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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清見書生說脫就脫,騰的來了氣, 恨不得上前打他一頓。到底顧忌著林卿卿,沒有妄動。

  他往身後看了一眼, 只見林卿卿低頭看著火堆, 並沒有往書生的方向看, 又見迎春和雲屏也只低頭看著火堆,便以為自己擋得嚴實,沒叫她們瞧見不該瞧的, 心裡鬆了口氣。

  朝周陽使了個眼色,兩人上前圍住書生,把他的身體擋得嚴嚴實實。

  “兩位兄台這是做什麼?”書生見二人神色不善地圍過來,以為要對自己不利,惱道:“這土地廟也不是你們家的,你們能避雨,旁人便避不了嗎?”

  他這番話說出來,顯然是沒發現廟裡的秘密,周清和周陽相視一眼,都笑了起來:“兄台誤會了,只是這邊風大,我們擔心你被吹著,特意來為你擋風。”說著,果然挪動身體,為他擋去幾分冷風。

  書生鬆了口氣,將擰盡水的衣裳穿回去,拱了拱手:“多謝。”

  周陽上下打量他一眼,多說了一句:“兄台怎麼還穿著濕衣服?”

  書生聽罷,面上便顯出幾分赧然。

  他名叫林淇,是涼州人,家中父母都病故了,此行乃是投奔京中的遠親。因他家境貧寒,為父母發喪已經用盡了最後的銀錢,因而換洗的衣裳也沒有一身,濕了也只得擰乾水分接著穿。

  眾人想起他進來時,彎腰護著一包袱的書,顯見是把一包袱的書當成寶貝了,都覺得他不容易,便請他在火堆邊上坐了。

  “多謝公子。”林淇已經知道林卿卿才是這一行人的主子,抱拳沖林卿卿施了一禮。

  他並沒有看出林卿卿乃是女子之身。

  “不客氣。”林卿卿笑道,“我也姓林,說不得咱們祖上還是一家。”

  林淇一聽,眼睛頓時亮了:“不知公子姓名?”

  林卿卿想了想,笑道:“我叫林卿。”

  “哪一個卿?”林淇問道。

  他很是熱情,絲毫沒察覺出來一旁周清和周陽的不悅,興致勃勃地與林卿卿說話。

  林卿卿便道:“公卿的卿。”

  林淇聽了,一皺眉頭:“這名字說雅致也雅致,說女氣也女氣,公子家中怎麼給取了這麼個名字?”

  迎春倒吸一口氣,不敢置信地道:“你這人好沒禮貌,我們少爺請你烤火,你怎麼能說我家少爺名字女氣?”她是一點兒也不能聽別人說林卿卿不好。

  林淇被她凶了一句,連忙對林卿卿做了一揖:“是我無狀,請公子別介意。”

  眾人聊了一會兒,發現林淇是個單純熱忱的人,於人情世故上不是太懂,但心性還不錯,而且書讀得不錯,此番進京就是要參加明年的春闈,便問起他的志向。

  他也不害羞,非常直白地道:“我要做一個好官,每次卸任時,城中百姓都哭著捨不得我走!”

  這話又高傲,又純真,叫眾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多多少少對他有了些敬佩。

  林卿卿看著他意氣風發的模樣,心中一動,拉著他攀談起來。

  “他這樣有志氣,恐怕是不能給小姐入贅的。”迎春見林卿卿一直拉著林淇說話,心裡浮起幾分擔憂,湊在林卿卿耳邊小聲說道。

  破廟,避雨,書生,小姐,怎麼看怎麼像話本子裡的故事。迎春擔心林卿卿對書生暗生情愫,心裡急得不得了,趕忙勸道。

  林卿卿在她手上打了一下:“胡說八道!”

  這書生如此有志氣,她豈會生出那樣的念頭?之所以與他攀談,乃是心中忽然萌生了一個主意。

  但迎春的話也給她提了個醒,只見一旁的周清和周陽都略帶擔憂地看著她,漸漸住了嘴。

  她是個女子,哪怕外表是男子打扮,這樣拉著男子攀談也不妥當。

  於是林卿卿閉口不提,只拿出薄薄的小冊子以及炭筆,借著火光,在上面寫下了兩個字:“茶社。”

  頓了頓,她又在旁邊補了兩個字:“書肆。”

  寫完之後,她抬起頭來,目光落在林淇的肩膀上、手肘處,只見那裡歪歪扭扭地打著補丁,一看便十分貧寒。

  可是這樣一個出身貧寒的人,讀書卻很厲害。林卿卿的心中划過一個念頭,她要資助這些家境貧寒的讀書人。哪怕一百個裡面只有一個感恩的,對她來說也是一大助力。

  讀書人都是要做官的,而每個官員都會有同窗、同僚,一個人等於一張網。假若林家背後有這樣一張網,往後還怕得罪誰?

  想到這裡,林卿卿的心跳快了幾分。她不能指望徐渭,他不是她的什麼人,只憑著那幾分喜歡,太薄弱了。她要建立起自己的倚仗,可靠的倚仗。

  這場雨終於還是停了。

  一場大雨澆得地面濕滑,泥濘得走不動路,因此夜宿破廟便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好在廟裡找到了足夠的乾柴,可以維持一夜,又有馬車裡的被子拿出來,林卿卿、迎春、雲屏三人擠在一起,捱了一夜。

  其他人沒有被子,便圍著火堆而坐,打起了瞌睡。

  夜深人靜,外面傳來一陣陣的蟲鳴聲。

  身下硬邦邦的,透著股子暖不熱的冷氣,空氣里潮乎乎的,哪怕有火堆燃著,仍舊有股子驅不散的寒氣。

  不遠處響起男人打呼的聲音,這樣的環境絕不應該是她這樣的千金小姐睡覺的地方,可林卿卿就是處在這樣的環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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