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四哥對我好,我心裡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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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湘並沒有暈過去太久,到凌晨時分,她忽然就無聲無息地驚醒過來。

  睜開眼睛,入目是光線昏暗的房間,鼻端是並不明顯但是也不好聞的消毒水味道。黎湘有些僵硬地循著光線來的方向轉頭一看,便看見了陸景喬坐在落地燈旁的沙發里的身影。

  他坐在那裡聚精會神地看著膝頭的一份文件,微微泛黃的燈光將他的側影映成一幅畫,溫柔而安靜的畫風。

  黎湘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有什麼念頭後知後覺地鑽入腦海——孩子!

  她驀地抬手撫上自己的小腹,這一下被子摩擦的動靜終於驚動了陸景喬,他轉頭看了過來。

  黎湘躺著那裡,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很安靜。

  她無法感知任何事,失去或擁有,疼痛或喜悅。

  陸景喬起身走了過來。

  黎湘這才緩緩看向他,卻已經完全恢復了從前的平靜,再沒有暈過去之前不斷說話的絮絮。

  「孩子是不是沒有了?」她低聲問,沒有半點情緒起伏。

  陸景喬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你剛才不是很害怕孩子沒有?」

  黎湘目光落到他臉上,竟一絲波瀾也沒有,她很快又收回了視線,緩緩說道:「如果說失去的終究要失去,那應該是命吧。我認了。」

  「怪命?」陸景喬聽了,緩緩道,「黎湘,你知不知道你生活習慣有多差?」

  「不要再說了。」黎湘微微翻過身子,「反正已經沒了。」

  說完,她緩緩閉上眼睛,讓自己半張臉陷入了枕頭裡。

  陸景喬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這才抬起手來按下了床頭的呼叫器。

  裡面很快傳來護士的聲音:「陸先生,請問什麼事?」

  「病人醒了。」陸景喬沉聲道,「叫醫生過來。」

  大約只過了兩分鐘,留守在醫院的醫生就匆匆而來。黎湘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醫生有些詫異地看了陸景喬一眼,陸景喬也不說話。

  醫生為難了片刻,終究還是喊了一聲:「黎小姐?」

  「沒有不舒服。」黎湘依舊沒有睜開眼睛,聲音淡淡的,「什麼感覺都沒有,不用再問了。」

  醫生聽了,這才微微一笑看向陸景喬,「陸先生,那應該沒有大礙了。只是黎小姐體弱,生活作息又不規律,頭三個月是最不穩定的時候,為了胎兒的安全,接下來這一周最好還是臥床觀察,還有一定要保證規律的作息。」

  黎湘腦子裡原本嗡嗡的,可是醫生這番話卻奇蹟般地傳進了她耳中,她在心底咀嚼良久,忽然一下子睜開眼睛來。

  醫生跟陸景喬打了招呼便又已經出去了,黎湘轉頭看向他的時候,陸景喬也剛好迴轉頭來。

  四目相視,他面容沉沉,什麼表情都沒有。黎湘安靜地與他對視片刻後,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居然嚇唬我,真是太可惡了!」

  她語調嬌嗔,倒像是剛才那些冷漠與平靜通通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在他面前依舊是那個嬌俏可人的黎湘。

  陸景喬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終究只是淡淡扯了扯嘴角。

  出院之後,黎湘住進了陸景喬的酒店套房,倒不是陸景喬提出的,而是她自己提出的。

  「我家裡沒有人好照顧我。」黎湘說,「住在你這裡,好歹有管家提醒我一日三餐定時定量,這樣對孩子也好。」

  說這話的時候是在出院的車裡,陸景喬安靜地看著自己手裡的文件,並麼有發表什麼意見。

  黎湘自動自覺地就靠向了他的肩頭,眼巴巴地看著他。

  好一會兒陸景喬才終於大發善心地瞥了她一眼,黎湘立刻就笑了起來,見他又收回視線,她便輕輕拉了他的袖口,「不要生我氣啦,我保證以後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肚子裡的孩子。」

  陸景喬手中的文件剛好翻過一頁,頓了片刻,他卻又翻了回去,重新從底部開始看。

  黎湘倒也不氣餒他不理自己,靠在他肩頭陪他看了會兒文件,卻忽然又想起什麼來,忍不住又往他臉上看了幾眼,卻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陸景喬終究還是放下了手裡的文件,轉頭看著她。

  黎湘臉上似有紅暈,好一會兒才低低地開口:「只不過,醫生也提醒了那件事情暫時不可以做,你就遷就遷就我,多忍一段時間好不好?」

  陸景喬聽了,只是似是而非地回答了一句:「倒的確是我不夠遷就你。」

  「那倒也不是。」黎湘小聲地回答道。

  見陸景喬看向她,她才又笑了起來,眼眸溫柔淡然,「其實我知道你不會生氣的,你要是生氣,也不會在醫院裡陪著我等我醒來。四哥對我好,我心裡都知道,不管怎麼樣,我很感謝四哥。」

  陸景喬聞言看向她,「怎樣都感謝?」

  黎湘認真地點了點頭,笑道:「嗯,怎樣都感謝。」

  黎湘並沒有說假話,她是真的感謝陸景喬。

  她沖他而來,哪怕懷孕之前的一切都可以用巧合來解釋,可是懷孕之後,她的目標似乎就直指結婚。

  陸景喬不可能不知道。

  而他同意了跟她結婚,不問緣由,不問合理與否。

  無論他這樣做究竟有無目的,黎湘終究是感謝的,由衷感謝。

  接下來一周的時間黎湘都在陸景喬的酒店房間裡的休養,每天醫生都會從醫院過來替她做檢查,房間管家則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的一日三餐,連餐後水果都安排得妥妥噹噹。

  黎湘有好幾年沒過這麼健康的日子,因此在那一周的時間裡,她整個人氣色都瞬間好了起來,站在體重秤上的時候可以清楚地看見以前的基礎體重突然增加了兩公斤。

  休養的日子裡,她和陸景喬的婚禮依舊緊鑼密鼓地籌備著,好在陸氏集團的經營範圍很廣,酒店、公關業務都是江城數一數二,因此儘管時間緊迫,陸氏調動一切可調動的資源,還是讓事情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而關於聘禮和陪嫁也不需要黎湘操心,陸正業夫婦和黎仲文在她根本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見面談妥了一切,而從黎仲文的反應來看,他對雙方商討的結果十分滿意。

  因此黎湘所需要做的事情很少,婚紗和禮服已經試過,現如今只需要做挑婚鞋和首飾這類每個女人都不會嫌累的工作。

  婚禮進入倒計時的時候,黎湘才回到黎家。

  相對於忙裡忙外的陸家來說,黎家這邊顯得很冷清,婚禮的所有事情都交給了陸家去操持打理,黎家只負責通知自家的親朋好友,因此黎仲文夫婦還是該忙什麼忙什麼,婚禮的事情一點都不用擔心。

  黎湘回到家的時候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她上樓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再下樓時家裡阿姨卻突然從外面捧著一個禮物盒走了進來。

  「什麼東西?」黎湘看見便順便問了一句。

  阿姨連忙說:「剛剛有人給二小姐你送來的禮物。」

  「禮物?」黎湘微微有些詫異,「什麼人?」

  「一個年輕男人。」阿姨回答,「高高瘦瘦,不過好像是花店的。」

  黎湘沒有再繼續問,而是坐在沙發里拆開禮盒,裡面是一捧野獸派出品的百合花束和一個富有杜拜特色的沙畫瓶。

  黎湘拿起那個沙畫瓶來看了看,用彩色沙子構成的圖畫很簡單,沙漠、駱駝、落日餘暉。

  黎湘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上大學時候最想去的地方,那時候好像依稀和誰說過,很希望能去沙漠走一遭,騎著駱駝向著落日,拍一幅大大的照片掛在自己房間的牆上。

  而記憶中那人說,要拍兩張,一張拍她和半個落日,另一張拍他和另外半個落日,最終拼成一幅畫,占滿整面牆。

  而她那個時候說:「我的房間幹嘛要掛你的照片?」

  「沒有啊。」那人卻格外厚顏無恥,「我在說我的房間啊。你居然想將我的房間據為己有?那好吧,我大方一點,連我這個人一起送給你——」

  而如今,沙畫瓶里有沙漠,有駱駝,有落日餘暉,卻沒有了人。

  黎湘收回思緒,將東西放回盒子裡重新蓋上,也不吩咐阿姨怎麼處理,起身就離開了家。

  因為怕她出行不方便,陸景喬在她身體恢復之後就安排了一個司機給她,黎湘坐進車裡便叫司機送自己去南湖舊宅。

  來到那座宅子面前,卻發現裡面已經有人在打理屋子。

  前面院子裡一人高的雜草已經基本清理了乾淨,而小樓的大門開著,裡面正有工人將廢棄損壞的家具一件件往外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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