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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完一篇不長不短的備忘錄,已是凌晨一點十七分,他應該睡了吧,我知道他要早起上班。提了一口氣截圖發送了過去,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從微信里刪除,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知道這一切的他,知道他一直當朋友的人不知何時喜歡上了他。我害怕面對他,我也慚愧不已,我為自己毀了一段友誼懊惱,但我不後悔。喜歡他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我本可以壓在心裡不說,但是我不允許自己的友誼夾雜了別的感情,友誼之所以純粹是因為它一旦摻雜了別的物質,就會顯得很奇怪。我看著截圖最後的那張歪歪扭扭的笑臉,忽然覺得萬分難過,為什麼我們要遇見,為什麼你要對我好,為什麼我們只能是這樣的結局。淚水終於決堤,奔涌而出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喜歡也流失殆盡,我慶幸自己還有勇氣說喜歡,我慶幸自己不愛他,我慶幸這個夜晚,掩蓋了我從未有過希望的心事。

  第166章 看開

  到底分離之後的釋然也好,相伴一生之中的感激也罷,一段感情能給身在其中的人帶來一種想要自己為對方變得好的力量,就是好的。愛情之於人生只是錦上添花,擁有者固然可以慶幸珍惜,未得者也不用自怨自艾,擁有者更不能因為自己多了一個人的生活就嘲笑或者憐憫那些一個人生活的人,生活處處有樂趣,從來不會因為人數多寡而分配不均。

  大年初七,母親已經送葬回來了。聽母親說子宮癌有人治癒了,大家也在猜測是不是阿姨的丈夫不敢傾家蕩產全力救治才導致惡化的。我的心裡隱隱替小時候一起玩耍過的那個小妹擔心,才19歲就要承受這種痛,換做是我,我怕是要抓心撓肝只求一死了。“墳好遠,在一片荒灘里,埋的那天風吹得人滿嘴黃土。那個女女哭得昏死了好幾次,看得人心爛,我就在想如果是我的炎還有是我的燃燃哭成那樣,我咋捨得走啊……”“媽,您別亂想了,明天咱們就去看病,您可能是顱內血壓高,或者是顱內供血不足之類的,別自己嚇自己。”人上了年紀就容易想到生老病死這些事情,有時候心態不好也容易擊垮她們,所以我明知道母親的病症並非如此輕鬆,但還是得建設好她的心理防線。我的心裡很無恥地閃過了一絲還好不是我的僥倖,但我不敢再讓僥倖就僅僅是僥倖。看著母親蒼老脆弱的面容,我對於失去程陽和李青墨已經不再糾結,其實在我們還沒有彼此記恨的時候分開就已經很好了,我不再貪戀除父母以外任何人的溫暖了。

  大年初八,天清氣爽,空氣寒涼。母親自從回來之後就臥床不起,我看著房檐上斷斷續續滴下的水珠,希望路途能趕下午通暢一些。“炎,我今天感覺頭疼更重了。”母親臉色蠟黃,她坐臥難安,我放下手頭的書跑過去給她按摩。“炎,你歇著吧,不管用。”母親帶了一絲哭腔,這讓我手足無措,因為母親從來沒有這樣過。“媽,您要穿什麼我去拿,準備一下我們去醫院吧。”我撥通了專車電話,母親顯然是支撐不住了,她蹲在地上抱著頭一語不發。農莊田園聽起來很詩意,但是真想出門的時候你才知道那種心急如焚的感覺為何。“小姑娘啊,我還要過四十分鐘才能到你們那兒,我這兒還有一個人沒有送到呢。”我不覺聲音高了幾個度:“你快點吧,叔,我媽真的堅持不住了,我多給您錢都行,您快點吧。”其實這種路況往我們這邊走的車確實很少,我們家裡還沒有買車的能力,親戚鄰人我又不想看別人臉色,所以還不如花錢叫車。“娃娃,我疼啊……”我見母親蹲在地上抱著頭面如死灰,我看著鐘錶覺得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了。“媽,您再堅持堅持,車馬上就來了。”我給母親倒了一些布洛芬口服液,然後幫她穿上厚衣服,自己也套上羽絨服,確認錢包里的銀行卡和醫保卡都在,我拿了母親的身份證只能苦苦等待。“娃娃,我感覺我不行了,誒,都不管我。”我又急又氣:“媽,您別胡說了。這不是有我呢嘛,一定會好起來的。”母親已經疼得潰不成軍,我只能蹲在她面前心裡祈禱車趕快來。

  父親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還未回來,我心裡也生了不滿,但是我知道父親在也沒用。“你給你爸爸打個電話,他看著我死也不管我了嗎?”疼痛讓人聚攢起滿腹怨氣,我自己看著母親疼卻毫無章法也一肚子的煩躁。“爸,我媽堅持不住了,我叫了車,一會兒帶她去醫院。”“你等著,我馬上回來。”父親也不再多說,就像以前不管他在忙什麼或者是他對母親的病都一副習慣成自然的樣子,但只要到危機關頭,他還是能放下手頭的一切飛奔回來。我看著時鐘不徐不疾地嚓嚓地響著就是耗不掉半個小時。“娃娃,你們家在哪兒,我記不太清楚了。”我心頭一松便想外邊跑邊跟媽媽說:“媽,車來了,我帶你去醫院。”往外跑的時候,我就在想自己的那些獎學金夠母親用嗎?如果不夠用我要找誰借錢?我很清楚,父親這麼多年來沒有存下錢,能維持日常的生活也就不錯了。母親自己掙的那點錢,一遇上大病連零頭都不夠。我要找程陽借嗎?找李青墨?黃天琦?我甩甩混亂的腦子,這些人我不想變成他們的累贅,就算我拉下臉去借了,該拿什麼還?

  母親一路上閉眼不語,蒼白的臉色從肌理中又泛出一層蠟黃,我一邊給她按摩一邊催促師傅快一點。“娃娃,別著急,路上還有冰。我妻子前幾年也這樣,天天嚷嚷頭疼,後來一查是供血不足……”司機先是安慰我,接著又和副駕駛上的父親開始聊天。父親臉上浮著笑和師傅對話。我扶著母親的頭心裡萬般祈禱,但願不是什麼重病吧,如果讓我用自己今後的幸福抵押母親的健康,我也願意。哪怕我今後不再擁有除親情以外的溫暖,我也甘願。我只希望母親能多陪我一些年月,甚至等我也老去的時候,她還在我身邊。小燃大氣不敢出地緊緊貼在母親身邊,快要哭出來又極力壓制的神情讓我心頭也跟著揪疼。“娃娃,我想吐。”母親小聲道,我知道她有些難為情。從我記事起,母親就是一個不管日子多艱難,但瑤極力維持體面的人,讓她在別人的車上吐簡直太難接受。父親沒有轉頭,從前排遞過來一個塑膠袋,母親快要把頭縮到後背,我知道她不想讓我們聽到。我看著她靠在座椅上的臉覆著乏力和極度的疲憊,我的心已經飛出了車窗外,不敢面對眼前的這一切,不敢再去想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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