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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聽到榮盛擔憂又焦急的小聲招魂時,他沒著急睜開眼,等著腦袋和心臟的痛楚過去,才不慌不忙睜開了眼。
“皇上?”視野內頓時浮現出榮盛那張喜極而泣的大餅臉。
被攙扶著坐起身,靠在軟枕上掃視室內一圈,沒看到張院正和皇祖母他們,他對他微微頷首。
揉捏眉梢中心,緩和腦子的腫痛感,皇上疲倦地對榮盛說:“扶朕起來走走。”
披上長衣,在屋子裡來迴繞了約莫五六圈,皇上覺得身子鬆快多了,正好走到軟塌跟前,順勢就坐了上去。
無意識往窗外瞄一眼,發現天色居然昏暗近黃昏了。
他靠在軟塌上,經過這一遭,覺得身心俱疲,肚子空蕩蕩的。
“傳膳吧。”
“哎!”榮盛歡快地應了一聲。
皇上看起來沒事,還惦記用膳了,真是件天大的好事!
用過晚膳,皇上再次將神武衛傳召過來,一來問問有沒有找到渡一大師,二來問他最近調查和關注的人和事怎麼樣了。
調查和關注的人和事包括那位導致他成這個樣子的小太監,皇后及其身邊人,皇后娘家人,還有各地有關離魂症的事例。
神武衛直接無條件聽命於皇帝,無皇帝的吩咐,絕不敢將皇帝暗中讓他們調查的事情告知第三個人,因此皇帝十分放心他們。
但很顯然,他註定要失望了,這些事沒有一個有進展。
揮揮手,皇上讓神武衛下去,他半靠在軟塌上,閉上眼睛思考該怎麼應對此事,思考來思考去,最終發現除了妥協他還真沒什麼其他法子。
作為一個皇帝,這世間除了神仙還真無人敢冒犯他,硬逼著讓他妥協,偏偏這次涉及的事情中貌似真有無知不能控的因素存在。
這樣的情況真讓他倍感憋屈啊!
無聲吁口氣,突然想到什麼,睜開眼,問榮盛,“檀素呢?”
榮盛心思一動,恭敬著回答,“回皇上,檀素姑娘被太皇太后叫去了。”
他和檀素是在皇上跟前貼身伺候的總領,一個統領御前大總管,一個統領御前大宮女,另協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管理後宮。
認真說來,檀素比他地位還要更高點,但沒法子,誰讓人家母親是自幼貼身伺候太皇太后的貼身大丫頭,後還為了救太皇太后而死,因此檀素在太皇太后跟前就格外有體面。
皇上登基後,太皇太后便將檀素給了皇上,讓她照顧皇上身邊諸事。
因著這些緣故,檀素便是在皇上跟前也有三分面子。
但這樣一來,他御前大總管的地位就不那麼得勁了,這些年來,他和檀素沒少明里暗裡較勁。
想著,他不動聲色地在皇上跟前給檀素上眼藥,“檀素姑娘畢竟出身寧壽宮,對太皇太后也頗有幾分忠心。”
皇上淡淡瞟他一眼,那溫涼的目光看得榮盛後背一涼,覺得自己的小心思好似被皇上看透了。
淡淡收回目光,皇上沒挑破他的小心思,反而問他,“之前那個奏摺呢?”
提到這個,榮盛面相頓時一苦,這次即便皇上打他罵他,他拼著腦破血流也要苦心勸誡。
“皇上,朝政再重要,也不如您的身子重要,您今日已經犯了兩次頭痛症,要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知道奴才伺候您不周,奴才的腦袋就……”
“收起來,別讓朕再看見它。”
“奴才的腦袋就保不住了……哎?”榮盛說著說著發現有些不對,呆愣地抬起頭看向皇上。
皇上擰起眉,深深覺得這個御前大總管最近腦子不大好,反應也遲鈍,他不耐煩,“如果做不好,就換個人來。”
榮盛嚇了一跳,忙不矢低頭請罪,而後信誓旦旦保證一定會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皇上沉著地看著他,緩慢應了一聲。
吩咐完,皇上在榮盛忐忑擔心的目光中沒有強撐著身子繼續批奏摺,連續兩次離魂,他身子睏倦沉重到了極點,恨不得立即躺床上昏睡過去,恰好最近沒什麼大事,他就順勢早些洗漱休息了。
剛躺床上,閉上眼,他果然就沉沉睡了過去。
然後,他夢到了大婚那天的場景。
那個讓他從檀素口中聽到大婚這兩個字就聯想到的另一件事。
那時候,被逼迫著娶了陳氏女,他即便面上不顯,心間卻倍感屈辱和憋屈,當時看著陳氏女從代表著封后的太和門莊重跨入,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間發誓:總有一日,他要這天,再不被陳氏的花團錦簇所掩蓋。
因著這些心緒,即便娶了陳以禎,他卻從未想著跟她過上真正的夫妻生活。
但是,當時宮裡到處都是陳家的眼線,包括負責給皇上記錄房事的起居舍人,那是由當時任鎮國公的陳秉光親手提拔的。
就是為了保證他和陳氏女成功圓房,只有成功圓房,他才會一點點放手手中的權利。
麻木地掀了蓋頭,喝了交杯酒,隨後掌事嬤嬤和隨侍宮女太監慢慢退下,關上門,頓時,房間裡只剩下了他和皇后兩個人。
燈火映照下,她一身紅色,鳳冠霞帔,兩相輝映,襯托得她面色愈加嬌艷,明眸皓齒,千嬌百媚,或者還有春風滿面?
他沉默地卸下身上的朝服,玉瓔,皇冠,又將所有東西一一擺弄好,整個過程沉默不語,神色冷漠,房內氣氛一時陷入凝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