥材時順便收回來的山貨、手工製品放在網上對外銷售,幾年下來也做得有聲有色。

  雖然比起以前來說總歸有點平淡,但養活一家人絕對不是問題。如果不是兩老眷戀大山,他已經可以把家搬到虎兒縣裡。

  屬於徐子清的一切,早就過去了。

  像他眼前這人就是虎兒縣的縣長尤康健,跟莫家那個莫平是一批的,也是從大山里考了出去,又自願回到大山里來。用他的說法是“與其讓別人來糟蹋,還不如自己努力一把”,算是個意志力強悍、行動力也強悍的傢伙。如果是以前,他和這種人的距離是最遠的,因為躲在黑暗裡的人常常會躲避著滿身光明的傢伙——那會讓自己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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