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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茯苓郡主二十六歲,仍未成親,唯一的房裡人就只有這位貌不驚人,皮膚略黑的叫肖亭的侍從。
雖然也有人質疑,可既然皇帝都同意了,就終究還是死馬當活馬醫,讓肖亭來試一試。
令人驚訝的是,這位侍從不僅看得懂圖紙,甚至對圖紙的熟悉程度不遜於茯苓郡主。
眾人喜出望外,直呼萬幸。雖然大鳳朝普遍看不起男子拋頭露面,可事情緊要,因此對這位侍從,他們至少是面子上都恭敬起來了。
而處於事件中心的肖亭,始終保持著一張死水不驚的面孔,為了修建鎮魔塔,早出晚歸。
本就清瘦的身材,更加瘦削下去。
竟是比女子還更要拼命。
終於,肖興雅看不過去,強制給肖亭放了假,命他回去休息。
當然,如若他願意,也可以去雅親王府上修養。
肖亭自然是拒絕了肖興雅的第二個提議。
“我有家”,他如此說道。
肖興雅的心顫了顫“那,那空蕩蕩的一座郡主府,又哪裡是家呢?”
肖亭卻堅定的說道“那是妻主的家,就是我的家”
說這句話時,這個平日裡沉默寡言,情緒毫不外漏的男人,憔悴疲倦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幾絲近乎偏執的暖意。
肖興雅一直拿他沒有辦法,若說她後院的那些男人似水,那麼肖亭就像是松,像是竹,堅韌執著,甚至帶著鋒利的稜角。
在世人眼中,肖亭絕不是好看的男子。
可是在擁有前世記憶的肖興雅眼中,卻是大鳳朝少見的英氣俊朗的帥哥。
肖興雅覺得自己心中的嫉妒仿若野草般瘋長。
她心慕肖亭,從小時那次上元燈會,他將迷路的自己送回家開始,便愛慕他。
可是他卻成了自己表姐肖茯苓的人。
如今肖茯苓死了,他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第 2 章
空曠寂寥的茯苓郡主府內漆黑一片。
只有一間屋子亮著燈。
這是肖茯苓的臥房。自從肖茯苓死後,肖亭夜夜睡在這裡。
之前安排給他的房間已經棄置不用。
反正如今全府上下只有他一個人,他終於可以無所顧忌的留在她曾經住過的地方,反覆撫摸她存在過的痕跡。
因為皇帝的優待,如今他這個侍從才有了不一樣的地位,甚至可以叫她妻主。
可他一直記得,自己只是一個身份低下的奴才。
肖茯苓是主子,他是被她從奴隸市場買回來的、伺候她的僕從。
從她將他買回來,已經有了十一年。
在孤靈峰就是十年。
特別是在凌雲道老道長去世後,整座孤靈峰,除了做雜活的傀儡人偶,就只有他們兩個。
除去每隔三兩年肖茯苓回一次京都的那一個月,剩下的時間,只有他們兩個日夜相對。
他怎麼可能不愛她。
不,在到孤靈峰之前,在他被她買下之前,在他還是大理寺卿家的小公子的時候,他便已經將她放入心裡。
漫長的十年時光,只是讓這種愛意深入骨髓,再也無法拔除。
可是身份的鴻溝讓他無法將這份感情訴之於口。
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家郡主,是身份超脫,代表皇室入凌雲道的修行者。而他呢?是皇帝親自定罪的犯官的家眷,是打入奴籍,在奴隸市場拍賣的奴隸。
他卑微而虔誠的愛著她,卻不敢表露分毫。
肖茯苓要什麼,他便給什麼。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他就給。
她要他的擁抱,他給。
山風獵獵,可是擁抱卻那麼溫暖。
她要他的吻,他給。
藏書樓的午後,一絲絲甜的味道。
她要他的身子,他給。
星光璀璨的夜晚,卻似乎有著海潮的聲響。
哪怕她要他的命,他也會給。
可是她沒有要他的命——她死了。
屍骨無存。
肖亭再一次於夢中驚醒。
夢中的女人穿著她最愛的墨綠色衣衫,大團大團的血跡洇出,在布料上形成一團又一團的黑。
她說“阿亭,我放你自由”
什麼自由,他要什麼自由?
肖茯苓,你不是最任性,最霸道,最不講道理的女人麼?為什麼要說這種話,為什麼要放他自由?
哪怕……哪怕是在夢裡,也不可以。
肖亭木然的撫上臉頰,觸/手冰冷潮濕一片。
——
被迫休息了兩日,第三天肖亭回去修建鎮魔塔,途徑雅親王府時,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在角門一閃而過。
他認為自己不會看錯,那是夭夭。
那個半魔,將肖興雅騙入封魔大陣,害的去營救她的肖茯苓身死的罪魁禍首。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雅王府?
肖亭左思右想,最終放出了一隻信哨。
沒過多久,一個身著黑衣,面帶銀色面具的女人仿若鬼魅般出現在他的面前。
銀影衛,屬於肖茯苓的暗衛。
“替我查一查,那個人究竟是誰?”
肖亭聲音冷硬,隱隱的怒火在其間燃燒。
“是”
銀影衛起身要走,肖亭又略帶遲疑的叫住了她。
“……妻主……走了,你們將來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