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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丫鬟推了你,儘管打死了事。總歸是她冒犯你在先,便是被官府知道了,也沒什麼干係。”徐渭心裡不痛快,自然要找個出氣的,一轉頭目光落在林佩佩的身上。
☆、005
這一眼並不如何凶神惡煞,甚至稱得上平淡無奇。但黃氏卻嚇白了臉,連連磕頭起來:“請王爺恕罪!”
黃氏嚇得聲音都變了!
她嫁給林興成多年,膝下卻只有林佩佩一女,如眼珠子一般寵著!聽聞要立時打死,嚇得肝膽俱裂!餘光瞥見站在一旁的林卿卿,不免怨恨起來,若非是她,林佩佩也不會如此!
捕捉到她的眼神,徐渭眼底一寒,什麼東西,也敢瞪他的心尖尖?
薄唇輕啟,語氣帶著一絲漫不經心:“夫人如此護著一個小丫鬟,莫非這小丫鬟有什麼來頭?竟比林府大小姐還尊貴?”
黃氏聽罷,登時渾身僵硬,整個人如被雷劈了,搖搖欲墜!
一旁的林興成,回味了一番,心裡明白過來——只怕徐渭當真是為林卿卿出頭來的,他未必不知林佩佩是誰!
心念轉了幾圈,他乾脆地磕了個頭:“請王爺恕罪。”
偏頭看向林佩佩的方向,林興成用後悔的口吻道:“這其實是草民的小女兒,並不是什么小丫鬟。她方才與卿卿發生了一些小口角,鬧了點矛盾,但罪不至死,請王爺恕罪!”
從徐渭一進來,就繞著林卿卿在轉。三言兩語,叫他們全都跪下了不說,又獨獨扶起了林卿卿。此時,更是要打死林佩佩這個“小丫鬟”……林興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走南闖北多年,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見徐渭不答,林興成也不怕了,偏頭看向林卿卿,和藹地道:“對吧,卿卿?”
一家子姐妹之間的口角,關起門來怎麼處置都行,怎麼能叫外人知道,還要砍頭呢?
林興成的意思,是讓林卿卿開口放過林佩佩。只要她不計較,徐渭一定不計較。
林卿卿扭頭避開他的目光。
誰跟林佩佩口角?明明是林佩佩要害她。
前世她因為此事名聲盡毀,還被青梅竹馬退了親,怎麼想也不該為林佩佩求情。
然而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是,我和佩佩只是有一些口角,她罪不至死,請王爺恕罪。”
她不想欠徐渭的人情。
“原來如此。”徐渭聽罷,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卻並未有太多訝異,似乎料到她會這樣回答,“既是林府的家事,本王也不好插手。”
說著,擺了擺手,叫林興成等人起身。
林興成頓時鬆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剛鬆了一半,徐渭又開口了。
“本王想起小時候,有位皇姐也是被人推進了水裡,她氣不過,一狀告到父皇跟前。”
“推她那人是父皇最寵愛的小公主,父皇知道後,叫人打了那位小公主二十個板子。”
“父皇說,存了害人之心是萬萬要不得的,叫人把那位小公主打得半個月下不來床。”
他雖然嘴上說不插手,可話里話外,分明又是在管這事。
林興成此時的心情,直是一言難盡——先皇膝下全是兒子,哪來的公主?再者,先皇是他的伯父,也不是他的父皇啊?
這位肅王如此胡說八道,不怕皇上找他算帳?林興成轉念一想,徐渭從小養在宮裡,今上待他如兄如父,在朝中更是把他當臂膀,哪肯為這點小事算帳?
“先皇對兒女的拳拳之心,令草民敬仰萬分。”林興成拱手拜下,然後才直起身道,“來人!把二小姐帶下去,打二十板子!”
雖然明知徐渭說的是瞎話,林興成卻不敢不聽。沒辦法,論起地位,這位肅王雖然年紀輕輕,卻是今上心腹,滿朝上下無人敢惹。現在只是嘴上說說,假若他不照辦,還不知道要如何!
林佩佩聞聽要挨板子,頓時忍不住了:“我——”
“民婦這就將她帶下去。”黃氏死死捂住林佩佩的嘴,把她拉了下去。
很快,院子裡傳來林佩佩悽慘的叫聲。
“林大小姐還是早些回去換衣裳,免得著涼。”徐渭低頭看著林卿卿,口吻極盡體貼。
他一次次的提醒,林卿卿絲毫不覺感動。在她心裡,徐渭跟毒酒是劃為等號的。
垂著眼睛,福了福身:“多謝王爺。”
一旁,林興成只見徐渭盯著林卿卿的背影,目光纏綿多情,徹徹底底地確定了——徐渭對林卿卿有意!他心裡不禁打起了算盤,不知賣個女兒能賣多少錢?
林卿卿抱著手臂,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找了身乾淨柔軟的衣裳,慢吞吞地往身上套。因為太冷,手腳僵冷,很是費了一番力氣。
換好後,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兩個貼身丫鬟,眉頭一揚,出聲喚道:“松香?竹香?”
等了一會兒,無人應答。
林卿卿不禁嘲諷一聲:“還真是‘貼身’啊!”
她並不意外。
這兩個丫鬟是黃氏安排給她的,平時就不怎麼指使得動,一有事更是跑得沒影。
“跑了就別回來!”林卿卿眼神一暗。
許是被冷水浸得久了,林卿卿只覺得腦袋有些疼,腳下也有些發飄,忍著難受,抱了被褥鋪好,爬上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