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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喝了口水,側頭看著她,露出似笑非笑、讓人看了就格外心癢的表情,“吃飯。”

  那冷漠裡透著柔和的神情,晃得她眼前一陣一陣的絢爛,連身邊突然多了個三四歲的小孩子,都沒注意到。

  那個小孩子,是個黑人女孩,手裡抱著一個破舊的小娃娃,正怯生生地望著她。

  尹碧玠看到小女孩的時候一怔,但觀察到小女孩的目光游弋地落在她面前的食物上時,頓時瞭然。

  她側過頭、看柯輕滕,用目光示意。

  他搖了搖頭,她本以為他要拒絕,誰知他卻將她面前的食物保留下,把自己的食物遞給了小女孩。

  小女孩拿了食物,無比開心地朝他們說了很多表達謝意的話後才離開,他示意她繼續吃飯,自己卻優雅地喝水,“這些營養的補充,對於你而言,必不可少。”

  她垂著眸,心裡有一陣陣的翻湧。

  “很喜歡小孩子?”他低頭靠近,又問她。

  她沉默兩秒,點了點頭。

  即使她冷情,可是很奇怪,從小到大,她對小孩子一直就沒有什麼抵抗力,手裡有什麼,就想要給小孩子什麼。

  她從前一直覺得自己以後如果成為了一個孩子的母親,一定會顛覆她原本的性格,將自己的心全盤托出對待她的孩子。

  想到這,她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

  “如果是個男孩,會很好。”

  他靠在椅背上,手臂環在她身後的椅子上,神色倨傲又放鬆,“他的父母,會讓他成為一個最果決勇敢的男人。”

  她一聽到他這麼說,心頭一跳,幾乎是有些欣喜地立刻回過頭。

  原來,冷漠如他,竟然並不排斥小小的生命。

  “我會親自教育他,以嚴父的身份。”他望著她,似乎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因為是我們的孩子。”

  因為是你為我所生,所以我才會像對你這般,以我獨一無二全部的真心和耐心對待他。

  “……女孩呢?”她的臉頰上有些幾不可見的微紅。

  “同樣的。”他不假思索,溫柔又篤定,還帶著他一貫的理所當然,“只是以我們的性格,可能還是會把她當成一個男孩來培養。”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

  從小餐館出來,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她靠在他懷裡,卻發現他沒有帶著她回他所封閉的海灘,而是沿著西集市繼續朝里走。

  走著走著,就看到不遠處有不少索馬利亞人,圍著篝火,手裡正握著酒瓶,高聲碰杯談笑,儼然是聚眾的狂歡,還帶著家庭式的溫暖。

  熱鬧,但也很讓人心感安定。

  “去看看。”他對她說。

  她看他一眼,心想他到底是有多了解自己。

  兩人一同走近人群,這些黑人也是真的好客,全然不顧他們是異鄉人的膚色,一見到他們,就熱情地讓開道路,讓他們一起加入到其中。

  到最後,不知怎麼的,他倆還被直接推到了跳舞的那一堆人里。

  周圍簇擁著的,都是人,她被他護在懷裡,看著他和周圍格格不入的冷漠表情,忍俊不禁,“……難為你了。”

  柯輕滕的手始終環著她的腰,以防其他人撞到她,過了幾秒,才淡淡回應,“還好。”

  她看著他,突然想到了很多。

  只要和心底的人在一起,無論身在何處,應該都會覺得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時刻。

  沙漠之中,他陪她在露天井水邊洗澡。

  蘇丹拍賣會後,他失明帶著她飆車槍戰。

  南蘇丹的難民營,他用自己的世界觀一句句感化她。

  衣索比亞的河邊,他揭穿龐大的秘密,心甘情願地讓她留在他的身邊。

  索馬利亞的海灘,他陪她一起跟著當地人跳舞。

  ……

  他對自己的耐心,是不是真的永遠用不盡?天荒地老,只要她想做的事情,他都會陪她一同完成?

  突然想到,景湛在電話里,說她對待柯輕滕沒有原則,永遠不像對其他人的愛憎分明。

  可那又如何?柯輕滕對她,又何曾有過原則了。

  想到那通來自景湛的電話,她突然貼近他、開口道,“今天談判桌的結果是什麼?”

  柯輕滕眉眼一低,答非所問,“所有參與談判的各方勢力都已經離開了。 ”

  “那麼最後,究竟是誰拿到了你手裡的這份東西?”

  他眸光一閃,卻沒有回答。

  耳邊索馬利亞人傳唱的歌聲高高低低的,她盯著他的眼睛,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你在南蘇丹難民營的時候,對我表達過你厭惡戰爭的想法。”半晌,他抬手撫了撫她的眼角,“戰爭可以讓一個國家變得面目全非,用一百年去復甦他們一天所受到的創傷,也可以讓所有的生命,在炮火下形同螻蟻。”

  “是。”她咬了咬唇,冷靜地回答。

  “我將石油和軍火聯繫在一起,我親手挑起過很多交火、戰爭,曾經因為我而直接或者間接的,導致過不計其數的人死亡。”

  他就這樣平白直接地敘述,聲音冷而淡, “這些可能死亡的人里,有你見過的難民、武裝分子,也有你身邊的這些百姓,他們都是無辜的,甚至還有老人和孩子。”

  她閉上眼,長吁一口氣,“我知道。”

  她從最開始就知道,對於許多人來說,他是無情的死神,手上沾了無數鮮血,但他同樣的,顛覆了她的觀念,也顛覆了她的世界。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跟著他,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尹碧玠,被一個人改變自己的固有觀念和信仰,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眼睛。

  “可是來不及了,不是麼?”她回答得很快,還抬手,用冰涼的手掌,碰了碰他的臉頰,“是你告訴我的,我現在的信仰,是你。”

  她的臉頰上,有驕傲,有冷靜,也有笑意,有往日的強硬,也有柔情的耐心,讓他看得目不轉睛。

  “相信我麼?”

  良久,他低下頭,嘴唇貼著她的嘴唇。

  親昵的摩挲,親昵的探究,親昵的確定。

  長夜漫漫,冷世孤獨。

  他一生至此二十九年,從不在意人情冷暖,更沒有一天有所牽掛。

  可她就這樣走進來,將所有的黑色,都變得有了溫度。

  所以,他的世界,又何嘗沒有被她顛覆?

  黑夜裡,她執迷於他的雙眼,很輕,卻堅持地,點了點頭。

  她相信他。

  如果最初,她對他的,是她自己也不能控制的情愫,那麼現在,她卻能毫無保留地跟隨他。

  因為她知道,他即使將所有人都算進他的局,卻會留給她一顆最純白的心。

  “你再這樣看著我,可能我們又要以天地為床了。”他帶著她,轉了個圈,流連地吻她的額頭、鼻子、嘴唇和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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