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天空與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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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家可回的孩子很有福氣,林漫就屬於有福氣的一員。

  回家胖了三斤,天天都是吃吃喝喝的,摸摸自己的腰,恍恍惚惚的,說好的怎麼吃也不胖呢?

  回程的車票秦商已經買好了,在林漫的強烈要求下,秦商依舊買了四張軟臥的票,好吧,他永遠都是這樣的買,秦商的理由很強大,在密封的空間裡,多個不認識的人,他睡不著。

  林漫:「那剛上大一的時候,你買的還是硬臥的票呢,不也睡了。」

  「你睡醒的時候我在做什麼呢?」秦商劈頭問她。

  林漫記得好像他坐在外面坐著來著,他睡的貌似是挺晚的,算了,當自己沒說吧。

  呂文沒送林漫,一年回來兩次,她還次次送啊,火車站就那麼遠一點,到了火車站給她打電話,上了火車又打電話,下車依舊打電話,人還能丟了?林清華去送的,順路就給送過去了,林漫沒讓她爸下車,正好她下車就有人過來打車。

  「那爸,我走了,你路上慢慢的開啊。」林漫探著頭,林清華應了一聲:「你下車給家裡來電話,林漫啊,火車上睡的清醒一點,別睡太實誠了,有事兒給爸爸打電話。」

  「我知道了,走吧。」林漫站在原地,看著計程車離開的。

  上車的乘客看看林清華笑笑:「送孩子回學校啊。」

  「嗯,這不到號了,得回去了。」

  「你姑娘在哪裡念書?」

  「城。」

  「是個好地方啊,高消費吧。」

  林清華也不知道高不高消費,反正林漫的錢他知道夠花,那孩子心裡都有數,從來也沒給家裡來電話要錢,孩子懂事,做大人的就跟著輕鬆,不是他自誇,他家的這小孩兒沒叫人操心過。

  林漫拉著行李進火車站,剛剛出了安檢,準備去找自己的行李,咦?怎麼沒了?

  嚇出來一身的冷汗。

  「林漫。」

  秦商喊了她一聲。

  「我遲早會被你給嚇死,和我說一聲啊,我還以為行李丟了呢。」

  他什麼時候來的?說好在裡面見的。

  秦商拉著她的行李,林漫看著他拉的有點難受,自己乾脆拽了過來,自己拉著,秦商看看空空如也的手中,無聲的笑了笑,兩個人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距離開車的時間還有一段。

  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時間比較充足。

  秦商還是玩他的魔方,今年之內也許他就要告別魔方了,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雖然覺得可惜,但也沒有辦法,不能擰一輩子,加上他現在分心分的厲害,自己能感覺到,該要走入另外的一種世界了。

  林漫手裡捧了一本書,她是走到哪裡看到哪裡,秦商就著她的手,翻過來書看了一眼書名,她就喜歡看這些恐怖的書,人看著不經嚇膽子大著呢。

  「好看?」

  「好看。」林漫覺得好看。

  「比我還好看?」

  「當然……」漫漫對上他曖昧的笑容,自己清清喉嚨:「這沒什麼可比性。」

  林清華和呂文昨天去超市給林漫買了一堆的食品,林漫遞給秦商,秦商在裡面挑挑揀揀的,似乎找不到對自己口味的東西,他都沒吃過,對零食這些他吃的差一些。

  「你吃早飯了嗎?」

  「還沒呢。」

  「吃個麵包吧。」

  林漫遞給秦商一個麵包,袋子類似於那種油紙一樣的,裡面是一條,從中間劃開,然后里面夾著沙拉醬和火腿碎,這是林漫記憶當中最最好吃的麵包,好吃到可以吞了自己的舌頭,她念書的時候,那時候剛剛流行這個,一塊錢一個,小孩子嘛,中午吃的多飽,到了下午還是會餓,林漫高中時候每天的零花錢大概有五塊錢左右,她不需要坐車回家,也不需要留在學校吃飯,到了三點多,她就去到學校里的食雜店買上一個麵包,就著自己帶的涼白開,美美的吃下,那個味道現在還停留在腦海里。

  她媽昨天逛超市就隨便買了一些,買回來以後林漫嘗了一個,不叫那名了,撕開以後就是那味道,給她高興壞了。

  遞給秦商就一直在笑,笑容里仿佛摻了K金,寫著一臉的快來吃我,快來吃我,至少秦商看著就是這個意思,他原本不想吃的,看著那個包裝,就不是自己的菜,怎麼會有這樣遜的設計?不過鑑於她熱情的推薦,勉為其難他就接受了。

  「撕不開。」不動聲色的又將麵包遞迴到了女朋友的手裡,忍不住笑。

  林漫接過麵包也沒去看他的臉,兩下三下就把麵包的袋子給撕開了,所有食品的袋子只要放到她的牙齒邊緣,她那麼一扯,一般都會開的,她的牙很好用,秦商咬了一口。

  ……

  一股廉價色拉醬的味道,裡面應該有添加一些其他的東西,他咬了幾口,外面的麵包口感太糙,裡面的夾心味道也不正。

  「好吃吧,我念書的時候吃的最多的就是它。」

  秦商將麵包送到她的眼前,留著色拉醬和火腿碎最多的地方讓她咬,他估摸著,林漫愛吃的部分就是這個,小女生嘛,喜歡吃甜的。

  「真的給我吃啊?」

  「真的。」

  林漫就著秦商的手咬了一大口,她是真的想吃,也是真的愛吃,現在高級的麵包有很多,她吃著都覺得味道差一些,其實自己也明白這東西真的就沒那麼好,它給自己留下的都是記憶的味道,她就是偏疼偏袒它。

  好大一口。

  嘴邊微微的蹭了一些,林漫嚼著,就是記憶力的味道,可惜保質期太短,不然她就多買一些,秦商的手還在舉著,麵包中間少了一大口,他的拇指蹭著她的嘴角。

  「沾到了。」

  秦商擦掉她嘴角邊的東西,漫漫遞給他一張面巾紙,秦商的拇指竟然送到他自己的嘴邊,然後就沒了,林漫覺得火車站裡此刻安靜的要命啊,又來。

  又來了。

  對著他的眼神,看著他眼睛裡飄著的水氣,那水氣上升著,他就安安靜靜的看著她,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她愣是感覺到了一絲別的氣息,挑逗的氣息。「你別挑逗我。」林漫擦著自己的手指,他不擦她擦。

  旁邊的位置上還坐著人呢,林漫的聲音不大。

  秦商一眼的笑意。

  「你說有就說吧。」他仿佛包容著漫漫的找茬,一臉他沒有那個意思,就是林漫冤枉他。

  什麼叫她說有就有?明明就有好吧。

  漫漫深知不能和他計較,真的計較起來,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人一定是自己,她總是講不過秦商,秦商就一直盯著她看,然後吃著麵包,吃的那個表情吧……

  漫漫好想殺人啊。

  她胡亂的移開視線。

  「畢業了你考研嗎?」

  秦商收回視線,認認真真的吃著麵包,他不考研。

  事實上就是保研他都拒絕掉了,他想畢業了。

  漫漫心想,這個世界上就存在這樣的人,別人考的痛苦的一把一把掉頭髮,然後機會送到眼前都不稀得要。

  「你要工作嗎?」

  「算是吧。」秦商隨意的說著。

  什麼叫算是吧?

  「我覺得我這個人野心不大,如果以後需要你來養我,怎麼辦?」秦商開口問她,視線又不費力的挪回到她的身上。

  「那好呀,我養你。」

  秦商笑著,這話他記住了,但願林漫也能記住。

  拉起來林漫的小手指,和自己的對上。

  「希望有一天你不會因為我不求上進而失望,不會因為我沒有成為一個酷霸拽的總裁而埋怨我。」

  生活大體就是這樣的吧,柴米油菜醬醋茶,最後慢慢分離在這些日常當中,曾經年少的愛情到了最後變成了屁都不如的東西,他不希望會這樣。

  「當然不會,我努力當個酷霸拽的總裁不就好了。」漫漫笑著,她沒有聽懂秦商說的話,但她此刻說出口的話,卻是真誠的,她從來都沒想過,依靠著別人,成為別人的附屬然後去改變生活。

  火車開了進來,上中停靠三十分鐘左右,因為要等後面的車然後讓車,下面登車的人也不急,反正有這麼長的時間,慢慢來就好,上面的人更加不急,甚至還下車來吹吹風。

  林漫和秦商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是林同先看見他們的,他陪著齊勝男回家,是知道林漫家也是這邊的,卻沒想到就碰上了,不過也不奇怪,畢竟一天當中的車就這麼兩趟。

  齊勝男也有看見。

  林漫也瞧見了,依著她呢,她是絕對不會開口說話的,對齊勝男也好,對林同也好,可不清楚林同和秦商是什麼交情。

  「秦商……」

  林同打著招呼。

  秦商上了車然後頭一扭,傲嬌的就奔著軟臥的車廂走了過去,理都沒理林同,仿佛林同叫的人不是他一樣。

  林漫跟在秦商的身後,她都覺得尷尬了。

  倒是林同,沒料到秦商這樣的幼稚,就因為他曾經說過林漫一句?可林漫當時真的不像樣子,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然後笑了笑,算了,搞藝術的人可能脾氣都怪,怪咖。

  齊勝男遞給林同水瓶,兩個人走回軟臥車廂,不巧就住在秦商的隔壁,秦商和漫漫的軟臥門還開著呢,林漫坐在一邊,秦商和大爺似的躺著,貌似上面都還沒人,可能還沒上車呢。

  林同看了一眼,他不是刻意去看,而是正好經過,眼神那麼一掃,秦商從鋪爬了下來,然後當著林同的面就將門給拉上了。

  林同:……

  「你對他似乎不是很友好。」林漫道。

  她討厭齊勝男這是一定的,因為有過節,過節還大了去了,秦商是為了什麼?

  秦商又回到鋪上躺著,語調浮浮沉沉的:「我不喜歡別人說我女朋友不好。」

  哎呀!

  中箭了。

  又中箭了。

  漫漫最討厭秦商的就是這點,老是戳中她的心口中央,再這樣下去,她就要膩死在秦商的手裡了,求放過。

  捂著胸口。

  「甜言蜜語聽的太多,胸口疼。」

  秦商沒料到林漫會這樣,先是一愣,然後笑了出來。

  查票的列車員進來,一拉門,大家都沒想到,那人認得秦商,看著秦商就認出來林漫了。

  這不是上次包廂里亂來的兩個傢伙?

  「查票……」

  噢,上面又是空的啊?

  同學我說你們這樣累不累,有這個錢都可以坐飛機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到了以後開個房什麼的,住個四星級的都綽綽有餘,你這是何必呢?

  換了票,指指上面。

  「又是你都買了。」

  秦商點點頭。

  列車員笑笑,帶上門。

  「他怎麼進來的?」林漫覺得好神奇,沒聽見鑰匙響啊,還有門剛剛秦商不是關上了?

  「沒關緊。」秦商淡淡的道。

  林同給齊勝男拿著泡麵,他們上車都已經一個多小時了,齊勝男趁熱吃著,這一趟是回齊勝男的家裡探望探望,比林同想像當中的要窮的多,竟然租一年的房子才幾百塊錢,還帶地呢,林同沒有嫌棄的,甚至他很喜歡齊勝男的弟妹,學習成績都很好,他走之前偷偷的給兩個孩子扔了一點零花錢,沒讓岳母知道,他邀請岳母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來城住上一段時間,他工作還沒辦妥呢,還有一點時間可以領著老人家到處去轉轉。

  林同的車也買了,車票也下來了,他覺得還是挺方便的。

  秦商理不理他,他真的沒覺得有什麼尷尬的,就是勝男吧……

  不是他對林漫有意見,同學一場,據說開學的時候齊勝男和林漫最好,林漫這是做什麼呢?想不明白,倒是總聽別人說,女生當中有些心機厲害的,總是搞事,現在算是明白了。

  「你還想吃點什麼,我給你買。」

  齊勝男說袋子裡都有,買了那麼多吃的,不用買了。

  她和林漫就是兩條軌跡,相同差不多的家庭,從小城市拼到大,入學的時候大家的條件都是差不多的,現在卻都不一樣了,她不後悔和林漫分道揚鑣,早晚都會分開的,就是不清楚這未來是誰的走向更加的華麗。

  齊勝男把林漫當成對手,她需要時時刻刻的去注意林漫的動向,才能讓自己充滿向上的力量,因為不服氣,因為嫉妒,她才能更好的鞭策自己。

  林同第一次去齊勝男的家裡,儘管齊勝男的家裡環境實在差了點,超出了林同的想像,他卻沒有表現出來,對齊勝男的弟弟妹妹也很好,給他們買吃的,關愛呵護他們,甚至他挺心疼齊勝男的母親,覺得不易。

  對齊勝男來說,除了丟臉就是丟臉,她不想讓林同來家裡,但她拒絕了林同的父母和自己母親見面的要求,推說她媽沒見過什麼世面,齊勝男不愛林同,過去不愛,現在也沒有任何的愛意,這個男人無論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她喜歡的,她卻不能不去喜歡,林同能為她的生活帶來陽光。

  齊勝男第一次和林同上床,那事兒完了以後林同睡了,他應該是高興的吧,她一個人躲在衛生間裡,她坐在浴盆里泡著冷水,她用水去潑自己,她看著鏡子裡的人罵著,真不要臉,你可真不要臉啊。

  可要臉沒有錢,要臉她的家裡環境會越來越弱,這個世界並不是只要你願意付出,去打工就要可以存活下來的,擺在她面前的很多問題,不是輕鬆的一句話就能帶過的,她必須為自己找有利的資源,發現以後快速準確的出擊,她騙林同,她裝著自己有多愛他,裝著沒有他自己就活不下去了,裝著很開心的陪他上床,呵呵。

  她和賣身的也沒什麼分別,不同的是賣身的人還能高喊一句自己的心是自由的,她現在的心並不是自己的。

  齊勝男和林同準備回程的前兩天,她去家裡附近的水庫玩水,小一點的時候天氣熱,吹風扇買空調什麼的那都不要去想,他們這樣的孩子呢,就泡在水裡,她挑的是晚上,大家都休息了,林同也睡了,她一個人跑到了水庫去,那水很深,她從水面上沉下去然後憋不住氣在上來,中間她的腿抽筋了。

  並不是每個人都經歷過那種接近死亡的瞬間,她齊勝男接近到了,她掙扎著,甚至有那麼幾秒,她想要放棄掙扎,她讓身體沉入水中,大口的去呼吸,她的鼻子和嗓子好痛,人活著不容易,死卻太不容易了。

  她掙扎著,踢著水,最後她還是上了岸,她要好好的活著,她不想去死。

  勝男握著林同的手:「你也喝點水,這幾天睡的不舒服吧。」

  她家裡也不知道有什麼蟲子,反正齊勝男一家人都沒事兒,可林同就慘了,被咬的一身都是包。

  林同回著話,他喜歡齊勝男,不管是誰先開始的,這個女人現在是他老婆,需要他來負責。

  回到城,一切重新回到原點,齊勝男和林同的婚禮辦的非常的簡單,是齊勝男堅持,她說她還是學生,不好鋪張,只是邀請了家裡的親屬,還有林同父母單位的一些同事過來熱鬧熱鬧,即便這樣依舊來了很多的人,林家的客人很多,屬於齊家的客人卻沒有幾個,齊勝男的弟弟妹妹倒是過來了。

  「我看著我姐,好像不高興的樣子。」不像是結婚,到像是奔喪的,不知道為什麼,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你別瞎說,姐能找到姐夫這樣的好人,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她就是……就是那個,對,婚前恐懼症……」齊勝男的弟弟說著,他媽和他們說了幾次,林同這孩子是真的好,真的計較起來還是他們家高攀,現在結個婚就和世界大戰似的,動不動就涉及房產亂七八糟的事情,那他們家能拿出來什麼?勝男基本就是一個人就嫁了,林同那是大好人。

  「你自己看……」

  林同的母親招待著客人,她真是忙的很,今天來的客人太多了,唯一的兒子結婚,不能不辦。

  「招待不周……是是是,孩子就看對眼了,想要早點結婚,先結婚後立業嘛……」

  林同這邊的親屬覺得納悶,為什麼新娘子的家裡人就只來了兩個?還是兩個孩子?是聽說她爸沒有了,那媽媽呢?

  林同邀請的是一家三口,齊勝男的媽媽和她弟妹,一家人高高興興的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坐飛機去涼州,人生第一次坐飛機,是林同給買的票,告訴他們只要拿著身份證過去就可以,其他的都不用他們操心。

  「勝男媽媽,你家的電話……」

  齊勝男的媽媽從屋子裡離開,走了一百多米的樣子,是村裡的食雜店,她接了起來,是齊勝男的來電,滿臉的笑意。

  你爸要是活著,也會高興的。

  「……媽,我不希望你來……」

  齊勝男在電話里一字一句的說著,這樣的場合她媽來了,也許會有人邀請她媽上台講話,她不想丟人,她媽的臉她媽的身體她媽的意識狀態全部都是農村人,只會給她丟人,所以她希望她媽媽不要來。

  齊勝男的媽媽握著電話,她忍不住的掉眼淚,你還沒有成功呢,就嫌棄你媽媽了?我就是再不好,我生了你養了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呢?這孩子怎麼可以這樣呢?

  她想要訓斥齊勝男,齊勝男在那邊哭著說:「……我為什麼和林同好?林同家裡條件好,他能讓我好好的讀書,能讓我家裡生活改善,我打工我都打了,我拼命的想要通過工作來豐富我的生活,賺取我的學費,我考上了大,證明我比那麼多的人都強,我考得上他們卻考不上,可是考上了又能怎麼樣?這個城市它歧視我,我和別人一樣的打工,人家可以輕輕鬆鬆的賺錢,我呢?我是高分低能……」

  齊勝男的媽媽剛剛憋著的那口氣瞬間就消失了,她現在明白了,為什麼齊勝男帶著林同回家,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大城市是什麼樣的她也不知道,更加沒有聽她說過,在學校里的生活是那麼的不開心。

  她就是自私,她就虛偽,她身上有的都是不好的,她是壞人,是個壞女人,壞了的心腸,渾身冒著黑氣。這是她的人生,她可以說了算,輪不到外人對她指手畫腳的。

  「我不去了,林同是個好人,你要好好對他。」

  她找了理由,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她不去了,今天是她女兒的婚禮,她就坐在家裡的炕上,她家的地面都是坑坑窪窪的,這個房子她買了下來,勝男給她拿了一萬塊錢。

  齊勝男的媽媽擔心,擔心女兒,她想讓女兒別結這個婚了,她想站著不腰疼的說話,你既然都不喜歡人家林同,怎麼可以就和人家結婚呢?這不是坑人嗎?可現在她家的這個房子是林同出錢買的,她女兒說她結婚用身體和那顆骯髒的心換取了錢,換取了她的輕鬆,換取了弟妹的學費,換取了他們一家想要的物質。

  一萬塊錢買個房子,這麼多年她家都實現不了,只能不停的租房子住。

  「我就是這麼壞心腸,我騙林同,媽,我也不能和你保證我以後就對他好……」掛掉了電話,她就願意這樣的活著,這樣自私的活著,林同只是她的踏腳石而已,總有一天,她會讓這個城市容納她,接受她。

  齊勝男被林同牽著手,她微微的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今天她是漂亮的新娘,她穿著漂亮的婚紗,穿著漂亮的鞋子。

  可惜牽著她手的這個新郎給她的感覺甚至不如她對林漫的感情。

  婚禮的過程齊勝男一度落淚,她不去看林同的視線,她和林同手牽手面對眾人,林同的母親也落了淚。

  *

  「夢琪。」齊勝男叫住張夢琪,夢琪快步走了過去:「嗨!」

  聽說她已經辦過婚禮了。

  齊勝男手裡拎著一個袋子,袋子裡裝的都是喜糖,是她帶給曾經同寢室的朋友的,張夢琪接了過去,說著恭喜的話,齊勝男指指裡面多出來的三個盒子。

  「請你幫我帶給林漫。」

  夢琪身體一僵。

  誰都知道林漫和齊勝男現在根本不說話的。

  齊勝男轉身離開,一步一步的走著。

  林漫下課接回寢室,夢琪把喜糖就擺在桌子上,見她推門進來,指指那上面的東西。

  「齊勝男給我們帶的喜糖,那三盒是你的。」

  其他人都是一人一盒,也不知道齊勝男是怎麼想的。

  林漫看了一眼:「你能吃的話,都拿去吃吧。」

  夢琪點點頭。

  林漫不可能不在學校里看見齊勝男,齊勝男已經漸漸的脫胎換骨了,她說話也開始咬音了,家鄉的口氣遮蓋掉了很多。

  漫漫晚上睡覺,不知道誰又把窗子給推開了,也許是覺得寢室溫度太熱,半夜颳風把她給吹的渾身難受,一早起床就覺得自己身上的溫度有些偏高,腸胃不適很舒服,明明沒有吃任何的東西卻覺得飽了,肚子發漲。

  謝清韻打著噴嚏。

  「喬楚,你昨天半夜是不是開窗子了?」

  怎麼不說一聲呢?

  喬楚應了一聲,問謝清韻是不是涼到了。

  漫漫強撐著洗了臉,去吃早飯,只是走兩步路,渾身出虛汗,肯定是感冒了,她得想著,一會兒下課以後去買點藥吃。

  早飯吃的不多,吃了以後一直頂著,就是不舒服,這課也沒有上好,好不容易熬到下課,眼前暈的厲害,她抬頭去看人,就覺得難受,只能趴著,後面的人問她怎麼了,漫漫也不知道是誰,只能隨便回答一句,說沒事兒。

  齊勝男抱著書本,她已經都出了教室的大門,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人收拾東西都準備離開了,只剩下林漫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

  漫漫想試著站起來,可一抬頭她就受不了,胃裡和著了火一樣,後脖子上都是汗珠子,她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去醫院一趟。

  自從上了大學,她似乎和生病就離不開了,把小時候沒生過的那些病都給生了。

  有人推了推她的手。

  林漫吃了藥,感覺比剛剛好多了,她四處看看,是誰遞給她的藥?

  也沒有聽見對方說話,這是誰啊?

  可惜教室里都沒人了,就剩下她自己一個,活雷鋒啊。

  這就是要去報答都找不到可以報答的人。

  出了教室的大門,強撐著走到門口,實在不行,只能給秦商去電話。

  「……秦商你能過來接我嗎?身體不太舒服。」

  林漫被秦商扶上車,秦商把她放到後面的座位上,林漫的腿還橫在外面,外面的車門開著。

  「好了,咱們動動……」秦商搬著她向里,林漫動了動。

  「你哪裡難受?都什麼感覺?」秦商問她。

  「可能是感冒了,昨天半夜吹到風了,一早又折騰到了……」她走出來外面的氣溫較高,可教室里比較涼快,加上原本身體就受了風吧,嚴重了,秦商將人放下去,他的腿跪在後面然後離開,帶上後門。

  「不用去醫院,感覺好多了,剛剛已經吃過藥了,找個地方讓我躺一躺,發發汗就好了。」

  「吃了什麼藥?」

  林漫記得自己吃了什麼藥,畢竟藥盒還在她的包里。

  「別人幫我買的,可能看著我太難受了吧,做了好事卻沒有留名……」竟然還猜到了她是什麼毛病,這人她得好好的感激感激。

  秦商看著後面的她,他想說她,誰給的東西你都不知道,就敢吃?

  可看著漫漫這樣難受的樣子,話吞了回去,啟動車子,幸好他人在就附近。

  開車回家,下車秦商背著她出車庫,林漫趴在他的背上,秦商這一走一動之間吧,她覺得喉嚨發酸,好像有點不消化的感覺。

  「秦商……」

  「嗯。」他應聲。

  怎麼了?

  「有沒有酸的可以吃?」

  她需要壓一壓,太難受了。

  「想吃酸的?」秦商將人背出車庫,找了一個有陰涼的地方把她放下,這一放下漫漫覺得太好受了,渾身都覺得輕了。

  「嗯,我消化好像出點問題。」

  「要不咱們還是去醫院吧。」

  「我就是感冒,吹到風了。」

  「還是去看看吧。」

  秦商又返身回去開車,車開了出來,他停好,推開車門抱起來林漫,把人放在副駕駛的位置,調整了座椅的位置,讓她半躺著。

  「不舒服你就喊我。」

  他不放心讓她躺後面了,她現在明顯就是很難受。

  「行嗎?」秦商的手托著她的臉,他滿臉的緊張。

  漫漫伸伸手去拉他的手掌,她覺得難受,說不好是冷是熱,說不好是想吐還是不想吐,此刻的她好像變得特別的傷感,她的臉蹭著秦商的手背,她的口腔裡帶著怪怪的味道。

  「沒有了你,我要怎麼辦?」

  秦商倒是沒料到她生病竟然還能調情,能怎麼辦?為什麼要沒了呢,一直霸占著不就好了。

  「我們馬上去醫院。」秦商摸著她的臉,將她的頭髮都撥開。

  帶她回來的路上,他曾經提議去醫院,不過林漫堅持找個地方躺躺發發汗就好,現在又折騰去醫院,等於讓秦商多跑,秦商不但沒有生氣,竟然還能溫和的回話。

  「我就是覺得我今天不舒服,不好受。」漫漫蹭著他的手背不撒開,她有眼淚,她不知道怎麼搞的,為什麼突然要哭,她明明只是感冒了而已,她為什麼要這樣呢?

  這不是她,她都覺得自己被什麼怪東西給附身了,她為什麼要撒嬌?

  林漫的臉側躺在椅背上,閉著眼睛,眼淚已經淌了出來,其實是不是眼淚她也說不好,也許還是風吹了眼睛吧。

  秦商的拇指為她擦著眼淚,拇指從她的眼窩處移向眼尾,將她的人拉進自己的懷裡。

  「生病了,會這樣的,去看了醫生就好了。」

  漫漫不知道哪根筋有點不對了,她突然抱著秦商,雙手將他抱住,穩穩的抱住。

  「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秦商的手攬著她的頭,林漫抱了一會兒又躺了回去,她坐不住。

  「我想吃點山楂條行嗎?」

  「行。」

  秦商推開車門,他下了車,起先還能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後面他跑了起來,他去小區裡的小超市買了很多的山楂條山楂糕以及山楂片,買了整整一袋子,她想吃。

  林漫咬著山楂條,她覺得那種想吐的感覺似的減緩了,就是這個問題,她剛剛就覺得吃點酸的就好了,其實不用去醫院的。

  噁心的感覺也是一陣一陣的,她壓了一回又一回,嗓子越來越緊。

  到了醫院,秦商找好停車位,他剛推門,那邊林漫快速的拉開車門,胃裡的東西越來越向上,奔著喉嚨處就冒了出來,她只覺得喉嚨一癢鼻子一酸,張嘴就吐了出來,胃裡滾著,向上滾著,抖動著,她突然起身,人又沒有穩住,吐的又急,蹭到頭髮稍上了。

  秦商走了過去,拉開車門,他就站在漫漫剛剛吐過的地方,他彎著腰給她輕拍著後背,另外的一隻手去抓漫漫的手,漫漫的額頭靠在他的腰上,她覺得差不多了,吐過以後好像精神又好了一些,結果沒等好十秒呢,那種翻滾的感覺又來,整個胸腔都縮著然後湧上來,吐的嘴裡都是酸的,她吃的那些山楂條都吐了出來。

  林漫剛剛吐的時候,因為她的頭抵著秦商,她害怕吐到秦商的身上,用手擋了一下,吐了幾次以後,再也沒有精神感覺好了一點的感受,只能靠在椅背上。

  「你躲遠點。」

  都是味兒,她都能味道,好難聞的味道,這也就是她吐的,她沒有辦法躲。

  秦商仿佛沒有聽見一樣,不知道哪裡弄的一瓶水,單手把林漫放在椅背上,讓她躺好,拿著水瓶拉著林漫的手給她沖,林漫的手上還有剛剛吐過沾到的東西,他也仿佛沒有看見,給她手衝著水然後握住。

  「腳能抬起來嗎?」

  林漫的力氣不夠,他蹲在地上,漫漫知道他給自己沖了腳,她的腳放在他的腿上,她試著睜開眼睛去看看,秦商的周身似乎都鍍了一層的閃閃的亮光,他就蹲在她的腳前,端端正正的,用自己的恤把她的腳都給擦乾淨了,拉上衣服的拉鏈,然後將漫漫的腳送回車內。

  秦商上了車,他要將車子挪個位置,不然一開車門,她就能看見吐掉的那些東西。

  上了車,啟動車子,他說:「林漫,你生病了,馬上會好的,我在這裡陪著你,你很乖。」

  秦商抱著漫漫進的醫生的辦公室,醫生看著這陣勢還以為是怎麼了呢,他問了幾句,然後上下打量著秦商。

  掛針也是可以的,不過他覺得還是不要了吧,回去吃點藥,好好的休息一下,就可以好的,多喝熱水,多吃有營養的東西,不要吃的太油膩就行。

  他還以為……這是女朋友要掛了呢。

  嚇他一跳,就是個普通的感冒。

  男孩子……

  「你是秦商吧。」

  他說呢,看著有點眼熟,原來還真是名人。

  這是初戀吧,男孩子只有初戀的時候,才會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抱著感冒的女朋友好像抱著已經口吐鮮血馬上不行的人類進行嘶吼,還是年輕呀。

  仔細的交代了幾句。

  秦商是怎麼把人抱進來的又是怎麼把人抱出醫生的辦公室的,外面排隊的人也都愣了,這附近是不是哪裡有機器?哪裡的電視劇來醫院取景了?就從來沒見過這科有病人這樣出來。

  機器到底在哪裡呢?

  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漫漫不停的出汗,她實在太討厭這樣的感覺了,現在就是熱,腦門一會兒就出汗了,然後空調風吹到她的皮膚上,她的頭更加難受了,鼻子也跟著難受。

  秦商抱著她進了電梯,扭過身體,讓電梯裡的風儘量不要吹到林漫的身上。

  車子沒有開進車庫去,而是停在樓下,抱著人上樓,倒是電梯裡面的人出來,多瞧了一眼。

  就是年輕嘛,不年輕哪裡還有這樣的激情,這是屬於女孩子最好的年華,最好的時光。

  男孩兒倒是帶著居高臨下的感覺,搖搖頭,閃身走了出去。

  「我的鼻子也不太舒服。」

  「你生病了,所以可能全身都會覺得不舒服。」

  林漫微微的斂著眉頭,沒一會兒就鬆開了,眼睛睜不開,發酸,酸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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