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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卿卿低頭看著手裡的紅薯,因為烤得時間長了,外面一層又黑又硬的殼,哪裡看得出來是什麼?她揚眉忍笑,用帕子包了手,從中間掰開來,露出裡面鬆軟的肉:“呶,是紅薯,好吃的。”
隨著她掰開,一股甜香頓時傳來,勾得徐渭的肚子叫得愈發歡暢。
“你餵我吃。”徐渭找了個板凳坐下,仰起頭,臉上是理所當然的霸道。
“餵狗吃。”林卿卿輕聲罵道。
剝了皮,用手指捏著果肉餵給他。
她已經接受了他,就不會再同從前一樣,跟他鬧氣。他是個好人,待她的心也誠,她想好好同他過日子。他疼她,她也疼他,互相扶持著走下去。
她心裡這樣想著,面上便帶出了十分的溫柔來,叫徐渭看得眼睛都捨不得眨,一顆心火燙滾熱,待地瓜吃完,便將她攔腰一扛,又丟床上了。
“徐渭,你混蛋!”
兩人又鬧了一番,直到天色將明,才覺得睏乏,依偎著睡去。
待林卿卿醒來時,外頭已經天光大亮。雪光反射著日頭,將幾乎刺目的光芒照進了屋裡。林卿卿揉著眼睛坐起,就見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徐渭進宮了,林卿卿心裡清楚,大年初一他必是要進宮給皇上和皇后拜年的。她跟過他,知道皇上對於他的意義。
這樣想著,她也沒覺著不舍。正相反,一口氣睡到晌午頭上,她精神奕奕,心裡舒暢,別提多舒坦了。
“迎春!”林卿卿叫了一聲,就聽外頭響起一聲脆脆的應和,隨即迎春推門走了進來,“小姐要起了?”
林卿卿笑著點頭,在迎春的服侍下,穿衣洗漱。
她急著出去玩雪,因而動作不免粗魯了些,剛一收拾好,便提著裙子往門外沖。剛來到門口,不由得站定了,看著院子裡的兩個大雪人,怔怔出神。
門口堆了兩個雪人,約莫到她腰間這麼高,圓滾滾,胖乎乎,用黑珍珠做了眼睛,用紅寶石做了嘴巴,稍矮些的那個在笑,稍高些的那個摟著稍矮些的那個。
一看就是徐渭做的。
“敗家子!”林卿卿忍不住啐道,哪有人拿黑珍珠和寶石做點綴的?也不知他哪裡又發了財。
林卿卿走到兩個雪人面前,到底沒捨得把黑珍珠和紅寶石替換下來。等雪化了,她再收起來吧。這樣想著,便叫了迎春,也堆起雪人來。
徐渭堆得再好,卻不是她堆的,她要自己嘗試堆雪人的味道。
然而雪太冷,她才堆了一個小小的球,便覺著十根手指冰冷僵硬,不怎麼靈活了。堅持到最後,也只堆了一個才及膝蓋那麼高的小玩意兒。
迎春打趣,把那個小雪人搬到兩個大雪人的身前,看起來就像一家三口。
林卿卿微紅了臉:“誰叫你搬過去的?”
迎春只是嘻嘻地笑:“這孩子一看就是撿來的。親爹親娘都是珍珠寶石做的,唯獨它是炭屑和蘿蔔做的。”
林卿卿怒視她,她也不理,笑著跑掉了。留下林卿卿自己,站在三個雪人面前,到底心裡不自在,進屋挑了金珠,給小雪人安上了。
她可沒有黑珍珠,這樣稀罕的物件兒,也就徐渭拿得出來了。
外頭傳來孩童的玩鬧聲及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林卿卿聽得熱鬧,便招了迎春,抱了一捧鞭炮,又遮了臉,從後門溜出去,準備玩個痛快。
哪料想,才出了門,竟見一個穿著單薄的青色人影,蜷縮在躺在雪窩裡,頓時嚇了一跳!
“餵?”得了林卿卿的示意,迎春走過去,用腳尖輕輕踢了踢那人,“還活著嗎?”
那人一動也不動。
這是林家的後門,如果有人凍死在這裡,說出去不好聽,還以為林府多麼刻薄,連口熱飯都捨不得予人。
林卿卿心下沉了沉,放下鞭炮,親自走過去,蹲在那人身邊,去撥他頭臉上的雪。只見著一張凍得青紫的冷硬面孔,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她把手伸到那人的脖子上,但覺還有脈搏跳動,心裡舒了口氣,偏頭對迎春道:“叫兩個護院過來,把他抬進去。”
迎春應聲,立刻跑進去了。
兩人本來打算扮作小丫鬟,偷溜出去放鞭炮玩,這才從後門出來,誰知竟遇到這樣的事情,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待迎春走後,林卿卿也沒閒著,抓著那人的衣裳,將他從雪窩裡拖出來。這一托,才發覺此人的穿著有多單薄——竟連袷衣都沒有,只有一層單衣!
林卿卿吸著冷氣,暗道此人命大,這都沒有凍掉一條命。
不多時,迎春帶著人回來了,將凍得硬邦邦,只還吊著一口氣的男人抬了起來。
“送客房裡吧。”林卿卿吩咐道,“再去請個大夫來。”
這人凍得狠了,不能一下子就熱起來,需得用冷雪去搓一搓身子。見護院端了兩大盆雪進去,林卿卿便退出屋子裡,不耽誤他們救人。
大年初一,醫館根本不開門,還是到大夫家裡去請的,自然少不了銀子。也就是林卿卿這樣的家底,不在意這點銀錢,只叫大夫儘管治。大年初一,她可不想有人死在自己家裡,太晦氣了。
有驚無險,那人到底順過一口氣,醒了過來。
“竟然是你?”看清男人的面孔,林卿卿不禁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