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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夫人頓在原地,大拇指和食指緊緊箍著權杖頭,整個人呆在那裡,有些失魂落魄,神色瞬間蒼老不少。
她望著前方失神,難道陳家男兒要為此彎腰了嗎?
陳為識低著頭,死死咬著嘴唇,見家裡人這麼為難,他閉上眼睛,神情痛苦,驀然,睜開眼,神情堅定,就要踏出去一人頂上。
皇上神情複雜……
陳秉和突然開口:“這事我們還需討論一二,希望吳先生寬限一二,改日必會給您和學院一個交代。”
吳先生呵呵一笑,“這事好說,只是希望陳二爺能夠顧全大局,畢竟,陳家已不是先前的陳家,識哥兒日後還得在學院讀書不是。”
撂下這番譏諷無謂的話,吳先生長袖一甩,悠悠然離開了。
室內沒了外人,陳秉和挺直的腰脊頓時一彎,頹廢地搭了下去。
“這事不能就這麼善罷甘休,我們識哥兒沒錯,憑什麼認錯,他要是這番認了,不但識哥兒日後在學院恐得更加受欺,我們陳家也就徹底被人瞧不起了。”大夫人率先開口表明態度。
識哥兒親生母親二夫人態度更加堅決,“我絕不會讓我兒子受下這個委屈。”
二老爺沉沉嘆了口氣,他何嘗想讓兒子受這委屈,只是,那位吳先生雖說態度惡劣不堪,但那句話卻點到了點子上——陳家現在已經不是先前的陳家了。
一直在旁傾聽分析的皇上垂下了眼眸。
這事很簡單,陳家落魄了,之前被陳家欺壓或者跟陳家有仇的世家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甭說其他,單陳為識繼續在太學讀書,便會受到不少阻撓和欺辱,畢竟,太學一向是世家子弟的搖籃。
只是,信武侯府……他擰起眉頭,有些不悅,如他沒記錯,原先父皇還曾打算為他納信武侯嫡長女為太子妃,且皇祖母也常常對他說,信武侯家教甚嚴,秉性公明,這便是他們的公平嚴明?
他靜靜觀望,看陳家下一步有何打算。
“我們,還有娘娘在宮裡。”遲遲沒說話,一直在旁觀望的大老爺突然開口。
他聲音嘶啞,眼底暗沉沉一片,但在提起宮裡頭娘娘時無端端卻又燃起一抹極亮的光。
“不行!”二夫人率先反對,“禎姐兒在宮裡已是不易,咱們豈可再給她找麻煩。”
大老爺搖搖頭,沉穩道:“除了這個法子,我們沒有任何其他辦法。”
二老爺試探地說:“咱們陳府一向與蔣大人交好,若是請蔣大人出面……”
“不可,”大夫人搖頭,“甭說蔣府願不願為我們出面得罪信武侯,便是他們能夠出面,恐也說服不了如日中天的信武侯。”
話落,室內沉寂下來。
陳為識攢住拳頭,屏氣凝聲,他知道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遂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腰間玉佩叮鈴作響,下面一點藍色流蘇晃蕩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祖母,大伯,大伯母,爹,娘,你們不必為我費神了,大不了,我就不去太學讀書了,京城書院那麼多,總有適合我的地方。”
二老爺和二夫人神色沉痛地望著他,唇/瓣微微顫抖,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話。
他們懂事上進的兒子,到底被他們連累了,若是,若是……唉,若真是無緣去太學,那也只能如此做了。
“先將此事告知娘娘吧。”上頭的陳老夫人一錘定音。
二老爺和二夫人大驚,“娘!”
陳老夫人靠在椅子後背上,雙眼微闔,胸脯一伏一伏地沉沉喘氣,好半晌,她開口道:“將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娘娘,問問娘娘在不傷及她本身的情況下有沒有什麼解決此事的法子。”
聞聽此言,眾人頓住,半晌,他們面面相覷,不說話。
這倒不失為一個法子。
皇上眼神慢慢僵直,旋即,他搖頭無語,無奈失笑,皇后現在都自顧不暇,哪有空閒管宮外的破事,何況,便是她想管,只領著一個皇后頭銜,手中沒有任何實權的她又拿什麼跟信武侯對抗?
沛公公將信交到陳以禎手上,並沒退下,而是侯在一旁,靜等她的吩咐,顯然送信給他的人將大致情況說了一下。
他束著手端正立在一旁,就見自家娘娘滿懷期待地展開信,先是喜滋滋地開讀,隨後肉眼可見,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直至最後,她再也忍不住,“嘭”一聲怒拍了下桌子。
隨後,她半是憤怒半是著急地合住信,下了軟塌,著急不安地在室內走來走去想法子。
心裡嘆了口氣,依照他想,陳家那邊的爛攤子,娘娘本就不該管,他們在深宮自個都自顧不暇,哪有能力顧及宮外。
但顯然,娘娘不是這般想,不過,轉念一想,吸引他和鄭嬤嬤的不就是娘娘這份活人的溫情。
沛公公眼神溫和了下來。
轉來轉去,不知轉了多少圈,她合住掌,站定,神色堅定,“沛公公,給本宮起懿旨,本宮要下懿旨。”
沛公公神色訝異,娘娘這麼快就想到法子了?
疑慮間,沛公公沒有多猶豫,飛快地將懿旨鋪好,又自覺走到桌旁研墨。
陳以禎卻吩咐他,“麻煩沛公公將榮盛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