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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了,這個人不會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精絕天下,無人見過的李曦雪的字吧。

  飲落只見曦雪很沒心機的笑笑,寬慰道:“我既然知道你不是她,自然不會試探你。你今天來,我就不和你說故事了,不過可以告訴你一個小秘密。”飲落壓低了幾分聲線:“李曦雪的字,是我教的。”

  原來這就是那個幕後的高手!

  曦雪在震驚中尚未恢復過來,便聽見飲落又爆出一條新聞:“你既然已經不會習字,想來琴藝也是忘了。看來,我這個師傅,要繼續教你了。”

  原來,原來這京城雙絕中的李太尉府小姐的琴藝也是飲落教的!

  “這是我的名字”飲落指著白絹上行雲流水的兩個字。這哪裡是茗佳口裡的三四分像——只怕是差之千里了。

  “來,我教你。”飲落輕輕握住曦雪的手,抓起一旁的竹枝:“這起初習字,在沙盤裡練習時最好不過的。”這點倒是和茗佳教的一致。

  手腕一振,被微涼的手掌牽引著——曦雪二字,一氣呵成。

  這才應該是精絕天下的字。

  像是妙齡的少女,卻少了那份膽怯;像是怒放的牡丹,卻少了那份張揚;像是絢爛的煙火,卻少了那份短暫。

  深冬了。

  在飲落這個天才般的老師教導下,曦雪的字和琴藝有著突飛猛進的進步。

  飲落看著曦雪最新寫的一篇,笑道:“恩,現在寫的有些過去的樣子了。”又喚人斟茶,拉著曦雪坐下:“累了吧,好好歇會兒。”

  曦雪很自覺的半靠著飲落,竄進鼻尖的是一股冷香。

  比花香,比雪冷。

  “飲落,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那麼好?”

  好到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教她,就算是再好的老師也沒有那麼強大的耐心吧。

  飲落過了半響,低低的嘆道:“因為你很像一個人。”

  曦雪坐直,奇怪的看著飲落。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像芸夕,我的妹妹,夢北的六公主,聖元曾經的皇后。”

  第三十四章(6)

  再過一個月,便是開春了……

  在這冷宮裡整整熬了四個月。

  “主子,該起來了。”茗煙半跪在床邊,輕輕接過茗佩擰得半乾的熱毛巾,小手探進被子裡反反覆覆的幫曦雪擦拭。

  曦雪最是懶床,每次起來都有起床氣。好一會兒都回不過來,用毛巾這個方法,還是茗煙想出來的呢。

  換了兩盆熱水,曦雪總算是睜開眼了。

  “主子,起來用早膳吧。”茗煙,茗佩二人伺候曦雪穿衣。依舊是粗布麻料,秋冬還勉強可以,到了這快開春的時候卻是有些熬不過去了。曦雪瞧瞧自己的兩個侍女,見他們穿的更單薄,心下微微一嘆。

  桌上照例是一碗稀粥,兩碟小菜,一盤米糕。

  曦雪抬起粥,只見比往日更稀薄了些。轉頭問道:“茗煙,咱們的銀子還剩多少?”

  茗煙面露難色:“回主子話,只怕是只能撐到來年春末了。”

  不是剛開始問小易子拿錢的時候說可以用到秋天的麼?怎麼這會子只能到春末了?”

  茗煙聞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驚慌道:“主子明鑑,奴婢可是一分一粒都不敢亂花。前些天茗佳姐姐病重,就花了好大一筆錢去請了郎中來看,還有這些炭火錢,還有······”茗煙往了曦雪一眼,自是不敢再往下說了。

  “你起來吧。”曦雪把她扶起來,她自然明白茗煙說的是哪一筆錢,笑道:“這裡沒有外人,你們也是我的貼心人。我自然相信你,這大冷的天,就這麼跪在地上,也不嫌冷。”語氣更加輕鬆幾分:“你也不必著急,這些錢花的多少,我心裡有數。你一個女孩子管這麼些錢,倒也是難為你了。該用的地方不必省著,只管用。”拉拉身上的衣服,使勁裹緊一些禦寒,“這天愈發冷了。對了,二寶子的病怎麼樣了,好些沒有?”

  茗佩聽到主子過問,忽然就哭了出來:“主子,二寶子只怕是沒幾個日子了。”

  “這怎麼說?”

  茗煙道:“這冷宮裡的太監,自然比一般的太監還要jian上幾分。這宮裡的嬤嬤個個勢力,咱們要是再花一筆錢,只怕是這冬天都熬不過去了。”

  “怎麼不早點稟報?”曦雪眼睛一瞪,茗煙撲通有跪下去了:“是茗佳姐姐不讓奴婢說的。”

  曦雪語氣不善:“為什麼?”

  “茗佳姐姐說,主子您不比從前。如今心腸軟,若是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救他的。”

  “難道不應該救?”曦雪語氣冷了幾分:“到底茗佳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你們聽誰的?”

  茗煙連連叩頭:“主子開恩。茗佳姐姐說了,這筆錢是不能再動了。這裡面有主子東山再起的錢。”

  “東山再起?”

  這下換茗煙,茗佩二人齊齊愣了:“難道主子打算一直呆在這冷宮裡頭,再不出去了?”

  呆在這冷宮裡,其實在曦雪看來是現在最好的選擇。自己半路出家,和宮裡的人都心機只怕必輸無疑。何況她一直有個信條:牙刷和男人,永不共用。如今她怎麼也不會接受要去為一個自己沒有見過,絲毫不愛的男人參與到無休無止的鬥爭里去。

  冷宮裡,現下有著小王爺那筆錢的支持,自己並不著急出去。

  好吧,她承認這是一種很鴕鳥的心態,只是她一個不折不扣的現代人,用了三個月還是很難接受這裡的一切。

  如今,只想一個人在這裡生活。

  若是可以回去,那是最好不過的。

  這些話曦雪自然不會說給她們聽,只是起身率先出門:“你們起來吧,我們一起去看看二寶子。”

  二寶子和阿七住在南面的一件廂房裡。

  冷風呼呼地往裡頭猛灌,比外頭好不了多少。

  昏暗背光的角落裡,隨意搭的木板床上有一個大大的凸起。

  走進一看,原來是二寶子蜷成了一團,死命的抱著那床薄薄的被子,卻仍然抖如篩糠。

  “二寶子。”曦雪輕輕把蓋在他臉上的被子,拉開一些:“哪裡不舒服?”

  二寶子一聽是曦雪的聲音,連忙將頭轉過來。

  那是一張蒼白的像是一張揉皺了的紙一樣的臉。皮膚下面發青的血管,細的跟頭髮絲一樣。

  嘴唇不自覺的翕合,像是一條冰箱裡的魚。

  窒息,死亡漸進。

  二寶子是所有服侍自己的人中最為沉默的一個,但他總是會在關鍵時刻出現在自己身後。

  有的時候自己的窗戶睡到半夜,被風給吹開了,總是他給自己關上的;有的時候自己從飲落那裡回來晚了,總是二寶子守在後門,護她進來;有的時候和他說兩句話,卻像是碰了個木頭,怎麼也沒個反應。

  可是他總是為自己在做一些小事,那些看似微不足道卻是飽含濃濃關心的事情。

  從某些定義上來說,自己信任他比茗佳還要多些。或許正是因為二寶子這份默默的嬌縱,自己也就肆無忌憚起來。

  就連前些日子,飲落病重,自己問茗煙拿了錢,就是托二寶子去尋得大夫。

  卻在他病得快不行的時候才懂得來看看他。

  “主子!”二寶子鮮少開口,這一聲主子喊得七分難以相信兩分分激動剩下一分便是藏得很深的眷戀。“你怎麼來這裡?快走,這裡不是您可以來的地方。”二寶子吃力的坐起身,曦雪上前將他扶起來,示意茗佩上前將枕頭放好,好讓他靠著。

  曦雪挨著床沿坐下,自動忽略掉二寶子眼裡的驚懼,寬慰道:“你別擔心,我一會兒就讓阿七出去給你想個法子找大夫。”

  “多謝主子關心。說句不知好歹的話,奴才這病只怕是沒救了。”

  曦雪眉毛半豎:“胡說些什麼,好端端的就想這些有的沒的。”

  “主子,奴才能不能單獨和您說說話?”

  曦雪聞言,示意茗煙茗佩二人暫時離開。

  “主子。”二寶子的話像是嘆息一般深沉:“奴才知道您心腸軟,見不得別人受委屈。飲公子是這樣,茗佳是這樣,沒想到連奴才自己也有這樣的福氣。”

  說起茗佳的擅作主張,曦雪就有些窩火。口氣不jin冷了一些:“二寶子,你放心,我一定找人來給你治。”轉念問道:“你怎麼知道飲落的?”

  二寶子笑道:“這宮裡資歷老一點的宮女太監,有誰不知道驚為天人的飲公子?主子這些日子在那邊,奴才自然又是留意了些。”話鋒一轉,竟有些懇求:“主子,您也別去怪罪茗佳,是奴才求她不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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