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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多年,你們兩人別的本事不長,在背後說人閒話的功夫倒是厲害了。”

  天空外出來一陣浩蕩氣流奔騰而來的呼嘯之聲,聲音雄渾浩大,震天動地,不少修士都下意識的掐起了法決,給自己設了一個短暫的結界。

  “來了!”田玉和邱異然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去,見天空中的那些氣流忽然聚集起來,化作一個俊朗道人,正是寧瑞涵。

  “寧城主,您怎麼捨得刮掉您的寶貝鬍子了?”田玉笑嘻嘻的問道。

  寧瑞涵不以為然,“我收了徒弟,要改變一下形象。”

  “哦,你徒弟呢?”

  “就在那裡。”寧瑞涵伸手一指。

  謝征鴻忽有所感,朝著天邊看去。

  那邊煞氣沖天,煞氣中間隱隱站著一個人,卻只能認出一點身形輪廓來,看不清面容。

  可謝征鴻知道,那人便是沈破天!

  第180章 他鄉遇故知 二

  察覺到對面的人是沈破天后,謝征鴻的心就不可避免的提了起來。

  剛才那邱異然和田玉說,沈破天是那個寧瑞涵的弟子,而那個寧瑞涵是個實打實的魔修……

  以謝征鴻對沈破天的了解,他不可能心甘情願的成為魔修弟子,哪怕此刻沈破天身上煞氣沖天也是同樣。一個人骨子裡的本性是不能改變的,沈破天一路走來,也曾數度在生死之間體悟劍道,那個時候他都為放棄,何況是如今?他們幾人也曾一起談天說地,喝酒論道,沈破天對於劍道的堅持之心,他們是有目共睹的。沒道理最艱難的時候都過去了,卻在這裡摔了個跟頭,重新再來。

  但沈破天身上,確實是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劍氣了。

  曾經的沈破天就像是一柄鋒利無比的劍,但現在的他只能被這煞氣重重包圍,連面孔都看不清楚。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故意為之還是如何了。

  “前輩,沈道友身上的煞氣似乎變得十分濃重,是封印失效了麼?”謝征鴻憂心忡忡的問道。

  “你那個封印,本來就持續不了多長時間。先天的散魔之體,多少人求還求不來呢,你當年不過一個小小金丹,想要封住他身上的散魔之體本來就不可能,能夠有效果你就該偷笑了。不過要是換成現在倒是有可能。”聞春湘微微眯起了眼睛,顯出幾分慵懶來,“沈破天如今散魔之體已經成熟,看樣子,他應該是廢掉原來的功法重新開始,如今都已經是化神期修士。廢掉修為這種事,可一不可二,他本來就應該成為魔修,如今放在魔修們眼中,大約說得上是撥亂反正罷。”

  “看來沈道友經歷的事情也不簡單。”謝征鴻長嘆了一口氣,“在此之前,小僧從未想過,我們竟然會在這樣的場景下相逢。”

  原本在謝征鴻的設想中,他們應當會在某個地方偶遇,然後坐下來喝酒聊天,事後離去。

  越修行到後面,他們的道路就越窄,到時候他們總會有不少次機會可以遇見。

  而沒有消息,便已經是最好的消息。如此的君子之交,才應該是他們這些人的相處方式。

  可惜,世事弄人。

  “小和尚,你還是悠著點,現在你可不能衝上去和他敘舊。”聞春湘忽略心裡的那點不悅說道,“他現在羽翼未豐,那什麼寧瑞涵之流雖然稱不上太麻煩,但如今你我既然想要去和季歇對抗,前期就不能露餡,你明白麼?”

  “前輩放心,孰輕孰重,小僧自有考量。”謝征鴻回答道。

  “你明白就最好。”聞春湘也不忍心逼的太緊,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另一邊,邱異然和田玉兩人也看見了邊上煞氣沖天的沈破天,臉色不由的起了些變化。

  “怪不得你看著這徒弟和看著寶貝沒有什麼兩樣,原來是先天的散魔之體,光是這濃郁的煞氣就足夠你回本了。”田玉隱隱壓下心中的嫉妒說道。

  魔修修行之中,除去那些可以用手段弄來的魔氣和血氣怨氣,煞氣也是魔修修行之中必不可少的東西。

  只是這煞氣想要弄來,就有些麻煩,需要從各種鬼物妖魔身上提取,或者自己練功練出不少來。但散魔之體不同,他們天生就帶著煞氣,放在凡間來說就是所謂的天煞孤星,一般人鎮不住。但放在修真界,卻是修魔的好苗子。

  這樣純粹的煞氣,若是能夠拿到一些,不管是煉丹還是煉器都是有著不少好處的。

  照田玉來看,有這麼好的自帶煞氣的弟子,寧瑞涵不可能不從自家弟子身上分一杯羹,攫取一些本源煞氣修煉魔功。

  這寧瑞涵當真是好運!

  這樣也能給他找到一個這麼合心意的弟子來!

  “湊合湊合。”寧瑞涵大方一笑,裝作沒有看見田玉眼中的不悅,“他還年輕,日後恐怕還需要諸位多多提點一二。如今我筱泰城後繼有人,日後我便可安心遊歷尋求進階機緣去了。”

  寧瑞涵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自然不會隨意起了心思收什么弟子。

  要知道教徒弟這種事情勞心勞力,指不定你花了大心思培養,就養出一隻白眼狼來。魔修之中講師徒情誼純粹是開玩笑,那麼多將弟子當爐鼎或者當煉器的素材使的,弒師也是常見的事。而且就算你養出了一個忠心耿耿的,你也不能保證他中途不隕落,這麼算下來,當真是吃力不討好。

  可寧瑞涵卻又不得不收。

  筱泰城在九十九座城裡排名第三,在魔皇季歇那裡也是掛了號的,不像其他那些排名中下的城池,想換隨時可以走人。加上寧瑞涵本身也為先天魔體,一身功法至今沒有找到衣缽傳人,反倒成了他鬱結於心的一件事,修為已經在此沉澱多年。如今尋到了沈破天,再讓他到魔皇面前晃一圈,有個印象,到時候自己再將城主之位傳給他,便可無事一身輕的離開了。至於沈破天心中如何想,願不願意,那並不關他的事情。

  若是有能耐,就過來殺了他。

  沒有能耐,且受著吧。

  既然成了魔修,就該遵守魔修的生存方式才是。

  “寧城主真是謙虛了。”邱異然看了一眼旁邊的沈破天,轉頭說道,“不知城主弟子大名是?”

  “他叫……叫……”寧瑞涵本來想要直接將沈破天的名氣說出來,這個名字取的不錯,十分霸氣,一聽就知道是魔修。然而叫“沈破天”的修士才身死不久,就算在場的修士沒有多少可能聽說過這麼個小修士,但日後等到沈破天名聲大震了,保不齊會有人想到其中關聯。

  “還是讓他自己說吧。”寧瑞涵含蓄的笑了笑,朝著沈破天那邊喊去,“徒兒,你過來,他們在詢問你的事情。你說,你該叫什麼名字好呢?”

  沈破天身形一頓,瞬間站在寧瑞涵身前,朝著邱異然和田玉微微頷首道,“區區小名,不足掛齒,便叫在下無名好了。”

  寧瑞涵想去摸摸自己的鬍子,陡然發現自己下巴光滑,才想起自己的鬍子已經刮掉了。

  徒兒這名字也起的忒隨便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在敷衍不成?

  “原來是無名兄。”邱異然從善如流的說道,“此次大比,不知無名兄是否有意參加?”

  “在下只是過來觀賞一二。”哪怕邱異然面上裝的和善,沈破天也能感受到對方暗含的敵意。

  他如今身上煞氣纏身,對於別人的殺意感受的十分清楚,哪怕只有一點兒都瞞不過他。

  他如今不過初入化神期,就算再不喜歡這些魔修,也知道憑自己的力量頂多和幾個人打上一架,若是真的進行生死比拼,恐怕沒有勝算。

  既然如此,又何必逞一時之勇呢?

  按理說,隨著煞氣的越發嚴重,沈破天的性子應該變得更加暴躁才是。

  他寧瑞涵逼迫在前,體察好友苦心在後,沈破天對自己的命運轉折充滿了無言的抵抗。他的劍道修為毀了可劍心仍在。在修煉魔功之時,他用外人難以想像的意志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甚至將謝征鴻曾經送給他的一些佛道法器都用上,使自己神志清明。

  這麼一來二去,反倒將他的那些尖銳之氣硬生生磨平。

  這其中悲苦心酸,不足為外人道也。

  但沈破天知道,自己若不改變,便再也沒有出頭之日。

  “那真是遺憾。”邱異然柔聲說道,“希望下次大比,我們能有機會比上一次。”

  沈破天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

  “敘完舊了,妾身有點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休息。”田玉伸了伸懶腰,嬌聲笑道。

  “那就不送了。”寧瑞涵抱拳道。

  “哪裡敢勞駕您呢?”田玉說完,便化作一道虹光遁走。

  邱異然和沈破天又寒暄了一會兒,也隨之離開了此處。

  “徒兒,走吧,你在看什麼?”寧瑞涵將自己城中的幾個修士帶上來,隨口吩咐了幾句,朝著沈破天問道。

  沈破天注意的方向正是之前謝征鴻和聞春湘所在之處,只是此刻已經人去樓空。

  “沒什麼。”沈破天淡淡說道。

  應當是他感覺錯了罷。

  謝道友身為佛修,又怎麼可能到這小魔界裡來?

  沈破天正要隨寧瑞涵離去,心裡又忽然升起一股淡淡的無力來。

  越是不可能,謝道友就越有可能過來。

  以前謝征鴻在道春中世界裡做的事情,又有哪一件是他們預料得到的?以謝道友的個性,說不定真的會在此處。

  想到這裡,沈破天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身上的煞氣似乎也弱了一些。

  若真是如此,就算拼盡全力,他也要護謝道友平安!

  謝征鴻和聞春湘兩人在田玉離去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依此刻的情形,最好還是不要碰面的好。

  “前輩,您能看出沈道友練的是什麼功麼,會不會有什麼隱患?”謝征鴻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在來的時候又仔細打探過了一番,確定沈破天是在這短短十來年裡連續渡過了好幾次天劫升上化神期的。加上前輩說的廢掉修為重新來過的事,更讓謝征鴻有些憂心忡忡。

  修行過快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隱患,而魔修之中為了修為忽視掉其他因素的事情更是常見。萬一沈道友也在這修行過程中出了岔子,就得不償失了。

  “具體什麼功我不太清楚,應該是先天魔體的修士常練的一種。至於速度太快,這點你不用擔心,沈破天也不是傻子,應該能夠分得清輕重。”聞春湘本來想要說幾句重話,但想到和小和尚交好的修士沒有幾個,後來因為自己的緣故,謝征鴻這三個字更是在佛修那邊臭的不行,想要再交到幾個好友是難上加難。這麼一來,小和尚會關心沈破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和尚,修士修行本來就是自身的選擇,道理誰都懂,但真的做起來卻是另一回事。”

  謝征鴻微微苦笑了一番,“前輩你說的是,只是小僧無論如何也放不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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