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人生是沒有如果的（一更）
這還是慕媛一生平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哭，即便郁伯年揚著俊臉，也沒有出聲，但慕媛一卻真切的感受到了。
面對這種情況，慕媛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沒有見過男人哭，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所以，她便蹲在邊上，垂下了腦袋，保持沉默。
郁伯年的傷感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他體內的藥物再次發作，注意力很快便被轉移了。
看他額頭青筋暴起，忍的非常辛苦，慕媛一急忙上去扶他：「你還好嗎？我還是叫人來吧，得趕緊把你送去醫院才行。」
大概是因為知道了郁伯年是季涼的原因，慕媛一的語氣要比之前緊張了不少。因為在之前，她認為郁伯年是無關緊要的存在，可現在，郁伯年卻是她童年裡較為重要的人。
就在慕媛一摸出手機準備給莊默良打電話時，郁伯年徒然伸手，壓下了她的手機：「不要打電話……這件事情，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慕媛一愣住，詫異的看了郁伯年半晌，她醒悟過來。
現在的郁伯年，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孤兒季涼了，他可是郁家的二公子，更是星語傳媒的boss。今天被慕仙下藥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只怕會有損他的名譽。或者退一萬步講，郁伯年可能也是顧及了慕仙身為女人，身為彭雲華未婚妻的名譽。
「那怎麼辦？我一個人肯定沒辦法送你去醫院……」慕媛一蹙眉，她就怕郁伯年爆體而亡了。
那男人卻還笑得出口：「其實，這種催情藥，也不一定要送醫院的，還有一種辦法可以解決。」
許是因為休息了一會兒的原因，郁伯年恢復了些許力氣，至少說話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斷斷續續的了。
「什麼、什麼辦法？」慕媛一微抬頭，對上男人深邃的眸，莫名覺得心虛。
郁伯年抿著唇，直勾勾的看著她，身子徐徐朝慕媛一靠去，俊臉直逼慕媛一，嚇得她條件反射的往後撤去。
咻的，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拽。
慕媛一不禁靠近郁伯年，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腦袋，無力的抵在了她的肩頭。
方才那一秒，慕媛一緊張壞了，她還以為郁伯年是藥性克制不住了，所以昏了頭想對她做什麼。慕媛一正想著他要是敢撲過來，就給他一巴掌來著。眼下郁伯年無力的靠在她肩上，她微微舉起的手，只好訕訕的放下。
耳邊，響起男人低沉泛亞的聲音：「找個空房間，放滿一浴缸的冷水，讓我泡十分鐘。」
簡單明要的說明了自己的需求，郁伯年暗暗克制著內心的渴望，享受著這片刻與慕媛一親近的時光。
而慕媛一則反應了好半晌，才徐徐將他扶起，轉身進了就近的客房。
反手關上了門，慕媛一腳步踉蹌的將郁伯年扶到了大床上。
隨即鬆開男人，只見郁伯年筆直跌倒，趴在床上，難受的動了動身子。慕媛一不敢懈怠，趕緊去衛生間放水，而且都是按照郁伯年的意思，放的涼水。
她不知道這對催情藥到底有沒有效，但看郁伯年一副肯定的樣子，看來他對這種事情，還是很有經驗的，便姑且相信他好了。
等放好了水，慕媛一聽見外面「咚」的一聲，有重物落地。
她急急忙忙跑出去，只見郁伯年不知怎麼從床上滾下來的，整個人蜷縮著，抱著雙臂，很痛苦的樣子。
「郁伯年？」慕媛一小心翼翼的蹲下身，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醒醒，我把水放好了……」
她說著，見郁伯年蹙了蹙眉，想動卻又動不了的樣子，便只好伸手，將他扶起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慕媛一總算成功的將郁伯年那個男人扔進了浴缸里。
涼水浸泡他全身，而慕媛一身上的禮服也濕了一片，整個人一陣激靈，冷得不行。
看了一眼浴缸里的男人，見他緊皺的眉頭逐漸鬆開了，慕媛一才小心翼翼的開口：「你先泡著，我在外屋等你。」
臨走之前，她瞄了一眼男人身上濕透的衣服，蹙了蹙弦月眉，想著一會兒該去哪裡給郁伯年找一身乾淨的衣服。
衛生間的門被帶上後，那浴缸里閉目養神，暗自安撫內心欲望的郁伯年睜開眼。
炙熱的身體浸泡在涼水裡，心間的那團燃燒的慾火，總算逐漸黯淡下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忍著涼意繼續浸泡著，直到內心的狂躁被撫平，整個人逐漸安穩下來，他才動了動身體，稍微換了個姿勢。
郁伯年此前的確不止一次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以前在國外的時候，被下藥的次數可不少。不過他要麼能巧妙的避免，要麼能自己解決。不過自打回國以後，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最重要的是，眼下還有慕媛一在外面守著，他也不可能靠自己解決，這樣會有些羞恥，而且指不定會被慕媛一用什麼異樣的眼光看待。
所以為今之計，只能浸泡在冷水裡，直到藥效過去。
這個慕仙給他下的藥，藥效比較猛，估摸著藥量也不少。以至於他在涼水裡浸泡了十幾分鐘，渾身的細胞感覺都？被凍死了，身體裡的火卻還是沒有完全平息下來。浴室外，慕媛一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她蹙著眉，有些緊張。
畢竟，眼下這種情況，要是被任何人知道了，只怕都是會誤會的。
但是她心裡又擔心郁伯年，以至於一時間不能離開。
不管怎麼說，先去幫郁伯年找一身乾淨的衣服好了。
思及此，慕媛一朝門口走去，手才剛搭上門把，她包里的手機一陣震動，嚇得慕媛一搭在門把上的手狠狠一顫。
摸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上「小叔」兩個字，慕媛一傻眼了。
她的心開始慌亂起來，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既視感，非常忐忑。
可慕媛一清楚，如果這個電話她不接的話，那莊默良肯定會擔心她，說不定會出來找她。所以慕媛一猶豫再三，還是接了電話。
「媛一，你是不是又迷路了？」電話里，莊默良的聲音有些哭笑不得。
慕媛一被他這麼一問，也是哭笑不得。
抿了抿唇，她在莊默良再開口之前，先道：「沒有……那個小叔，我可能還有一會兒，我有點拉肚子……」
為了拖延時間，不讓莊默良起疑，慕媛一隻好厚著臉皮編造出這樣的藉口來。
果然，電話那頭的莊默良聽了她的話後，沉默了好一陣，才清了清嗓子，尷尬的笑了笑：「那晚點你自己過來。對了，要不要我去給你找點止瀉藥？」
慕媛一連聲拒絕。
她根本就不是拉肚子，當然用不上藥。
好不容易應付了莊默良，慕媛一暗暗噓了口氣，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這才開門出去。
這偌大的閣樓里，一個服務人員都沒看見，慕媛一隻好去樓下前台，碰碰運氣。
約莫是因為今天婚禮的場地在清泉湖草地那邊，工作人員都過去幫忙了，所以閣樓里的人很少。
索性，這一次慕媛一去前台，總算看見了人。
她找前台小姐找了一套乾淨的西服，雖然可能及不上郁伯年自己那套手工定製版的昂貴舒適，但至少是乾淨的。
慕媛一繞了一圈，總算找到了郁伯年所在的那間客房，進門後她發現浴室的門還關著，估摸著那男人還在裡面泡著。
「郁總，你好了嗎？」走到門口，慕媛一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浴室里一片沉寂，慕媛一忍不住蹙起眉頭，抬手敲了敲門：「郁伯年？」
嘩啦——
出水聲傳出，緊接著浴室的門被拉開，郁伯年渾身濕漉漉的站在門內，目光溫潤的落在慕媛一身上。
看著眼前的男人……慕媛一想到了一個詞「出水芙蓉」。
雖然用「芙蓉」來形容眼前的男人有些不合適，但慕媛一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比喻了。
濕透的襯衫完全緊緻的貼在郁伯年的身上，他那硬朗結實的線條格外清晰，俊臉上水珠滴落，滑過下巴流過喉結時，總有一種無聲的魅惑。
慕媛一吞了口唾沫，視線急忙撇開，將借來的西服遞給他：「這是乾淨的，雖然料子不如你自己的，但至少是乾的。」
男人的視線低了低，落在了慕媛一的手上。
她看上去那麼瘦小，可卻占據了郁伯年心裡大片的領域。如果……如果慕媛一沒有結婚，那該多好。
他其實多想，借著剛才的藥性，侵犯她。
可他不敢，因為他跟莊寂言一樣，很在乎慕媛一的感受。
他怕自己做錯了事情，慕媛一會怨恨他一輩子。
「謝謝。」最終，郁伯年壓下了心裡的邪念，從慕媛一手裡接過了衣服。
他將浴室的門重新關上，將慕媛一隔絕在門外。
而門外的慕媛一，暗暗鬆了口氣，有一種剛剛從虎口脫險的解脫感。
她回身，打算給莊默良去個電話，想跟他說，一會兒她直接去婚禮現場，就不去新娘子的休息室了。
慕媛一猶豫了半晌，整理好了說辭，才摸出電話。
正要給莊默良打過去，誰知一道勁風從背後襲了過來。
攥在手裡的手機驀地從她掌心滑落，而慕媛一自己則是條件反射的抬起手肘，往後懟了過去。
「嗷——嘶……」
抱住她的郁伯年哀嚎一聲，騰出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抽著冷氣。
慕媛一掙扎，卻被男人另一隻手緊緊禁錮著腰，掙扎不脫。
「是我。」郁伯年隨意的揉了揉自己的右眼，改為兩隻手圈著慕媛一的腰，不松不緊的抱著她。
慕媛一當然知道是他，也正因如此，她愕然之餘才會覺得氣憤：「郁伯年，我已經結婚了。」
她結婚了，郁伯年要是清楚這一點，就不敢忽然抱住她，這種感覺像是調戲，讓慕媛一很不舒服。
「我喜歡莊寂言，除了他以外，心裡已經裝不下其他人了。」
女音略冷，而慕媛一也停止了掙扎。因為她知道，掙扎沒用，必須讓郁伯年自己鬆開。
郁伯年的心思，剛才慕媛一已經知曉了。他是她記憶里尤其重要的存在，可這並不代表，他就能為所欲為。
「我感謝你，但我希望你也尊重一下我。」
最後一句話，慕媛一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
郁伯年聽了，摟著她的手臂顫了顫，鬆了松卻又再次抱緊，然後……不舍的鬆開。
這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可郁伯年卻覺得像是要了他半條命似的，非常難受。
「我知道。」男人開口，往後退開一步。
慕媛一也往前邁出了兩步，她沒有回身看郁伯年，因為她怕自己克制不住，會給他一巴掌。
身後再次傳來郁伯年的聲音，溫軟而憂傷：「剛才那個擁抱……只是對過去的告別。」
男人低語，聲音略哽，卻還固執的接著道：「你不用緊張，我不會對你怎麼樣。」
聽了他這句話，慕媛一的怒氣消散了一些。
她終於回頭，看向身後的男人。
即便是換上了一套質地一般，款式一般的西服，也依舊掩不住那滿身帥氣和矜貴。他早就不是她記憶中那個枯瘦如柴的小男孩兒了，他是郁伯年，郁家的二公子，星語傳媒的boss。
視線定格在男人淤青的右眼上，慕媛一抿唇：「抱歉，剛才是條件反射。」
郁伯年笑了笑，搖搖頭：「沒事，你能有這種反應真的很不錯，不過下一次，咱能不能不衝著眼睛？」
他半開玩笑的語氣讓慕媛一忍俊不禁，方才還嚴峻的氣氛，驟然崩塌，放鬆下來。
看見慕媛一笑了，郁伯年心裡舒坦了不少。可隨之浮上心頭的，卻是一層層的憂傷。
他看著女人翹起的唇角，有些恍惚：「你知道嗎？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羨慕過誰，唯獨莊寂言。」
這話他說得一本正經，也略微苦澀：「我羨慕他能娶到你，也羨慕他能被你喜歡，更羨慕他是那個能跟你白頭偕老的那個人。」
聽了郁伯年的話，慕媛一斂了笑，她注視著男人浮著悲傷的眼睛，徐徐走到他面前。
伸手，慕媛一摸上男人的俊臉，輕輕捏了捏：「振作一點，這個世上總有一個比我好的女人。她會給你幸福，陪你到老。所以……季涼，過去的，就都讓它沉澱在心裡，當作珍藏吧。」
她的聲音難得溫柔，端視郁伯年的眼神，透著慈藹，像母親。
這種感覺讓郁伯年哭笑不得。
他伸手握住了慕媛一的手腕，輕輕拉下：「走吧，再不出去，婚禮都要結束了。」
「嗯，好。」慕媛一點頭，轉身拉開房門出去，想著要不要給莊默良去個電話。
她先出去，給莊默良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下情況。
那男人讓她先到新娘子休息室，所以慕媛一打算問問郁伯年，看看慕仙休息的房間在哪裡。
回身，她看向緊隨著出來的郁伯年，櫻唇動了動還沒開口，倒是被那男人搶先了。
「媛一，我最後還有一個問題。」
男人的神色凝重，眼神深邃，慕媛一猜不透。
她愣住，與他面對面，「什麼？」
郁伯年輕抿薄唇，垂在腿側的手緊了緊，他索性揣進了褲兜里，攥成了拳頭。
許久，男人才整理好了語言，微微啟唇：「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早些回國，在莊寂言之前找到你，你會不會……嫁給我？」
這問題……
多像那些言情劇里的狗血橋段，以前慕媛一看見這種橋段，只會覺得有些老掉牙甚至覺得有點好笑。
可她沒有想到，這種橋段，真實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時，心裡竟是如此難過，憂傷傾覆雙眸，眼眶頓時有些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