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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立學校,開銷不成問題,可以申請助學金;在學校,只需要洗衣服,又不是三歲小孩了,完全OK。

  劉珂遊說母親的同時,她也在勸她:“縣一中也不錯啊,幹啥非得去城裡?”

  母親是老觀念,不認為換個環境,就能對學習有助益,而且,她也未對劉珂有太大期望,讓她考名牌大學什麼的。只要她開心、舒服、無虞就好。

  劉珂如果擰起來,八頭牛也拉不回。

  眼看著就到了八月,快要報名了,母親仍沒鬆口。

  某天,父親叫她過去。

  父親已經能夠熟練地用拐杖行走了,那時,他站起來走了幾步,在她旁邊坐下。

  劉珂垂著眼,看著他一側空蕩的褲管,感到不自在。

  或許是出於曾經與父親的親近,或是心疼,她很想靠近、觸碰那截殘肢。她當時不清楚自己那種渴望,只覺得羞恥,以及一點噁心,幾種心情交織,無法紓解。她甚至認為,自己心理變態。

  這種現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她強逼著自己不要去看。

  最終,理智占了上風。

  任心中如何波濤洶湧,面上也不可流露半分。

  耳邊聽見父親說:“你很想去城裡讀高中?”

  劉珂點點頭。她想去市裡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學習,也是為了逃離那始終揪著她不放,時不時就會冒出來的“渴望”。

  父親說:“我看得出來,從我出事開始,你讀書一直很用功。現在不是‘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社會,你多讀點書是好事。爸爸也是在外面見過世面的人,就算你不讀書,也可以找到好工作,嫁個好男人,過上幸福生活。”

  劉珂說:“可是我想靠我自己雙手打拼,來養你們。”

  “你有這份心,爸媽就沒白生養你一場。”父親說,“去吧,我替你媽說。”

  劉珂一怔,“你准我去?”

  “去吧去吧,我們沒理由不讓你去追尋你的未來。”父親咳了兩聲,約莫是對自己說出煽情的話覺得難為情。

  也不知道父親怎麼勸的母親,總之,母親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母親陪她坐車去市里,找了親戚,拜託對方照顧好劉珂。血緣關係近,又是善心的一家人,便很爽快地同意了。

  送她去報了名,母親就要回去。

  劉珂送她上車前,和她抱了一下。

  也許全天下母親的懷抱,在兒女看起來,都是寬厚又溫暖。

  溫暖得她直想哭。

  “媽,我會好好讀書,將來考個好大學的。”

  “好。”母親思來想去,依舊不放心,又開始嘮叨,“你要是缺錢了,打電話給我,要是有啥事,問你姑婆婆。”姑婆婆是那個同市的親戚。“如果要開家長會,我和你爸有空一定來。花錢也別太小氣,免得你同學笑話你。”

  一時半刻,也想不起太多要囑咐的,說來說去,都是老調重彈。

  “好啦好啦,車要開了。”劉珂忙把母親送上車。

  一旦撇去了一切玩樂,人就能專一地投入某件事中。劉珂就是這樣。

  她讀高中時,沒有智能機,電腦使用也不普及,離學校很遠才有遊戲廳、KTV、酒吧、商場。他們被關在學校,幾乎與世隔絕。

  每個月放兩天假,她也不回家,去姑婆婆家住著。逢節假日,她才搭大巴回老家陪父母。

  高二文理分科,她沒過問父母,自己拿了主意,學了理。等父母想起這茬的時候,她已經在理科班坐好了。

  她本身想學文,可常言道,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麼。於是也沒帶過多猶豫地填了理。還有一個打算是,就算理科學不下了,還能轉文。

  每個同學都能和她說上話,可沒有能和她交心的,與她們的交流,僅限於生活、學習。

  她內心愈演愈烈的渴望,挾制了她。

  就像被綁架了一樣,不能呼救,不能掙扎。而綁匪,她更無法控制。

  那是她三年裡,受的最大煎熬。

  她將學習當做了一種任務,她刪除了“再來一次”的選項,她需要完成它,並且是“完美地”。

  這樣一來,高中似乎也並不難熬。

  當別人背著家長老師偷偷談戀愛時,她在學習;當別人逃課去打遊戲時,她依舊在學習。

  有時也會發呆、走神,她即便是機器,也需要片刻的休息。

  生活單調、寡淡,就像是一鍋沒放一滴油、一勺鹽的清湯,也沸不起來。

  三年一晃就過。

  終於畢業,她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學。

  也是在大學,她了解到,慕殘者這一人群。

  通過與自己的對比,她驚恐地發現,她自己便是。

  並非變態,卻也非正常人該有的心理。

  她深覺自己與旁人不同,她怕被人察覺,小心翼翼地掩飾。

  有次,班裡組織做志願活動,對象,便是殘疾人。她當時心跳不已,生怕不留神出錯,讓人抓住把柄。大學不是純真無邪的童年。為了某種目的,免不了某些人耍手段。

  活動是加學分的,為了順利畢業,也確實找不到藉口逃脫,只能去。

  那次有驚無險。

  後來她發現,她只對RHD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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