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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映菡取來庚帖看了,隨後看了一眼時間。
兩個月後便要成親了。
比預期提前了許多,這麼短的時間,準備起來十分匆忙。
為何會如此著急呢?
皇甫二郎十分缺世子夫人?
印五郎好奇時映菡的表情,所以一直在觀察,良久等來時映菡嘟囔:“原來他已經二十七了。”
時映菡十五歲,皇甫二郎二十七歲,正好相差一輪的年紀。
“嗯,大女兒都十歲了。”
“我日後也要成為繼母了呢。”時映菡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又問,“他有幾個孩子?”
“一個嫡女,一個庶女,一個庶子。外加三十餘個妾室、通房。”
“怪吵人的。”
“這三十幾個,只是養在家裡的,養在外面的,我就不知道有多少個了。”印五郎又補了一刀,尋思著這次時映菡該頭痛了吧,誰知她竟然笑了。
她掰著手指與印五郎算:“你看,有這麼多女子分寵,我日後需要應付皇甫二郎的時間就能少許多,說不定他一天尋一個女子,一個月也來不了我這裡。”
這回印五郎是真的忍不住了,朗聲大笑起來,一邊搖頭一邊嘆氣:“完了完了,越發不捨得看你嫁出去了。”
他沒說,皇甫二郎自從上次受傷之後,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在哪裡養過女人了,甚至府中的女子都叫不出名字,當著府中人的面,直接說:“那個最胖的”“那個皮膚有點黑的”“那個說話愛喲喲的”來區分。
還有一點十分明顯,他最近特別不喜歡胖子,而且看到胖子就有些臉盲。
時映菡跟著印五郎笑,只當是玩笑。
這些話,就算是故意的,也要當成是玩笑,她只能這樣做,這是身為女子的本分。
大唐成親,遵循漢朝的規矩,實行“六禮”,分別是:納彩、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親。
很顯然,時映菡與皇甫二郎的婚禮,完全省了前面的幾步,生怕時映菡不嫁似的,日期定得很往前,就連皇甫二郎的府邸也被重重防範,生怕他再次被行刺。
印五郎過來了沒幾天,國公府便送來了彩禮。
這一次的彩禮算得上體面,並沒有因為時映菡家中乃是五品官員而怠慢了,該有的都有,給足了時家面子。
成親當日,時映菡依舊是按照平日裡的時辰起床,碧彤與碧凡早早就準備好了東西,為時映菡裝扮。
“晚上才來迎親,你們著什麼急?”時映菡氣定神閒地坐在梳妝檯前,看著幾個人忙活
“怎麼不急,這可是出嫁的大日子!”
“家裡與國公府門第差太多,迎親的恐怕只是一路人馬,皇甫二郎不會過來。”時映菡想著,看著床鋪上綠色的嫁衣,大袖外袍,素紗的連體內衣,圍在腹前的蔽膝、大小腰帶、襪子、布鞋突然嘆了一口氣。
到底還是嫁了。
時映菡去淨身時,侍女們伺候得比以往都要仔細,時映菡也明白是為什麼,便也配合著。
出來時,擦乾頭髮開始上裝。
頭頂上戴著一對遮耳的博鬢,其餘的地方用金銀雜寶華釵之類的鋪滿,她的身份,是不能用鳳冠霞帔的。
整理好了這些,就等著晚上到來了。
過了許久,外面終於喧鬧起來,最先得到的消息就是,皇甫二郎居然是親自來迎親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一般,成親雙方地位相差極為懸殊的,男子是不會迎親的,女的自己備好馬車,自己過去。如果男子過來迎親了,就是給足妻子娘家的體面,這樣時家日後還能出去炫耀一番,國公府的世子爺娶他們家裡的嫡女,是親自來迎親的,對時家十分尊重。
時映菡有些驚訝,心說皇甫二郎的面上工作還是做得很到位的。
門口的人開始對話,碧彤湊趣地去偷聽,掩著嘴偷笑。
原本因為對方是國公府的世子爺,大家都不敢為難狠了,結果皇甫二郎居然是個好脾氣,全部都笑呵呵地答了,時不時還叫來身邊的謀士吟詩,弄得時家人都鬆了一口氣,碧彤也覺得輕鬆了許多。
照目前的模樣來看,日後皇甫二郎不會太過虧待了時映菡。
皇甫二郎進來後,就看到一群怯生生的女子拿著棒子。一般這些女子是要打夫家人的,作為新郎官還不能生氣,結果時家沒人敢打這位爺,皇甫二郎索性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進來之後法發現地方有些小,這才停腳去看身邊的人,用眼神詢問他下一步該怎麼做。
身邊的人繼續吟詩,又過了中門,弄得皇甫二郎直揉頭,成個親也文縐縐的。
過了一會,時映菡終於被人扶了出來,隔著重重屏風帳簾行障,帳內放著馬鞍,執行奠雁禮。
皇甫二郎興致勃勃地看著,就聽到身邊的那群人繼續吟詩,當即翻了一個白眼。不過,這次有點效果,娘家撤掉了屏障,他可以進去看新娘子了。
他捧著雁,穿過屏障走進去,將雁放在時映菡面前,抬頭看了她一眼,當即一個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
時映菡看他笑,當即愣了一下。
“你那唇彩,就好像在嘴上印了一個馬蹄印。”皇甫二郎說完,一邊笑得發抖,一邊走了。
087 洞房花燭夜
成親到了後半段,就沒有時映菡什麼事了。
國公府很大,難以想像的大。
在房價高得離譜,難尋寸土的長安城,還能擁有如此大的府邸,還是漢白玉的樓梯,真真罕見。
時映菡進入洞房之中,只有一個感嘆,這皇甫二郎的房間真的是十分奢華,屋中隨便一個物件,說不定都價值千貫,比時映菡捨得花錢多了。
房中很靜,安靜得有些不對勁。
屋子遠離主院,聽不到那裡的喧囂,以至於這裡安靜得好似周圍沒有人似的。
隔了一會,碧彤才覺得奇怪:“世子爺怎麼沒有來喝合卺酒呢?屋子裡面也沒有個伺候的。”
碧凡則是有些不自在地守著,一會看看那,一會看看這,就是不敢看床。
大唐的規矩,主子新婚的當夜,需要身邊的侍婢與新郎先當著主子的面歡愛,當面教自家主子如何伺候男人,她們不知道皇甫二郎會選擇哪一個,無論是碧彤還是碧凡,日後都會是身邊的妾室。怕是因為這一點,碧凡才有些不自在。
時映菡沉默著沒說話,只是繼續坐著。
直到深夜,屋中紅燭閃爍著,也沒有人過來。
時映菡終於有些忍不住,靠著床邊打起了瞌睡,碧凡與碧彤自然是不敢睡的,一個在屋裡,一個在屋外的守著。
天空漸漸明亮,也沒有人過來,時映菡卻到了時候該洗漱去見公婆了。
碧凡咬著嘴唇。心裡有些不舒服。
成親當天夜裡,就讓自家娘子獨守空房,這是什麼道理?之前給了再多的體面又如何?
到了這個時候,終於有人過來幫忙伺候了。
衣裳時映菡是提前準備好的,並不會在國公府掉了身份,只是孤身前去,到底是有些……讓人抬不起頭來。
時映菡卻無所謂。沐浴更衣完畢,換上了衣服,由府中的侍女服侍著。
“昨夜世子爺醉酒了嗎?”碧彤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聽聞昨個世子爺忙於公事,散場之後就出去了。”
碧彤當即忍不住腹誹:長安第一紈絝,能有什麼公事?怕是去安慰哪個相好的去了吧?
時映菡跟著侍女到了主屋。那裡已經有人候著了,只是人不多。
其實她也明白,她身份低賤,一些出身很高的人,都不願意見到她。能夠加入國公府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女。像時映菡這樣的實在是太少了!如若她容貌要差一些,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可能。
皇甫二郎府中的妾室,娘家的實力怕是都比時映菡雄厚。
這種輕微的怠慢。也只是她日後面臨問題的開始而已。說不得,日後那些妾室都能欺負到時映菡的頭上,就算她是正牌夫人也是如此。
誰讓她娘家沒能耐,偏嫁給了國公府的世子呢!
時映菡過去的時候。大家看到時映菡一個人進來,氣氛有些尷尬,未來的公婆看到她,招呼了幾句,只是吩咐她再等等。
皇甫二郎的母親是也是繼母,如今尚且年輕,也就三十歲少婦的模樣。風韻猶存,那種高傲的姿態一看就是出身極為富貴的。她對時映菡還算熱情,招呼得十分周到,怕是這個娘家破差,沒有什麼地位的世子媳婦頗得她的喜歡。
皇甫將軍是個不苟言笑的,從頭到尾只對時映菡點了點頭而已,不過,他高大的身材倒是有幾分與皇甫二郎相似,只是身上散發出來的,全部都是殺氣。
皇甫家的人來此大多是想要瞧一瞧時映菡究竟長得是什麼模樣,如果她早就被眾人見過了,怕是今日來的人還會更少一些。
“怎得瘦成這樣,難不成是養不起的飢勞難民送來了?這世子夫人也夠寒磣的。”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對時映菡十分嫌棄,覺得娶了這樣一個瘦弱的女子是十分丟人的事情。
時映菡早就做好的心理準備,反而坦然地對聲音發出的方向微笑著行禮,氣得那個人一噎,沒了後話。
“六嬸多慮了,放眼望去全是胖子,我都覺得眼睛累,像她這樣纖細的,我覺得極好。”這個時候,皇甫二郎跨門走了進來,對方才說話的那人說了一句。
被稱之為六嬸的當即笑了起來,只是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喲,二郎開始護媳婦了?這般在意,為何還在成親當夜徹夜不歸,也不是什麼非得去的大事。”
皇甫二郎也不生氣,只是笑眯眯地回答:“難不成之前六嬸就是如此勸六叔的?若是如此,六叔當更有前途才是。”
時映菡聽了,不由得暗嘆,好毒的舌頭,一句話說得好似六嬸耽誤了六叔似的,六嬸想反駁都不成。
男人沒出息,也有一部分取決於他的夫人,這也不知是誰定的說法,後來許多人也這樣認為了。
皇甫二郎走到時映菡身邊,對她拱手:“我們行禮吧。”
他對時映菡多有維護,以至於屋中眾人都給了時映菡幾分薄面,不至於太過冷場,就算是六嬸也沒有繼續糾纏,畢竟皇甫二郎是世子,未來是要他來當家的。
行禮完畢,兩個人結伴回了皇甫二郎的住處。
路上,皇甫二郎一直在思考事情似的,沒有如何搭理時映菡,良久才扭頭看向時映菡:“小馬蹄,你帶來的東西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