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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楓還堅持著一些以前會堅持的習慣,例如化妝,例如寫日記,哪怕他認識的字並不多,總感覺不這麼做,他會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他也不想面容醜陋地面對任何人,他確實是骯髒的,可也要試著做垃圾堆里的天鵝,而不是蛆蟲。

  威廉最終找到他的時候,楓已經沒有力氣給自己畫上曾經魅惑的眼線了,他露出了最樸素的面容,如果不是因為生病而變得面黃肌瘦,威廉發現楓和普通的大學生沒有什麼兩樣。

  悲傷和後悔如潮水般襲來,威廉一下子跪倒在對方的病床上,他知道他即將要失去他了,也知道他原來最愛的人是他。

  昏睡得迷迷糊糊的楓認出了威廉,其實他並不願意讓對方知道,他是愛美的,是驕傲的,並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他說,這樣病死也好,他就不用老死了,不用接受自己老去而變得醜陋的事實,不用在漫長的歲月里消磨掉自己的稜角,看著曾經靈動的眼眸逐漸變得無神。

  威廉說,你說什麼呢,我會救你的,不論花多少錢。

  楓看著他,道:“你愛我麼?”

  “我愛你。”他說,頓了頓,又哽著聲音問道:“楓,你……還愛我嗎?”

  “你知道,我是愛你的……”他笑了笑,身子仿佛一輕,幾乎要飄到天上似的,“但我現在,不要你了。”

  說完這句話,楓就閉上眼,並無力地垂下了骨瘦如柴的枯手。

  他終於能從漫無邊際的痛苦中解脫了,無論是生命中的,愛過的人身上的,亦或是病痛中的身體上的,所有經歷的苦痛都隨著心臟停止跳動的那一刻而消逝了。

  而溫柔的他在不被溫柔相待以後,終於把最嚴厲的話語化成一把匕首,永久地刺在了威廉的心中。

  他做到了,在最後一刻,還是行走在黑夜中的、美麗的、高貴的和驕傲的妖精。

  在影片最後播出的是尤里唱的抒情歌,他很少唱慢歌,極大多數時候都是搖滾和快節奏的歌曲,不過他的聲音清澈透明,唱起慢歌來有幾分漫不經心,又帶著旁人道不明的惆悵和哀愁。

  觀眾們都沒有及時動身,待到電影院燈重新亮起以後,勇利才隱約聽到有女性觀眾啜泣的聲音,但他的內心沒有什麼波動,因為很多鏡頭拍的時候並不是看起來那麼唯美。

  例如他和奧塔別克有一場隱晦的床戲,當時兩人都一絲不掛,然而床外有黑壓壓的一群人正看著,飾演女主角的薩拉還在暗處偷笑,怎麼想都不覺得激情。不過奧塔別克很敬業,絲毫不露尷尬神情,勇利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後來入戲了就顧不上那麼多了。

  不過他倒是把奧塔別克當成是維克托來著。

  旁邊的維克托一直坐著沒動,勇利便轉過頭,道:“維克托?”

  維克托看向了他,輕輕一眨眼,豆大的淚珠子忽然就從他的臉上滾了下來,勇利從沒見過維克托流淚的模樣,一時之間便慌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維克托真不愧是個大美人,就連哭泣的模樣也是極其漂亮的。

  勇利急著找紙巾,維克托卻是握著了他的手腕,“勇利,你會不要我嗎?”

  “嗯?”勇利愣了一下,便猜測對方可能是把電影裡的角色和他本人給混淆了,便笑了笑,肯定地說,“不會。”

  維克托像做錯事了的小孩子那樣低下頭,“要是我有一天做錯事了,你會原諒我呢?”

  “那要看你做錯了什麼。”勇利故意露出嚴肅的神情,“如果你騙我的話,那我就很生氣,一生氣就不一定原諒你了。”

  維克托的心頓時咯噔一下,“那、那如果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些小事情……”

  “那要看是什麼吧。”勇利說,“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就請坦白地告訴我吧。”

  “其實維克托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生氣。”他握著維克托的手,“但唯獨在愛我這件事情是,我希望維克托不要有所保留。”

  勇利的語氣很平淡,因為戴著口罩,所以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可那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卻無比的是誠懇和堅定,“如果你真的、真的厭倦了,不要勉強自己,也不要欺騙我,你和我坦白,我就會退出……”

  維克托忍不住輕聲打斷了他:“然後呢?”

  “然後?”勇利的眼睛彎了彎,維克托能感覺到他在笑,“然後我就找一個你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想你,一直喜歡到自己不再喜歡你為止。”

  “勇利真傻。”維克托猛地撲過來,一下抱住了他,“我才不要放手,我要和勇利一直在一起。”

  “勇利是我的!”維克托有些賭氣地說,話里還帶著鼻音。

  勇利忽然覺得表面作風成熟優雅、在他面前卻像個小朋友的維克托特別可愛,便連忙回抱住了他,道:“嗯,我是你的!”

  “……維克托,也是我的。”

  從影院出來的時候,兩人開始討論起了剛才看的電影,勇利問維克托有什麼想法,維克托說:“從沒見過這樣的勇利,非常的新鮮和誘人,而且印象深刻,相信其他觀眾也會這麼覺得。”

  “你這說法怎麼那麼像我的一位朋友?”

  “嗯?”

  “噢,沒什麼,就是阿曼達介紹我認識的一個詩人。”

  勇利之前把兩張電影票送給了百合子和他的夫人,而他本人因為工作繁忙的原因,直到今天才抽出時間來和維克托看電影。後來百合子感謝他的電影票,並簡單地和他聊了幾句,說是很喜歡這電影。

  勇利問:“你的夫人喜歡嗎?”

  “抱歉,我的夫人最近沒有空,我只好一個人看了,打算以後再陪她看一遍。”百合子說,“好電影值得多看幾次的。”

  勇利便笑了,“那謝謝你對票房的貢獻了。”

  維克托沒有細問勇利的那位朋友,只是道:“那一定是因為這是大家所認可的,證明並不只有我一個人那麼認為啊。”

  “不過我還是很嫉妒那個叫奧塔別克的傢伙。”維克托撇了撇嘴,“他居然可以碰你。”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嘛。”勇利哭笑不得,“這只是正常工作,以前我也拍過別的吻戲。”

  “這不一樣,”維克托有些急了,“你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墮入了愛河,我……我超嫉妒的。”

  聽到這話勇利便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他抬手拍了拍維克托的頭髮,“維克托大笨蛋。”

  “你沒聽說過嗎?面對喜歡的人的時候智商會歸零。”維克托就著勇利的手,“啵”地親了下他的手腕,“對方表現得越是笨,就代表越是喜歡你……勇利小笨蛋。”

  勇利覺得這是歪理,但似乎又有那麼些道理,這些年他老鑽牛角尖,或許就是一種智商下線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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