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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僵抱著阿想躥了出去。
清風怕是雍懷,焦急地追到墓道上,又很快跑回來。
飛僵以為他終於想開了,正要露出欣慰之色,就見清風七手八腳地穿起衣服來,嘴裡還自言自語地嘀咕道:“雍懷不喜歡我光著身子,快穿衣服……應該怎麼穿?”最後一句是問飛僵的。
白僵盯著他手中的衣服喃喃道:“這件衣服好眼熟,好像是我的陪葬品?”
飛僵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嘶啦一聲,將衣服對半扯開。
正打算把衣服搶回來的白僵當機立斷地決定忘記這件衣服。
清風愣了愣,隨即拍腿叫絕,將衣服扯起來在身上比畫:“不錯,這樣一半一半地穿就方便多了。”
“……”飛僵一腳踩在他尾巴上。
清風痛叫一聲,尾巴大力一甩。
飛僵飛起來,擋在他身前。
清風皺眉:“我現在不想玩遊戲。”
飛僵面冷如霜:“走可以,打敗我。”
正打算去綠僵那裡看熱鬧的白僵和二毛聞聲又走了回來。殭屍殺人百年難得一見,殭屍屠龍卻是千年難得一見,相較之下,當然是看屠龍。
清風道:“是剪刀石頭布還是猜謎語?”
白僵、二毛:“……”
飛僵道:“直接點。”
白僵、二毛暗道:沒錯!直接打!上!
清風點頭道:“那就剪刀石頭布。”
“……”浪費時間!浪費感情!白僵和二毛一邊唾棄他們,一邊轉身追綠僵。
清風見飛僵揚手,急忙道:“你可不可以只出石頭不出布?”
“出布是為了讓你剪得更愉快。”飛僵話音剛落,那對又寬又長伸縮自如的袖子就像鞭子一樣,突然抽到清風的面前。清風變回龍形,靈活地穿梭在布條之間,龍爪揮舞,嘶啦聲不絕,碎白布不時從空中落下,如雪花片一般,源源不斷。
飛僵的身影漸漸被白布淹沒,清風只能從金冠閃爍的光芒來判斷飛僵所在的位置,但是一點用都沒有。即使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換過地方,清風依舊難以突破如白雲般飄忽不定的長袖。
清風被袖子抽得兩頰通紅,終於怒了:“為什麼總是打我的臉?!”
飛僵道:“讓你清醒一點。”
“打腦袋才會清醒吧?”話音剛落,清風腦袋就挨了一下。
白袖稍露fèng隙,飛僵眼底笑意盈盈:“這種要求可以滿足。”
清風從空中落下來,變成人形,跳腳道:“你老是出布,我不打了。”
飛僵道:“你站到我面前,我就出石頭。”
清風鬱悶地伸出爪子:“剪刀不是可以剪布嗎?為什麼我不行?”
“該剪指甲了。”
“這樣啊。”清風慢吞吞地說完,突然雙腳一蹬,整個人朝墓道的方向飛掠而去!
飛僵似乎早有所料,左手揮出袖子,捲住清風的腳踝,用力往右邊一甩。
清風在身體撞向石壁的剎那,尾巴用力在石牆上一甩,借力往走道的方向飛去。
飛僵見他還不死心,微惱,再度甩袖將他擊了回去:“冥頑不靈!”
清風是典型的不到黃河心不死:“我願意多付出一倍的努力!你要是再阻止我,我就去把主人叫醒,告訴他你棒打鴛鴦!”
“鴛鴦是一公一母的。”
“我要把主人叫醒!”
飛僵面容漸漸陰沉下來:“是不是我太慣著你了,所以才讓你變得這麼無法無天?”
清風有點膽怯,強裝鎮定喊道:“雍懷只是一個柔弱的人類,你為什麼不能放過他?”
“因為他擅闖地宮,任何對主人不敬者,都要死。”飛僵話音剛落,兩條長袖就驚天駭浪般朝清風的方向翻騰而去!
清風尾巴用力一扭,現出龍身,飛躍到室頂,居高臨下地看著越來越長、如洶湧的波濤般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的袖子,金色的眸子閃爍厲光,嘴巴猛然一張,吐出一口金色火團來。
白色長袖突然化作霧狀,向四下氤氳,金色火團落進霧裡,像被什麼東西托住了,不上不下地停在空中。清風焦急地甩了甩尾巴,張大嘴巴衝著火團呼呼地吹氣。可龍氣一靠近火團就分流到兩邊,火團紋絲不動。
清風仰頭髮出龍嘯。
石室震顫,牆壁發出細微的崩裂聲。
飛僵眉頭微皺,五指一收。停在半空的火團突然下墜,很快不見蹤影。
“咦?”清風吼完發現自己吐出去的火團不見了,不由驚詫地在霧裡鑽來鑽去。
飛僵看著他越鑽越靠近自己,嘴角微抿,抬手下了個結印,冷霧驟然凝結,將清風卡在半空中。失落的火團從角落裡滾了出來,慢慢地滾到清風的正下方。
清風瞪大龍眼,拼命向下看,卻只看到微弱的光線:“唔,飛僵……”
飛僵打了個響指,鉗制住清風的力量忽然消失。清風來不及調整姿勢,就感到下腹一熱,那團金火倏地上彈,重重地擊在清風肚子上。
清風吃痛驚呼,一條白袖趁機插入他口中,直搗腸胃。清風用前爪抓住袖子,想將袖子拉出,奈何袖子滑不留手,只是片刻已經插入腹中,翻攪得他劇痛難忍,直接從空中墜落,倒在地上,不住地打滾求饒。
飛僵動了真怒,翻來覆去地將清風甩個夠本才收手:“想要英雄救美,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清風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無意識地嘮叨道:“雍懷真的不是壞人,你放過他吧……”
“他只是利用你,人類是這個世上最狡猾的生物。”
清風抬眸:“你剛剛才騙了人類。”
飛僵蹲下身體,手指輕輕地抬起他的下顎:“因為我以前也是人類。”
“……”
飛僵拉著他的龍角站起來:“你不是很關心那幾個人類的下落嗎?讓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們的下場。”
清風化作人形,心痛地看著被燙紅的圓鼓鼓的肚子,好像被巨蚊叮的大包:“你以前也是人類,應該更寬容才對,為什麼不放過他們?”
“就因為我以前是人類,所以知道他們有多貪婪。”飛僵撩開遮住清風眼睛的額發,與他對視,“放走一個,就意味著永無寧日。”
“也許你說得對,”清風滿臉憂鬱地撿起衣服,“雄龍和男人沒有結果的。”
飛僵雖然驚訝於他的轉變,卻還是感到欣慰。
“那麼……”清風抬頭看飛僵,然後停住。
飛僵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隨即感覺不對,伸手拍清風,清風一觸即消。“幻影術?”他眼睛閃過一絲異色,轉身看向墓道。少頃,薄紗般的霧氣無聲無息地侵入墓道,融於黑暗。
——
清風抱著衣服,赤腳奔跑。和飛僵做了這麼久的鄰居,他第一次感到飛僵的可怕,那種可怕是來自於懸殊的實力差距。他一直以為二毛對飛僵的畏懼太過誇張,現在才知道是自己太幼稚。
墓道跑到盡頭,分成兩條路。
一條有樓梯,可以向上或者向下;一條通往綠僵的墓室。
雍懷會走哪一條?綠僵帶著阿想去了哪一條?問題還在腦海中旋轉,他的腳已經快一步地做出決定,朝通向綠僵墓室的通道跑去。
黑暗中,一隻手從另一條墓道里伸出來,輕輕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清風驚叫一聲,爪子想也不想地朝對方抓去!
對方猛然抓住他的爪子,用力一推,將他按在墓道的石壁上,喝道:“冷靜點!”
清風吃驚道:“紫僵?”
“你以為是誰?”紫僵確定他不再有攻擊的意圖後,慢慢地鬆開手。
清風毫不留情地給他一腳,踢中對方的膝蓋。
紫僵急忙抓住他的肩膀重新將他按在牆壁上:“都說了要冷靜點!”
清風道:“你弄斷我白玉傘的時候怎麼不冷靜點?”
“我當時很冷靜!”
“……我更想揍你了。”
紫僵氣勢微弱:“我不是故意的。”
“你在這裡幹什麼?其他人呢?”
“我怎麼知道?我追人類追了八百里之後就在這裡了。”
“沒追到?”
“如果追到的話,你就會看到他們像羊肉串一樣串在我後面。”
清風道:“你先放開我。”
“你先保證不踢我。”
清風猶豫了下,不情不願地說:“好吧,我保證。”
紫僵試探著放開,見清風果真沒有再攻擊的意圖,才鬆了口氣:“現在……”他突然拉住清風的手,閃入另一邊的墓道,頭也不回地往上一層地宮跑。
清風被猝不及防地一拖,手裡衣服掉了一半,只來得及抓住一件外套:“等等,跑什麼?”
“閉嘴!”紫僵一用力,將他抱在懷裡,一躍來到樓梯轉角,在黑暗中摸索。
清風只聽咔嗒一聲,什麼東西重重地往後移動,然後紫僵帶著他鑽進了某個狹窄的空間,再咔嗒一聲,空間被封閉了。“這是什麼地方?”他話音剛落,就看到紫僵轉動牆壁上的燈台,一簇小火苗亮了起來。
紫僵的紫色面容在橘色光線的照she下出奇地詭異,尤其是看清風的目光,十分複雜,綜合了懷疑、期待、懷疑、期待……不是紫僵眼神里複雜的成分太少,而是清風只能辨認出這兩種。
“呃,我們要不要說點什麼?”清風彆扭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紫僵問道:“飛僵為什麼要對付你?”
清風吃驚道:“你怎麼知道?”
紫僵道:“霧氣。”
“怎麼說呢,”清風撓頭道,“簡單說就是我想和一個人類在一起,但是飛僵不同意,然後我們打了一架。”
紫僵眼睛亮起來:“你贏了?”
“輸了,”清風挺起肚子給他看傷口,“我用你教給我的幻影術偷偷跑出來了。”
紫僵面色微變:“你使用了幻影術?我不是說過在任何時候都不能使用幻影術嗎?”
“你還答應過我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損壞我的白玉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