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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祁慎沿著長廊往後宮方向去,顧錦芙跟在他身側,原本以為他今日早上就該把劉皇后的事說出來,結果他是先為父母親在爭。
她想了想說:“您這麼一下,首輔肯定得去太后,見不著人恐怕就都知道了。您不怕生波折?”
他視線遠眺銜接乾清宮的朱紅宮門,眼裡有流光一瞬即逝:“可見過貓抓鼠兒?”
當然是見過。
她抬頭凝視他帶了笑意的鳳眸,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還有別的打算,就跟抓鼠的貓一樣,拿爪子撥弄老鼠,不時鬆開讓老鼠以為自己能逃出生天,幾翻折騰後筋疲力盡絕望地入了貓腹。
更何況他還是只大貓,每回溫吞應對後就是雷霆手段。
她突然有些期待首輔見不到太后是什麼表情。
原本是要回乾清宮的,結果趙祁慎又起了要去探望穆王世子的念頭,也不乘輦,慢慢踱著步子走過去。
穆王世子半夜就退了熱,見到他前來,一臉慚愧:“臣給陛下添麻煩了。”
“是挺麻煩的。”他很坦然,倒是把穆王世子噎得溫潤的面龐都顯出尷尬來。
顧錦芙習慣了他的毒舌,默默心疼了世子一把。
邵軒前來上茶,還是那幅垂頭謹小慎微的樣子,顧錦芙瞅了他幾眼,突然看到他奉茶露出的右手腕。手腕上有一塊淺褐色印記,花生米大小。
她心頭猛然一陣跳動,視線鎖在上頭怎麼都挪不開。
但他上茶的動作也只是瞬間,那塊印記很快又被遮擋在袖子下,任她肉眼再盯著也無法穿透布料,甚至是邵軒離開的時候她還跟了一步。
如若不是趙祁慎喊她一聲,她恐怕真的跟出去了。
她一臉茫然看著他,眼裡還有驚疑,表情十分古怪。趙祁慎劍眉皺起,餘光掃到消失在珠簾後的身影。
她又在看什麼,還這麼幅表情。
從景陽宮出來,她還是緩不過神來的樣子,趙祁慎終於耐不住問:“見鬼似了的,魂被人勾走了?”
“你說......這天下會有一模一樣的胎記嗎?”
胎記?
“什麼胎記,誰的?”那個邵軒嗎?他想著,借寬袖遮擋去牽住她手,“你瞅人哪裡了,人哪裡長胎記了?!”
她手汗津津的,讓他更察覺事情不對。
顧錦芙沒有像往常那樣掙脫,而是任他握著,還是滿眼茫然看著他:“你就說會不會有一樣的。”
“可能人有相似,你說的胎記當然也有相似的。究竟在想什麼?”
她搖搖頭沒有作聲,腦子裡混亂。一時是邵軒的手腕,一時是她年幼時兄長的樣子......兩個人沒有相似之處。
難道真的只是那個胎記相似嗎?
她不說話,趙祁慎只有暗著急的份,知道她的性子,如果她不說再問也不會說。直憋得他想撓腮。
這幾天進京赴考的舉子已經陸續來到,趙祁慎手下幾大家將也陸續回來,今日又歸來一位,高興地給他稟報京城街頭擠滿考生的盛況。
再有小半月就要開恩科了,趙祁慎還是有點期待的。首輔那頭去過慈寧宮,發現根本見到不劉太后,慈寧宮被天子的人把守著,付敏之發現自己暗中安排的人都不見了,兩人心驚著離開。
“天子究竟想要做什麼?”付敏之煩躁地在打轉。首輔被他轉得頭暈,說:“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怎麼能說圍住慈寧宮!”
“我們直接告訴其他大臣,說天子為了追封建興王,軟禁太后娘娘!”
首輔一開始也這樣想,可又覺得裡面有不妥:“如果我們這樣做了,就應了他朝上說的與太后攏權,奸佞二字躲不掉。”
“那我派人救出太后。”
“建興王府的幾大家將都已經回京,禁衛軍裡頭早被換過一批,何況守著的是天子的人,你非得往謀逆上頭撞嗎?!”
這也不行,那也不妥,付敏之氣得一拳砸在牆上:“那您說要怎麼辦!”
“派人去給眾位大人送信,我們罷朝!”
罷朝?
“都不要到衙門和上朝,只說我們都病了!馬上就要開恩科,朝中無人,我看誰人去監考!”
“可還有次輔的人!”
首輔冷冷笑一聲:“次輔的人敢去,那就......殺!”
他倒要看有沒有不惜命的!
付敏之一凜,陰沉沉地笑了笑。
很快,朝中眾位大人都收到了首輔指示,當天都沒有表露出來,於次日就往衙門告病。不過半天時間,京城六部各寺衙門都空了似的。
趙祁慎收到消息的時候還很有興致地教顧錦芙下棋。
顧錦芙從昨天到現在還是一心不在焉的樣子,走棋也不用心,聽到說大臣們都病了才微微提了精神說:“他們這是在抗議。”
他點點頭:“我知道,快落子。”
她只能胡亂丟了個地兒,他幽怨地看她一眼:“你就不能用點心,或者有什麼與我說說,還以為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沒有不能說的嗎?
她抿抿唇,還是搖了搖頭:“我探了虛實再和你說。”
她也不敢確定是怎麼回事。如若那真是好兄長,他怎麼會在穆王世子身邊,為什麼又不與她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