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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常年吃齋念佛,早就念出了一顆超然世外,明理不爭的超然之心,對這些年信武侯府和陳府的一筆子爛帳,她自有自己的看法,她垂下眼帘,手指轉動檀香佛木珠,身上散發濃濃的香菸氣息,整個人憐憫又慈悲。
信武侯夫人對自家母親這般漲對面氣勢,滅自己威風的說法很是不屑,“陳府便是想著法從咱們信武侯府搶過去皇后位子又如何,現今還不是一落千丈,早已不復鎮國公的威名。”
老夫人長長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總之,這事決不能這般善罷甘休,我要讓陳家那豎子,在京城無學可上!”信物侯夫人手掌緊攥,眼睛微眯,嘴裡說出惡毒話。
嫡長媳乖順地坐在下首,一言不發,只聽到這句話眼裡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突然,信物侯夫人轉頭看向她,道:“你可曾同其他書院都打過招呼?”
嫡長媳忙起身,小心恭敬道:“兒媳已經都打過招呼。”
信武侯夫人得意地仰身,“我看陳家那豎子還有何辦法?”
話音剛落,外頭就跌跌撞撞闖進來一個人。
“老夫人,大夫人,宮裡,宮裡來懿旨了,讓咱們接旨。”
信武侯夫人愕然回頭。
“皇后娘娘懿旨:信武侯夫人溫婉賢淑,勤儉持家,教子有方,循循善誘,當為賢妻良母,堪為世家表率,今特賞賜《淮南子》一書,命夫人抄卷二十遍,後供奉於佛龕內,當以日日頌念為之。”
聽完,大少夫人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好半晌,她偏頭朝跪在那邊的母親望去,卻見她已然呆在了原地,臉上滿是震驚茫然憋屈羞辱等等,一時間竟連回話都忘了。
鄭嬤嬤合上懿旨,垂眼淡淡看她。
“信物侯夫人,接旨吧。”
信武侯夫人卻沒有動,她整個人恍恍惚惚,瞧著十分不敢置信,羞辱萬分。
鄭嬤嬤聲音冷下來,“怎麼?信武侯夫人想要違背皇后娘娘的懿旨嗎?”
“亦或者,信武侯府連皇家都不放在眼裡了。”
老夫人恍然回過神,她慌忙懟了下信物侯夫人,隨即率先下拜,道:“臣婦領娘娘懿旨。”
信武侯夫人緩慢抬起頭,盯著掌旨的鄭嬤嬤以及她手裡的懿旨,眼底乍然迸出仇恨羞辱的紅絲,眼底血紅一片,手指緊緊蜷縮,恨不得將指甲掰斷,好一會,她終於緩緩垂下頭,抬起手,聲音暗啞。
“臣婦,領懿旨。”
與此同時,沛公公領著小福子到了太學。
沛公公照樣宣讀了陳以禎的一封懿旨,內容很簡單,無怪乎對太學和院長的一通誇讚,只在最後簡單點出,太學創辦以來,向來以公正嚴明立世,以教書育人達人,萬望今日的太學不要墜了皇上和先輩的威名。
下方的太學院長一臉驚詫不解,而旁邊跪著的吳先生則是震驚惶恐到了極點,尤其是看到小福子站在沛公公身後。
不,不該啊,信武侯府不是這麼說的……不對,信武侯府哪有御前大總管對宮裡的事情把握得准,既然御前大總管派出了他唯一的徒弟,這就說明,宮裡的天要變了。
想到這個,他身子幾乎支撐不住,險些直接癱軟在地。
信武侯府,正院,信武侯夫人回到屋子裡,狠狠摔了桌子上的一套茶具,她狂怒地呼喘著氣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陳以禎那賤人,她怎麼敢!她怎麼敢!我不會放過她!我絕不會放過她!”
鍾粹宮前,陳以禎眺望宮外信武侯府的方向,眼神微微出神,須臾,她狠狠壓低眼帘。
只要她一日是皇后,那她就是信武侯府頭頂永遠越不過的天!
兩封懿旨分別傳到信武侯府和太學的這件事幾乎在眨眼間就傳遍了京城世家,他們愕然地將目光投了過來。
信武侯府和陳家的事他們都知道,但原本都沒放在眼裡,這件事幾乎不用多想就知最後定然會是信武侯府勝利,陳府拿什麼去爭?是已經被收回去的鎮國公爵位還是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官職?
但他們沒想到,宮裡頭的皇后竟然做出了這樣一種明目張胆,可以說狂妄至極的行為。
她難道不怕皇上問責她?
不知怎麼,他們想到了跟隨沛公公前往太學的小福子,榮盛可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反倒是,能牢牢占住御前大總管這個位置不放,他這個人可比大多數人都要聰明,狡猾,看得清形勢。
桐花巷,陳家。
聽得小廝傳來的話,廳內眾人陷入了震驚沉默之中。
好半晌,二夫人顫抖著說:“禎姐兒,這是瘋了不成?”
“不行,”二夫人惶然站起身,看向上首的老夫人,驚慌道,“母親,咱們,咱們必須做出補救,不然,不然禎姐兒定然會被宮裡頭的人吃了的。”
老夫人靠在椅背上,整個人陷入了一種複雜又奇異的寂靜之中,好半晌,她嗓音奇怪道:“補救?怎麼補救?咱們,看看接下來的走勢。”
而下方,大老爺眼底的亮光更是壓抑著欲要爆出來。
陳為學神色沉吟,臉色忽變又忽緩,不知在想什麼,而陳為識則焦急擔憂萬分地走來走去,無意識呢喃道:“都怪我,都怪我,阿姐是為了我,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