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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世煌一直關注著他,見他淚汪汪地看著自己,心軟下來,將手伸到他的下巴處:“不喜歡就吐出來。”

  他的聲音太溫柔,充滿誘惑,讓溫故想也不想地照做,直到仲世煌將他嘴裡的食物丟進自己前面的碟子,用手巾擦了擦手,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一張臉漲得通紅,襯得整張臉越發楚楚可憐。

  仲世煌要了個鴛鴦鍋,一人一半,又給他倒了一杯水。

  溫故連喝兩大杯水才緩過來,再吃東西就矜持多了,每次吃之前都用舌尖試試味道。

  在仲世煌看來,對方不時伸出舌頭誘惑自己,簡直……無節操!

  溫故看仲世煌猛喝水,問道:“你也辣?”

  仲世煌伸手抹掉自己嘴角的水漬,“我有事想問你。”

  溫故神色凝重地放下筷子,“你問。”

  仲世煌道:“你的生日快到了,你有什麼打算?”

  “生日?”溫故在家時,他母親會給他煮雞蛋,買零嘴,後來修道就再也沒有人注意過了。聽仲世煌突然問起,不免一愣,隨即想起現代社會有個食物叫生日蛋糕,是專門過生日吃的,便提了出來。

  仲世煌道:“要不要將你爸爸接過來一起過?”

  溫故驚了:“不用。我和他關係不好。”

  仲世煌夾起一筷肥牛,在紅湯里慢悠悠地涮著,過了會兒才道:“那也是父子,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那麼遠的地方,你不擔心嗎?”

  溫故不知他突然提起這一茬的用意,含糊道:“他對我和母親不好。”

  “這樣吧,我這兩天找人去你家鄉看看。就算不想請他過來,至少也要知道他好不好。”

  “我有他的電話,我可以打給他。”

  仲世煌筷子往鍋底一戳,發出篤的一聲。

  溫故心猛然一跳。仲世煌看他的目光太詭異,灼熱又冰冷,憤怒又隱忍,這樣截然相反的情緒難為他能用一雙眼睛表達出來。

  “我希望你知道,”他緩緩道,“如果你需要傾訴和幫助,我在這裡。”

  溫故看著他眼睛裡的懇切,很想說既然這樣,你就勘破紅塵跟我修煉吧。可前車之鑑歷歷在目,結果早可預料。他終是點點頭,一言未發。

  仲世煌眼裡的失望顯而易見,“吃吧。”他夾起熟透了的肥牛在調料碟里涮了涮,默默地放進嘴裡。

  這場飯吃得很失敗。

  溫故受辣味的影響,只吃了幾口菜,仲世煌倒是吃得不少,頗有化悲憤為食量的架勢,樣子卻很不痛快。臨別時,仲世煌讓周伏虎送溫故回公寓。

  溫故很吃驚:“為什麼?”

  仲世煌道:“我公寓裡放著很重要的東西,不方便轉移,你幫我守著,我放心些。”

  溫故問:“什麼東西?”

  仲世煌道:“公司的機密資料,就放在保險箱裡。最近公寓附近出現一些可疑人物,我有點不放心。”

  既然是資料為什麼不能轉移?

  溫故覺得有點奇怪,卻沒有深思,一口答應下來。他現在最擔心的是仲世煌會真的跑去找他那個子虛烏有的父親,從適才的言談間,他看出他並沒有打消念頭,卻不肯說什麼時候派人,十分棘手。

  ☆、主謀之謀(中)

  為了確保仲世煌尋找他“父親”的時候,不會落空,溫故不得不時時刻刻地跟在他身邊。幸好公寓裡只有他一個人,不用擔心有人會突然敲門進來。他唯一不在仲世煌身邊的時候,就是仲敦善棋癮發作。

  將經常模式改為日夜模式後,溫故才知道仲世煌的忙碌已經到了分身乏術的程度,他的雇員和客戶們找他已經到見fèng插針的地步,難以想像他之前是怎麼抽出時間請自己吃碳烤大餅。

  與此同時,金寬江藏身處被警方掌握,只差臨門一腳。

  耿頌平在最後時間通過關係喊了停,建議等他與幕後主使接頭再一網打盡。幾經商議,警方願意再拖延兩天。畢竟幕後主使目前只存在於耿頌平的嘴巴里,沒有其他證據支持,警方不能為了一個可能性而無休止地浪費警力。

  看仲世煌和耿頌平心急如焚,自己卻愛莫能助,溫故不免懊惱,頗有當了神仙也枉然的沮喪感。

  另外,繼理論考試合格後,溫故的場地駕駛也過了關。教練叫上同期學員一道慶祝,溫故本不想去,拗不過教練鬼哭狼嚎的邀請,又考慮警方行動在明日,仲世煌今日當無事,便同意了。

  慶祝會上,教練喝得酩酊大醉,一直握著溫故的手嘮叨:“你說,為什麼你的動作那麼奇怪,考試還是過了呢?”

  溫故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因為我技術好。”

  “嗚嗚嗚嗚……”教練哭起來,“我開了這麼多年車,怎麼就看不明白你是怎麼開的車!”

  與他同來的教練看他鬧得不像話,半拖半抱地帶走了。

  教練一走,其他同學也沒了興致,他們本來就不熟,翻來覆去地說一場已經考完的考試也沒什麼意思,也就散了。

  溫故打車回家,到半路,又被管家一通電話叫去了老宅。

  仲敦善早早地泡好茶,擺好局。

  溫故掃了眼,是前日留下的殘局,但動了幾個棋子,自己的優勢被減弱了。他不動聲色道:“今日下完?”

  仲敦善看他:“你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就下完吧。”他抬手落子。

  仲敦善卷著袖子上。棋局他動了手腳,將幾顆關鍵棋子改了位置,後面的棋路也已經反覆想了好幾遍,他不信這樣還會輸!

  ……

  輸了也不信!

  仲敦善惱怒地推開棋盤,“今天手氣不好!”

  溫故疑惑道:“這不是形容麻將的嗎?”

  仲敦善覺得這個人不可愛極了,寶貝孫子一定是察覺這一點才開始疏遠他。他決定也戳戳對方的心窩子:“你一個人住在公寓裡,還習慣嗎?”

  住在那裡的是他的傀儡,傀儡沒有知覺,應當是習慣的。他道:“習慣。”

  仲敦善瞧不出他眼底的不甘心,有點疑惑。一般人應該察覺自己被冷落了吧,難道這個人一點也不在乎?他不大信:“一個人在公寓裡多麼寂寞,你這麼年輕,難道就不會覺得無聊?”

  溫故道:“有更多時間學習,沒什麼不好。”

  仲敦善看他的神色,再聯想仲世煌與他相處的情況,終於確定自家孫子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有點欣慰,又有點不慡。

  兩人又聊了會兒,仲敦善面露疲態,被管家扶進去休息,溫故正打算離開,就看到劉漢思戴著口罩,從外面急沖沖地跑進來,看到他時雙眼閃過凶光,但腳步不停,很快就摔門進屋。

  溫故好奇心被勾起,假裝離開,到沒人的地方又隱身折回來。

  劉漢思坐在屋裡照鏡子。

  溫故湊過去看,鏡子裡的臉被打得鼻青臉腫,加上傷藥,五顏六色,十分精彩。

  劉漢思一邊用棉簽擦著傷口一邊眼淚嘩啦啦地掉。他哭的十分技巧,淚水直接從眼眶落到桌上,沒有經過臉頰,不會碰觸傷口。

  他發泄了一通情緒,很快恢復面無表情,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成功挽留住看膩的溫故的腳步。

  電話打通,劉漢思用沙啞委屈的聲音說:“我們以後不要見面了。”

  對話那頭的人驚訝道:“為什麼?”

  “我不配當你的朋友。”

  “你怎麼這麼說?你,你是劉家少爺,學問又好,說不配也是我。你是不是聽到什麼流言,所以看不起我了?”

  “當然不會!”劉漢思說話動作太大,嘴角被扯了下,發出嘶的聲響。

  “你怎麼了?”對方聽出不對勁。

  劉漢思靜默了一會兒道:“要是我告訴你,我也是個同性戀,也喜歡男人,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對方一下子沉默了。

  劉漢思苦澀道:“所以我說,我們還是不要當朋友的好。儘管,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但是,唉,總難免讓人誤會。”

  “誤會就讓別人去誤會好啦。反正,我們知道我們是純潔的友誼就好。”

  劉漢思立刻無比感動地附和,恨不得把他們的友誼捧成陽春白雪。

  溫故在旁邊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劉漢思掛掉電話,笑容慢慢扭曲,冷笑道:“純潔你妹的友誼。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這些都討回來,要孟瑾沒地方哭去!”

  溫故看著他陰冷狠毒的表情,對他的印象從討厭上升到面目可憎,伸手在他臉上輕輕一拂。

  劉漢思頓時覺得臉腫得更加厲害,剛剛還能睜開的眼睛現在被擠成了一條fèng,“搞什麼!”他惶急地去照鏡子,發現裡面完全就是一隻豬頭!

  他嚇得渾身發抖,拿起手機就想往外走,手機卻突然響起來。這個時候就算是天皇老子的電話他都不想聽!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立刻選擇聽。

  不是天皇老子的電話……是他老子的電話。

  “你在哪裡?”劉父冷冰冰地問。

  劉漢思道:“仲爺爺的家。”

  “不在外面?”他爸顯然很清楚自己兒子是什麼德行。

  劉漢思小聲地撒嬌:“我有點不舒服。”

  “哦。”劉父淡然道,“明天去銀行取五十萬。”

  父親的冷淡令他感到失望,又覺得自己可笑,也冷冰冰地問道:“幹什麼?”

  “交給一個叫做梁炳馳的人,具體的時間地點我到時候再通知你。這件事不要讓第二個人知道。”

  電話很快掛斷。

  劉漢思死死地捏著電話,牙齒發出咯咯的響聲,半晌才恢復過來,慢吞吞地戴上口罩,悄然地出門。

  他身後,溫故望著他背影若有所思。如果沒有記錯,梁炳馳這個名字不止一次地從仲世煌和耿頌平嘴裡聽到過,且是以金寬江幕後主使的身份。

  溫故回到家中,變出一具傀儡,瞬間隱身。

  他身後牆壁的角落裡,攝像頭如實地將畫面傳回真平安保全公司監控室。

  “怎麼樣?他回來了?有什麼情況嗎?”一個保全從外面走進來,將一個保暖瓶交給留守的保全。

  留守的保全接過瓶子,伸了個懶腰道:“老樣子,沒什麼情況,喜歡坐著發呆。就是畫面老是跳幀,剛才又跳了一下。”

  另個保全道:“又沒吃飯?”

  留守的保全道:“我懷疑他是神仙,整天整天的不吃飯。”

  另個保全想了想,道:“我還是給耿總打個電話吧。”

  留守的保全點點頭。

  溫故找到仲世煌的時候,他正駕著車在飛……雖然沒有離地,但也差不多了。溫故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兩旁景物飛速倒掠,想起了自己騰雲駕霧時的感受。

  等車停下,看著四周熟悉的景色,他才意識到仲世煌回了公寓。

  出什麼事了?和那份藏在家裡的文件有關?

  溫故小心翼翼地揣測著。

  聽說公寓保險箱裡藏著重要的文件之後,他就在上面下了三道禁制,除非法力遠在他之上,不然就算是仲世煌本人也拿不走,而且就算法力在他之上,禁制被動,他第一時間能夠察覺,絕不可能出差錯。

  看著仲世煌臉色鐵青地進電梯,溫故先一步回公寓,將傀儡和自己換了回來。

  真平安保全公司監控室。

  兩個保全異口同聲道:“又跳幀!”

  仲世煌滿腔憤怒。

  趙樹青竟然不吃飯!

  他以為他在做什麼?絕食抗議?他以為這樣就能引起自己的注意?真是太天真了!

  必須讓他知道,這種幼稚的手段不可能動搖他的決定,只會加深自己對他的厭惡。

  仲世煌用力地推開門,正要找人,那個人就自發地出現在他面前——以一如既往的無辜表情。

  溫故看他臉色比進電梯時還要黑,有點忐忑:“你來了。”

  仲世煌深吸了口氣,強忍著把他壓在沙發上狠狠揍一頓屁股的衝動,上前一步拉過他的手:“跟我走!”

  溫故莫名其妙地跟著他:“去哪裡?”

  “吃飯!”

  ☆、主謀之謀(下)

  不是碳烤大餅,也不是火鍋,就是普通的快餐店,八人圓桌被擺得滿滿當當。溫故看著仲世煌大口大口地低頭扒飯,心裡生出異樣的感覺。

  仲世煌有多忙,他知道。這樣忙還願意撥冗出來陪他吃飯的心意,他知道,卻無福消受。

  “你怎麼不吃?”仲世煌皺眉,“挑食?”

  溫故嘆了口氣,拿起筷子。

  “啪”,仲世煌的筷子打在他的筷子上。

  溫故不解地看著他滿臉怒火。

  仲世煌咬著牙道:“不想吃就別吃,想餓死就餓死!”何必這種表情?是討厭吃飯還是討厭和他一起吃飯的自己?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豬油蒙了心才會傻乎乎地跑來。看趙樹青氣色紅潤,丰神異彩的樣子,哪裡是餓了幾天?一斤肉都沒少,連減肥都算不上。

  “沒有不想吃。”溫故拿起筷子,學著仲世煌的樣子,大口大口地吃飯。

  這還是仲世煌第一次見他吃飯吃得這麼慡快,火氣下去了點兒,跟著吃了兩口,又不悅地抓住溫故的手道:“你這麼久沒吃飯,不要一下子吃太多,對胃不好。”

  溫故頓住:“你怎麼知道我很久沒吃飯?”

  仲世煌被問住。

  溫故眼珠子一轉,“公寓裡有東西監視我?”

  仲世煌心虛了一剎,又理直氣壯道:“跟你說過我在保險箱裡放了很要緊的東西,當然要監控。只是順便發現你很久沒有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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