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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他若無其事地走進書房裡,還不忘闔上門。
三分鐘後,那幅依舊散發著濃烈顏料氣味的壁畫前,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
有著金棕色頭髮的少年先是小心地瞄了一眼書房的方向,確定書房的門暫時沒有開啟的意思後,他轉過頭,認真地看著那幅顏料未乾的壁畫。
他得說,這幅壁畫確實比那張扭曲的人臉要好看許多。
而且……
泰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似乎想要摸一下壁畫上的湖水,尤其是湖水裡那一抹金紅色。
就在他的指尖與壁畫之間僅剩下不到一公分的距離時,他倏地收回了手。
壁畫上的顏料還沒有干,如果碰了會毀掉這幅壁畫吧。
盯著壁畫看了好一會兒,期間每隔三十秒就看一眼書房的方向,泰特慢慢地後退兩步,旋即消失。
在泰特消失的那一刻,書房的門被推開。
拉法埃萊若有所思地看著泰特消失的地方。
雖然記憶不在,但他對他,一定還有著親近感。
就像是他,在那一縷魔力觸碰到他的靈魂之時,不管變化了多少,他始終認得出那是他的菲尼克斯。
“不急。”
拉法埃萊轉過身,調色盤漂浮在他的身旁。他向書架旁走出,踩著空氣中無形的台階而上,站在了畫了一小半的壁畫前。
這種濕壁畫講究落筆無悔,而且要儘快畫,因為牆壁上的石灰膏一旦變干會影響效果。
但對於拉法埃萊而言,只要他想,他就能夠讓這一層石灰膏始終保持著濕潤。
拉法埃萊拿著畫筆,喉嚨里輕輕哼著輕快的小調。
畫筆下揮灑出來的格雷洛克山頂的紅楓,絢爛而熱烈的色調讓整個書房都變得明快起來。
他之前本想著儘快將這棟別墅里束縛靈魂的材料剝離出來,不過現在,在他確定菲尼克斯,不,是泰特的情況之前,他們一家還得跟宅子裡那群鬼魂住上一段時間。
希望其他鬼魂能夠識趣一些。
拉法埃萊的脾氣雖然不錯,但凡事都有一個底線。
***
泰特覺得,他之前幹掉前屋主的行為可能有些太過衝動了。
新搬來的一家,男女主人的年紀很符合孕育一個新生兒的標準,只要催化得宜,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能夠給諾拉·蒙哥馬利夫人帶來她一直渴望的孩子。
但是,這對夫妻的兒子,拉法埃萊·哈蒙卻讓泰特陷入了某種他自己無法理解,全然陌生亦讓他無措的境地。
他當然不是討厭拉法埃萊·哈蒙,上帝,他第一次真心誠意地低呼上帝,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那樣一個甫一出現就能夠帶走他全部注意力的人。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認識他的,但看到他的時候,腦海里一片空白,還是因為哈蒙夫婦對他的稱呼,他才知道,原來,那個金髮藍眸的少年名叫拉法埃萊。
拉法埃萊,拉斐爾,傳說中的“神之治癒”,宗教傳說中地位最尊貴的七位熾天使之一。
拉法埃萊·哈蒙的出現簡直就像是某個從不奢望的美夢成了真,然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恐懼。
太過接近,只會讓這個美夢破碎得更快。
泰特不覺得,自己有著讓美夢成真的幸運。
他這狗屎一樣的生前死後,怎麼可能會遇到他的天使。
一旦他的假象被剝落,那個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裡的天使只會離開。
所以,他應該遠遠地觀望著,守護著,阻止其他人打破這一份美好。
可是,根本沒有想得那樣簡單!
在地下室里短暫的崩潰之後,將波雷佳德安撫下來後,泰特就忍不住過來偷瞄拉法埃萊了。
看著他用一種神奇的力量剝落了房子裡原本的壁畫,重新塗抹出新的風景。
泰特的目光錯也不錯地盯著拉法埃萊的畫筆,心臟隨著漸漸形成的圖畫而微微跳動。而在他離開後,忍不住現身,近距離地凝視著那幅壁畫。
泰特小心翼翼地跟在拉法埃萊身後,將他的壁畫仔細地看了一個遍,越看越喜歡。
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拉法埃萊相當高效率地畫完了所有的壁畫。
每一幅都很美,尤其是第一幅。
拉法埃萊還去庭院裡除了草,在後院那兩棵藍莓樹和辣椒樹旁規劃出了一小片土地,在裡面栽種了一些種子。
在翻動土壤的時候,拉法埃萊敏銳地覺察出了土壤裡面的毒素,似乎是不久前被人噴過強效殺蟲劑,這對於這兩棵藍莓樹和辣椒樹的果實而言是不小的傷害,基本上是不能吃了。
但這點毒素對於拉法埃萊只是小問題。
拉法埃萊在翻動土壤的時候,蘊含著生機的魔力融入土層里,將土壤裡面的和周圍樹木已經吸納進體內的毒素淨化得乾乾淨淨,還不忘順便給土壤增一下肥。
鬱金香的種球被整整齊齊地碼在土裡,以著土壤里此時蘊含著的生機,不用魔法小手段催生這些種球,最遲三天也能夠發芽。
泰特在拉法埃萊離開後專門跑到庭院裡看了一眼,還偷偷扒開種球上方的土層仔細地看了又看。
是蒜形的種球,可能是百合洋水仙一類的植物,也可能是洋蔥或是蒜頭……呃,應該不可能是洋蔥或是蒜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