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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啊,老天對他就是這樣殘忍,他沒有的,從不願給他,他有的,還要不容情地全部奪走……他的人際關係如同一把鋒利的雙刃劍,無論是誰想要靠近,都會把雙方無情地刺傷。

  「其實認識多點人吧,也不僅僅是為了攀關係還是求籠罩什麼的。」越秋水從辣鍋里挑出一片牛肉,呼嚕嚕地吃了下去,口齒不清地說,「有時候想認識一個人,可能只是因為你想了解他。」

  「那是什麼?獵奇心態?」

  「我也說不好。」越秋水撓了撓後腦勺,又用漏勺往明鏡的碗裡送肉丸子,「就像是高級宴會場上,所有人西裝革履的,突然闖進來一個朋克風打扮的人,難道就不會自然而然地被吸引走目光嗎?」

  明鏡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可能吧。不過那個朋克青年說不定本來就要去隔壁街的迪廳,只是不小心走錯地方了而已。」他舔了舔筷子上的芝麻醬,「他們本來就不是同一路的人,從哪來的,最終還是要回到哪去。」

  這就已經是很明顯的拒絕態度了,於是越秋水也識相地沒有接話。電視上新聞正好在播各種國際形勢,他們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開始胡天海地地聊著一些漫無邊際的話題。直到時間已晚,湯鍋也被撈得見了底,越秋水才收拾好桌上一片狼藉,拍拍飽漲的肚皮跟明鏡告別了。

  明鏡送他出門。直到對面寢室的門傳來被關上的聲響後才想起來,因為省去了相互認識的步驟,他似乎連這個跟自己聊過一個晚上的小師弟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不過也罷了。他聳了聳肩,輕輕關上門,將屋裡的燈光通通隔絕在內。

  ☆、無關未來

  夜很深了,後山自修的學生們都早早回了寢室,宿舍區燈火全熄,一片死寂。

  明鏡一個人坐在銅雀樓的天台上,兩隻腳懸空掛在了外面,一晃一晃的。智慧型手機在他腿邊發出「嘟嘟」的提示音,快要沒電了,微信上還有一條未聽的語言信息,但他沒有留意到,順手就將手機關閉了。

  他想起以前在網上看過一篇無厘頭的重生武俠小說。主人公前世是個掌門候選人,被送進山洞裡閉關,但外面的人忘記給他安排送餐,他又不被允許踏出山洞一步,結果就被活活餓死在裡面了。明鏡當時心想這都什麼年代了,隨身帶個手機登個APP,十五分鐘之內就有人把外賣送到你門外,或許還能call一發遠方的女票,說歪小麗嗎,今天師父不監督,長夜漫漫孤枕難眠,咱要不要來一發視頻……嘿嘿嘿?

  現在科技發達得很,想要找誰都是一念間的事,用不著像以前那樣遙盼遠方來信,又或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但要想躲著誰也不是難事,手機號一個掛銷,整個人就消失了,就像某個從年初一開始就再也撥不通的號碼一樣。明鏡想要是自己哪天掛銷手機號,電腦徹底關機,估計也沒幾個人能注意到自己不見了吧……不過師父應該是會急的,就像早些年明鏡離莊出走那樣,估計要把整座山頭挖地三尺,跑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全無堂堂一莊之主的威武形象。

  明鏡回想起那個場景,忍不住嘻嘻笑了出聲。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偷笑起來其實像個淫賊?」有人在他的身邊坐下了,身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酒氣,「會讓人產生一種究竟是哪裡教育出錯了的挫敗感。」

  「我覺得以身作則才是最好的教育方式。約好的十點鐘,現在已經快十一半了,好青年是要養好早睡早起的習慣的。」明鏡說,他抽了抽鼻子,使勁地往喻含光身上嗅,「哦,是桂花酒!快來讓我嘗嘗……」

  「走開走開,這種時候還想喝酒,是不是嫌命太長?」喻含光推開他拱來拱去的腦袋,「而且聽說我們的好青年經常打遊戲到天亮,這個點對你來說連吃宵夜的時間都還沒到吧。」

  「早就戒啦。」

  「嗯?」

  「遊戲,戒掉了,不打了。」明鏡攤了攤手,臉上揚起一絲笑容,「我這個樣子,還要怎麼玩遊戲呢。」

  喻含光不說話了,晚風有點涼意,吹得他的長須和武衫隨意揚擺。

  「你最近身體怎麼樣?」師父問。

  「還行,校醫給的藥不錯,除了時不時有點頭暈,基本上沒有什麼反噬的效果。」明鏡雲淡風輕地說,就像是在討論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一樣。

  「但你的眼睛……」

  「這個就不能強求了。毒性對視覺神經是一直有影響的,只不過之前有蠱蟲壓制著,才能勉強恢復視力。」明鏡攤開了手掌,五指舒張又握緊,可無論是怎樣的變化,他的眼前始終是漆黑一片,如被無盡深淵包圍,沒有一絲光能透進來,「這毛病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倒不如說……」

  他收回手來,「這十五年,就像上天的恩賜一樣。現在老天爺不想看我日子過得太舒心,於是就把它收回去了。」

  自從心頭的蠱蟲被尹峈峒剜走之後,明鏡的世界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就如同他來到人世的前八年一樣。所幸那八年時間讓他學會了如何摸黑生活,才得以讓他勉強維持了正常人的生活——明鏡的方向感很好,聽覺也相對敏銳,除了不能上課以外,其他方面表現都幾乎與普通人無異。

  此外他還委託莊梓寒給自己的電腦和手機裝上自動閱讀軟體,以保證與外界的訊息暢通。他還記得莊梓寒給自己裝軟體時候的語氣,小心翼翼地,又按捺不住極端的求知心——這也難怪,大師兄親眼目睹了明鏡心口穿洞,毒血恣意流淌的場面,卻沒有人能給他一個解釋。師父和校醫都對此事諱莫如深,明鏡也不想解釋太多,這讓莊梓寒感覺到了失望和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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