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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墩墩小黑狗身子一顫,隱約察覺到這座石頭似乎散發著沉沉凶意。
“嗷嗚”一聲,它尿了——
猛然睜開眼,來不及顧及跟前因他清醒而驟然綻放歡顏的榮盛和張院正等人,皇上飛快從床上跳了下來。
“備好水,朕要洗澡。”聲音極度憤怒急切。
榮盛愣住,須臾,忙不矢彎腰應好,而後小跑著跑出去,尖著嗓子吩咐,“快快快,備上熱水!”
只用了一刻鐘,熱水就準備好了,皇上黑著臉將自己沉浸到浴池中,身子被熱水覆蓋,熱氣瀰漫遮掩住了跟前所有視線,他伸出手指按摩自己腫痛的太陽穴。
那隻該死的狗!
足足在浴池中泡了大半個時辰,身上抹滿香精,又熏了香薰,細細聞了一遍,沒聞到任何異味,皇上方才披上一件薄軟的寢衣,走了出去。
出去見到張院正,頓住,眉梢微攏,他坐下,腦袋靠著手腕,沉聲道:“張大人下去吧,朕無事了。”
張院正“哎”一聲,麻溜退了下去。
皇上這個頭痛症,現下還沒查出來得病病因,每次過來他都擔心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太陽,幸好,皇上暫時還沒有要他命的意思。
張院正走後,皇上皺眉看向身旁縮著身子,努力縮小存在感的榮盛,呵斥出聲,“朕不是說過,日後頭疼症再犯,不必再叫張院正過來,更不許打擾皇祖母和母后。”
榮盛苦著臉,小心翼翼勸他,“皇上,這是事關您聖體隆安的大事,您……”
“朕的吩咐都不聽了?”皇上打斷他,神色冷淡。
榮盛忙低頭,惶恐道:“奴才不敢。”
“若再有下次,你就不必在身邊伺候了。”
榮盛麻溜跪下來,身姿低微,“謝皇上不怪罪之恩,奴才絕不敢再犯。”
在後宮頗有威望,幾乎能在後宮橫著走的御前大總管在皇上跟前也不過一奴才,皇上稍稍皺眉他就嚇得膽戰心驚。
“起來吧。”
皇上轉身走進內室,上到上首的軟塌,懶懶地斜靠上去,微敞衣衫,露出精緻瘦削的鎖骨,眉眼微垂,半遮掩住眼中神色。
“拿過來朕暈過去之前看的那本奏摺。”
聞言,榮盛下意識就想勸誡他多注意身子,朝政再重要,也沒他身子重要,但想到皇上剛剛才訓誡了他,這時候再勸,恐怕一頓板子就繞不過去了,他頓了會,到底耷拉著腦袋取了那份奏摺過來。
“皇上。”他恭身雙手捧上。
皇上卻沒接,微頷首,示意他,“展開,讀。”
“啊?”榮盛一臉懵逼抬起頭,對上皇上不耐煩擰起的眉梢,猛然回過神,他忙不矢點頭,“哦,哦。”
皇上不放心地叮囑他一句,“記住,朕再犯頭痛症,不許叫人。”
“是,奴才曉得了。”
榮盛展開奏摺,大致瀏覽了一遍,看清裡頭講的內容,他心下驚詫,又不是很詫異,前些日子,皇后娘娘立了請廢立詔書,皇上卻遲遲沒有表態,可以想見,這些日子朝臣定然十分著急,想要一個說法,畢竟這是關係到各個勛貴家族的大事。
只是,不知皇上是什麼意思?咳嗽一聲,榮盛沒敢再墨跡,當即開念起來。
前頭一溜串廢話略過不提,逐漸的,他念到了後面,上首皇上敲擊案幾的節奏也逐漸緩了下來。
終於,念到——皇后陳氏無修無德,當以廢之。
感受腦袋和心臟猛然襲上來的劇烈痛感,皇上罕見被氣笑了。
榮盛感覺到不對勁,抬頭看皇上,然後震驚地發現皇上一邊臉色蒼白,額角青筋直抽,冷汗瀑了滿面,一邊嘴角居然驚悚地彎了起來。
隨後,腦袋一彎,暈了過去。
榮盛驚恐慌張撲上去,嗓子好似被人生生掐住,尖銳地劃破天際,“皇上!皇上!來人,皇上頭痛症又犯了!”
再次從昏迷中抽回意識,皇上第一時間就是去看腳下,連成功驗證聽到有關廢后的字眼也能導致他得離魂症這件事都引不起他的興趣了。
環顧一圈,沒找到那條蠢狗,皇上的臉色才好點。
不過看到腳上那點濕痕,他瞬間又有沖回去,再跳池子裡泡上個三天三夜的衝動。
閉上眼,緩緩呼吸,平復心間的波動,好一會,他方重新睜開眼,靜下心思考離魂這件事。
經過這一番驗證,他已經確定,他不僅不能有任何廢后的念頭,甚至不能看到聽到任何有關廢后的字眼,否則,這種匪夷所思,幾乎算是“天譴”一般的懲罰就會降臨到他身上。
至於這個“天譴”,照現在情況來看,除了腦袋痛,心臟痛外,他還會隨機離魂到某一個物體身上,上一次是皇祖母屋裡的花瓶,這一次是不知名花園角落的假石,離魂時間長短不一,目前來看,最短不過一刻鐘,最長差不多小半個時辰。
且照著目前的趨勢來看,隨著離魂次數的增多,離魂時辰貌似也在漸漸拉長。
如果,他持續不斷地離魂,是不是有一天,他就再也清醒不過來了,皇上臉色瞬間陰沉沉似攏了一層暴風雨。
“黑官兒,黑官兒?”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呼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