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用的雖然是問句形式,語氣里卻已經很肯定。蘭斯甚至還沒說話,他就已經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答案。

  但是蘭斯還是很認真寺回答了他這個問題:“Adrian,這是顯而易見的。沒有一個人會輕易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更何況對方只是早期肺癌,還有得治,沒必要冒這個險去試這種新藥。萬一試不好,那可是會死的事情。很多抗癌藥如果使用不當的話,非但起不了作用,還會加重病情。那個人也不是笨蛋,你覺得他會同意嗎?”

  “那,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袁怵突然覺得有些迷惘,這樣的父親令他感到陌生。醫生不應該是治病救人的嗎,為什麼還會去害人?雖然那個藥或許真的有效,但在對方非自願的情況下,任何人也不應該違背他人的意志,不是嗎?

  蘭斯對此卻有些不以為然:“Adrian,你要知道,醫生有時候也跟藝術家一樣,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得到成功,能夠造福於人類。很顯然你的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醉心於醫術,希望有朝一日能以此功成名就。不過很可惜,他研製的藥顯然有些偏離了軌道,那個病人被注she了藥物二十四小時後,就病發了。”

  二十四小時,這個詞組在袁怵的腦海里,就像用刀刻下了一般,幾乎比這世上任何詞語更為清晰。從他第一天和喪屍打交道開始,他就知道二十四小時這一界限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一個被喪屍咬到的人,會發生異變的開始點。從被咬到發病的間隔正好是二十四小時,這一點一般人未必清楚,但作為一個蒼狼,他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現在這個詞組又再次出現在了耳邊,幾乎由不得他不往那邊想:“你是說,我父親是製造喪屍的元兇,那個犯人就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喪屍?”

  袁怵的記憶變得有些混亂,在他的記憶里,第一具有記載的喪屍大約是在五年前出現的,現在時間平白被推進了五年,著實有些不可思議。像喪屍這樣傳染性極強的病毒,從第一具出現到第二具,間隔的時間不會太長。很難想像十年前出現了一具後,一直要過五年才會再次爆發出來。

  大屏幕里的蘭斯隨意地擺了擺手,搖頭道:“不完全正確。應該說那時候的那個犯人,還沒有變成真正的喪屍。他還有自己的意識,自己的思維。他殺了維克安娜醫院所有的人之後,還懂得放火燒醫院,還懂得把你父親的結婚戒指取下來,套到別人的手指上,以此來混淆視聽。這哪裡是喪屍會做的事情,這根本就是一個高智商的犯罪份子。維克安娜的火災至今未破,足以證明了這一點。”

  袁怵聽得頭暈眼花,只覺得蘭斯的話里似乎有些什麼重要的訊息,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漿糊,根本無法分辨。他茫然地拉開一張椅子,跌坐在裡面,長久地沉默之後,才突然明白了過來:“你,你是說,我父親十年前沒有死?”

  “得知這個消息後,你好像並不太高興啊。”

  袁怵的腦子裡一下子跳出了那張法醫DNA報告,以及他以後來回警局幾次時,那些辦案警察臉上猶豫不決的表情。或許他們都知道,這份報告是做假的,是用來騙騙他這個十五歲的小屁孩的。而他卻沒有再深究下去,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十年,如果不是蘭斯告訴他的話,他大概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原來父親並沒有死,他居然在十年前的那場大火里生存了下來。只是這以後,他便沒有再和家裡人聯繫。聽蘭斯的意思,父親似乎是被那個犯人劫持著,被帶去了其他地方,繼續進行藥物研究。

  他究竟是不願意和家人聯繫,還是被逼無奈無法和他們聯繫?袁怵想起那天那個電話,突然發現這或許不是他和父親的永別,不由又有些興奮起來:“蘭斯,我父親他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事實上我也一直在找他。或許他已經死了也說不定。五年前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就失蹤不見了。這五年來我一直在找他,不過沒什麼消息。他也不曾找過你們兩兄弟,這樣的父親,不如就忘了吧,Adrian。”

  忘了?怎麼可能忘得了,一想到父親一下子從維克安娜火災的受害人變成了始作俑者,袁怵就難過得幾乎要休克過去。他一直引以為傲的父親,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害死了那麼多人,雖然不是他親自動的手,但那些人確實是因他而死。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是他的父親,外表謙恭讓,內里卻有著像惡魔一樣的因子。

  自己是否也遺傳了這樣的因子,所以才能這麼快地適應殺戮的生活,開槍的時候從來都沒有猶豫過。

  他不由扭頭去看一邊的凌夙,似乎想要向他求證些什麼。他認識自己這麼久以來,是不是也漸漸地發現了他骨子裡另外的一面。

  凌夙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伸手就可以夠得到。他的臉色和平常似乎沒什麼兩樣,只是沒了以往的微笑。但從袁怵這個角度望過去,卻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雙手在微微發抖,兩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死死地貼在褲沿邊上,好像在極力克制著什麼。深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就會突然爆發出來。

  袁怵不由愣了一下,輕輕叫了聲:“Vincent,你怎麼了?”

  凌夙沒有回答,倒是蘭斯在那裡輕笑道:“他大概也被我說的一些東西給驚到了。或許在他的心裡,一直以為是他對不起你,沒想到現在才知道,原來竟是你對不起他。我說得對不對,Vincent?Timberlake?”

  袁怵慢慢地從椅子裡站了起來,走到凌夙身邊,剛伸手想要去握住他的拳頭,便見他身子突然一側。儘管只是一個細微的動作,但他抗拒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袁怵的腦子裡猛然間划過一個念頭,忍不住問道:“那個罪犯,和你是什麼關係?”

  “那是我父親。”凌夙說得輕描淡寫,只是眼神一直沒有和袁怵有所交流。他現在確實有些心煩意亂。之前聽蘭斯說要告訴袁怵他父親的死因時,他曾感到些許的驚慌失措。因為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袁怵的父親其實是那場火災的受害者。是他的父親突然發狂,殺死了醫院裡所有的人,然後放火燒了一切。

  當袁怵躺在他的懷裡向他講述這一切的時候,他曾對他有幾千幾萬個抱歉。他總是在想,如果哪一天袁怵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是他殺父仇人的兒子的話,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是不是從此會站在他的對立面,甚至不惜要取自己的性命。

  他甚至想過,如果袁怵真的要殺了他,那他一定不會反抗。能死在他的手裡,或許也能讓他記住一輩子。但是現在,一切都返過來,原來他的父親才是受害者,雖然他最後的死是咎由自取,但至少從當時來說,他並沒有錯。他的發狂失控全是因為藥物的關係,並非他的本意,而為他注she這個藥物的人,就是袁怵的父親。

  那麼現在,如果給他一個機會,他真的會親手殺死袁怵嗎?

  -------------------------------------------------------------------------------

  凌夙站在那裡,怔怔地望著面前的袁怵。他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和剛才頭疼時的感覺不太一樣。那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但現在他的思維是清醒的。他只是被一些東西給嚇住了,或許人生里多年的信條轟然倒塌,滿目瘡痍,讓他一時有些無所適從。

  這樣的袁怵不免讓他心疼,但一想到他父親的所做所為,凌夙又覺得有些難以接受。這麼多年來,他如此痛苦地過著這樣的生活,背負著父親殺人的罪名,一直承受著良心上的譴責。

  他曾經對袁怵說過,他接受那個空間是迫不得已。當時他沒把話說清楚,其實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父親。因為他殺了那麼多人,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具喪屍,因為這整個世界會變成這樣,全都是他們Timberlake家族幹的好事。

  所以每當有人在那裡稱讚他是救世主的時候,他的心總是有些酸澀。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只以為他有個空間,可以救一部分的性命,就對他感恩戴德。他在收下這些的時候,總會覺得心虛,甚至害怕有一天過去的事情會被揭露出來,一下子變成全人類的公敵。

  父親會變成那樣,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過的事情。十年前的那場災難,不僅毀了袁怵的一生,也毀了他的一生。他那時候剛考上大學,正是人生里最美好的年華。雖然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黑社會的一員,從他一出生就被烙上了這個烙印,很難再洗脫。

  但他依舊同其他少年沒什麼兩樣,喜歡運動,熱愛足球,走在路上的時候也會對著美女的大腿看個不停。身邊的朋友有些隱約知道他家的背景,有些則是一無所知。但不管如何,他總是個討人喜歡的傢伙,很少會有人對他抱有敵意。偶爾有幾個傢伙想找他麻煩,也能輕鬆搞定。

  他那一身的格鬥本事就是拜他那些幫會裡的叔叔伯伯所賜。其實在他看來,他們也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麼可怕,在自己人面前他們其實也很和善,對待小輩的時候和普通人家的大叔沒什麼兩樣。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