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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雪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沒多會兒,便見飲落蜷著身子將頭埋在臂彎里啜泣:“芸夕,是哥哥害了你。烈······你在哪裡?”那嗚咽的聲音,只有迷路的孩子才會有的。

  那麼無助!

  “不怕。”曦雪探著身子,將飲落抱個滿懷,輕輕拍著他的背:“別怕,告訴我,怎麼可以幫你?”

  飲落抬起臉,淚痕未乾,卻是驚心動魄的美。

  不同於一般的柔弱,而是會讓人產生一種心疼感。

  “曦雪。”飲落滿懷期待的看著她:“你那麼聰明一定有辦法帶我出去對不對?你帶我出去,我不想呆在這裡。”

  曦雪一時語塞,她分不清楚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李曦雪說的。只是那麼脆弱的眼神只怕是只會對李曦雪才會出現吧。

  飲落卻是以為她為難了,央求道:“出不去也沒關係,你讓烈來找我,求你!”那是一種誰也無法狠心拒絕的眼神。曦雪只好微微一嘆氣,試探的提醒:“飲落,你仔細看看,我不是她。”然後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

  飲落眼神些許迷離的逡巡著那張艷絕京城的臉,半響方才回過神,痴痴傻傻的一笑,竟是昏過去了。

  曦雪怎麼也想不通,難道自己的臉這麼驚世駭俗,竟然能把人嚇暈?

  看著懷裡安靜的飲落,濃密的睫毛輕輕的合著,那麼安靜如水,只怕是天上的仙子也比不過吧。

  第三十七章(4)

  曦雪一睜開眼,便瞧見崇仁殿的院子裡已經披了一身素裹……

  入冬了呢。

  “不知道飲落的衣服夠不夠啊?”以防萬一,讓茗煙找了兩件棉衣,悄悄帶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飲落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

  一種溫暖的氣息。

  穿過崇仁殿的後門,就可以直接來到飲落住的地方——一個狹小寒冷的地方。

  那纖細的身影,依舊是穿著一襲顏色難辨的單薄袍子。只不過他人比那衣服還要薄上兩分。

  他輕輕的掃著院子裡的積雪,每一步都像是出塵的仙子。

  他太美了。

  晶瑩剔透的臉龐,濃密的睫毛,還有眼裡那份執著。

  他在執著什麼呢?

  曦雪上前為他披上手中的棉衣,奪過他的掃帚,刷刷的開始掃雪。

  她不過是心疼了。

  莫名其妙的不同尋常的心疼。

  飲落此時卻笑道:“別掃了,再掃過一會兒還是會堆起來的。你一大早就來了,吃過東西沒有?”

  曦雪在現代雖然是個宅女,卻是事事親力親為的。不過這貴妃的手卻是吃不消了,沒一會兒就起了水泡。

  飲落過來將掃帚放到一旁,邀請她進屋。

  曦雪不知道,這屋子裡卻是別有洞天——生著地龍,屋裡也有宮女侍衛。但是卻有著一點點異常,好像,好像太安靜了。

  “他們都是聾啞人。”飲落笑著邀她入座:“怎麼今天又來聽故事了?”

  同溫水,曦雪臉上飛上兩塊紅雲,囁嚅道:“我是擔心你沒有厚衣服,所以來看看。”瞧瞧環視比崇仁殿豪華百倍的宮殿不好意思的笑道:“看來是多此一舉了。對了,你這宮裡一應俱全,怎麼你從來都只是穿一套衣服?”那麼破破爛爛的衣服,還以為他很難過呢。

  飲落屏退左右,笑問:“你叫什麼?”對於剛才的問題卻是不回答。

  “曦雪。”

  飲落搖頭:“你不是她,你是誰?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曦雪曾經說過她是輪迴命盤,有九世劫難。算算時間,差不多了。”

  曦雪瞪大眼睛疑惑:“你怎麼也知道的?”見飲落不置可否的笑笑,認真的說道:“我不是李曦雪,我是夏曦雪。或許是因為姓名一樣,所以才會代替她吧。”

  飲落卻是毫不驚奇,再問:“那你記得多少事情?”

  曦雪挫敗的雙肩一塌,哀叫:“像是個三歲小兒,除了可以說話之外,什麼都不記得了。現在在學呢。”

  飲落來了興致,臉色越發溫和:“說說看,都學了些什麼?”

  “咦,你今天怎麼會對我那麼好?”曦雪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飲落失笑:“怎麼,我那天對你很壞麼?”

  “那是當然!你那天就是這樣”曦雪食指將兩邊的眼角往上一拉,惡狠狠的說:“你怎麼會在這裡?”放下手一派天真的笑道:“現在卻是那麼好脾氣。”又挑眉怪叫:“你該不會也不是原來那個吧?”

  飲落把臉湊近了些,“那你仔細看看是不是原來那個。”

  曦雪臉色變得可以滴出血來,心裡只差拍自己兩掌:夏曦雪啊,夏曦雪,你怎麼這麼嫩?

  飲落見她逞強的怪叫:“懶得看。”心情大好。

  那是一種複雜的感覺,見到李曦雪那亘古不變的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實在是一件奇事。

  修,你把她安排到崇仁殿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你知不知道她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李曦雪了呢?

  五個指頭在眼前不停地晃動。飲落回過神,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一時走神了。”像是想起什麼,問道:“現在還記得怎麼寫字麼?”

  糟了,這個人不會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精絕天下,無人見過的李曦雪的字吧。

  飲落只見曦雪很沒心機的笑笑,寬慰道:“我既然知道你不是她,自然不會試探你。你今天來,我就不和你說故事了,不過可以告訴你一個小秘密。”飲落壓低了幾分聲線:“李曦雪的字,是我教的。”

  原來這就是那個幕後的高手!

  曦雪在震驚中尚未恢復過來,便聽見飲落又爆出一條新聞:“你既然已經不會習字,想來琴藝也是忘了。看來,我這個師傅,要繼續教你了。”

  原來,原來這京城雙絕中的李太尉府小姐的琴藝也是飲落教的!

  “這是我的名字”飲落指著白絹上行雲流水的兩個字。這哪裡是茗佳口裡的三四分像——只怕是差之千里了。

  “來,我教你。”飲落輕輕握住曦雪的手,抓起一旁的竹枝:“這起初習字,在沙盤裡練習時最好不過的。”這點倒是和茗佳教的一致。

  手腕一振,被微涼的手掌牽引著——曦雪二字,一氣呵成。

  這才應該是精絕天下的字。

  像是妙齡的少女,卻少了那份膽怯;像是怒放的牡丹,卻少了那份張揚;像是絢爛的煙火,卻少了那份短暫。

  深冬了。

  在飲落這個天才般的老師教導下,曦雪的字和琴藝有著突飛猛進的進步。

  飲落看著曦雪最新寫的一篇,笑道:“恩,現在寫的有些過去的樣子了。”又喚人斟茶,拉著曦雪坐下:“累了吧,好好歇會兒。”

  曦雪很自覺的半靠著飲落,竄進鼻尖的是一股冷香。

  比花香,比雪冷。

  “飲落,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那麼好?”

  好到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教她,就算是再好的老師也沒有那麼強大的耐心吧。

  飲落過了半響,低低的嘆道:“因為你很像一個人。”

  曦雪坐直,奇怪的看著飲落。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像芸夕,我的妹妹,夢北的六公主,聖元曾經的皇后。”

  第三十八章(1)

  荒糙淒淒,欲落將沉的殘陽疲憊的看著緩緩向郊外駛去的馬車。木質的輪軸發出沉悶規律的聲音,刺激著車內人的心臟……

  大概還有三里路就該到了吧!

  車內人看著自己青蔥般的手指——這曾經是用來撫琴寫字的雙手,這以後怕是再不能用了吧。

  那個人不是曾經說,這罪行可是斷指之刑呢。

  黑暗一層層的渲染開,肆意的狂風助長了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

  車輪不再轉動,馬兒打了一個響鼻,在原地踏了幾步。

  馬車輕微的晃動,惹得原先正在閉目休息的人霎時驚醒。

  車簾被緩緩掀開一角,從裡面露出小半個絕美的臉頰。

  烏溜溜轉動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散出點點略帶畏懼的目光,直狠狠地盯著門額上的三個大字——內懲院

  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很多人都以為是冷宮,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去過內懲院——專門為懲罰

  王侯貴族的閻王殿。

  沒有誰可以完好無缺的從這個所有皇族聞之色變的修羅場走出去。

  從來沒有。

  無暇的白色華服,在下車的一瞬間似乎已經變得灰暗。

  病怏怏的掛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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