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華錄 15 冒充的假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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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然辯解:「我是在庫房裡面的書籍上看到關於白曉泉的記載的,仙界南荒地理志那本書,靖姑娘想必也是在那裡看到的吧?」

  她低下目光對著沉洲:「我前不久發現自己的法力不知為何已經恢復了不少,只是神君最近已經忙得團團轉,所以也沒有說出來,平白給神君多添煩擾……雖然會御空而行,但飛得還很不穩,所以剛才到白曉泉上空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下來,不是故意跳進去的……」

  謝靖轉向沉洲,微微挑眉:「神君相信她嗎?」

  沉洲沒有說話。

  他無法相信泠然就是引來重玄使用地涌金蓮火奪走十二品蓮台,偽造蓮台把真蓮台裝進將闌鼎陷害謝靖,殺了天庭使者冒充成對方帶走謝靖,三番五次想對謝靖下殺手的人;但也同樣無法相信泠然剛才的這一番解釋。

  因為昔日對泠然的關係和了解,在感情的層面上,他願意相信泠然;但在理智的層面上,這麼牽強巧合的說法,他要是真能不加考慮地全盤接受的話,那就是腦子裡進水了。

  只是他真的不明白,泠然為什麼會有這種程度的法力,又為什麼會對謝靖做出這種事來?

  到底是泠然的身上有什麼不為他所知的可怕秘密,還是泠然其實是無辜的,她說的那些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沉洲只覺得心裡猶如堵著一團糾纏在一起的麻,又憋又悶,千頭萬緒,亂鬨鬨地怎麼理也理不清。

  曾經最熟悉最親密的泠然,現在在他的眼中,從未像這麼陌生過。

  剛開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是因為變心,才會覺得泠然不像是以前的那個泠然,現在才意識到,泠然也許是真的變了。

  那種變化無法用語言描述,但他的直覺就是告訴他,他的泠然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

  沉洲沉默了許久,終於簡短地對泠然道:「先回去吧。」

  他沒說相信也沒說不相信,因為這就是他現在的真實態度。

  他可以保留性地不因為這一次事件就敲定下泠然的罪名,但他不能再信任泠然。

  泠然也沒有說什麼,默默地從白曉泉裡面出來,跟著沉洲和謝靖回了天虞山。

  到天虞山,謝靖也不跟泠然客氣了,沒有誰會對一個幾次三番害自己性命的嫌疑人擺好臉色看,哪怕是看在沉洲的面子上。

  直接對沉洲道:「神君,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說。」

  沉洲看了泠然一眼,道:「那我們用縮地成寸出天虞山。」

  他們去了天虞山附近的浮玉山。縮地成寸之術有一個好處,就是無法跟蹤,除了施術者本人以外,其他人不知道目的地,就很難跟上去。

  沉洲嘆息道:「你是不是還想說關於泠然的事情?」

  謝靖點點頭:「神君還記不記得,之前泠然剛剛從惡之華里出現的時候,我看到她的頭髮好像是另外一種顏色?」

  沉洲目光微微一沉:「你是說……」

  謝靖蹙眉道:「神君既然覺得泠然不像是以前的那個泠然,那就沒有懷疑過,這個泠然可能是假的嗎?」

  沉洲的臉色變了:「她不會……」

  「泠然現在有法力在身,她說她是最近剛剛恢復的,但原本惡之華還原出的神體修為已經被清空,不可能這麼快回來。如果她一直都在撒謊,那她會不會其實從一開始在惡之華里出現的時候,就是有法力的?會不會那時候她就用障眼法,把自己變成了泠然的樣子,我們一直沒有識破?」

  沉洲臉色發白地望著謝靖:「可是我當初從玉髓蓮台裡面抽出的那團神魂,明明帶著泠然的氣息,後來放進惡之華之後,我幾乎天天都在惡之華旁邊守著,不可能有人進未歸峰做什麼手腳……」

  謝靖搖頭:「那是基於神君的修為做出來的判斷。最近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情,這個在暗中的蟄伏者從頭到尾表現出來的,都是不在神君之下的實力。那如果對方的法力遠遠高於神君呢?如果對方能做得到神君以為不可能的事情呢?」

  沉洲面容上的血色更是褪了下去。

  他知道謝靖說的確實有可能。但是實力遠遠高於他的人,在這世上並不多,對方為什麼要假扮成泠然,又為什麼要害謝靖呢?

  「總之,我建議神君回去之後查一查泠然。」謝靖沉聲說,「神君應該知道一些能夠驗明人真身但是又不至於對人造成傷害的方法,要是這個泠然是假的,那對方有可能知道真泠然的神魂在什麼地方,神魂恐怕已經被……」

  她沒有說下去。這個假貨既然要冒充真泠然,那麼如果真泠然的神魂曾經落到過她手中,絕對是凶多吉少。

  沉洲一聽這句話,立刻答應下來:「有這種方法,我回去就查。」

  要檢驗對方的真身,需要對方的配合,但他現在也顧不上會不會傷害泠然的感情了。

  也許是因為在他的心中,儘管現在沒有給泠然定罪,但那僅僅是他出於他跟泠然的這層關係,無法一下子撕破。但在他的潛意識裡,其實也覺得這個泠然有問題,他巴不得檢驗出一個結果來。

  哪怕最後證明他和謝靖都錯了,那也是一個明確的結果,讓他可以死心塌地,好過現在這般模稜兩可,讓人抓心撓肺地難受。

  但兩人剛剛回到天虞山,斐文就迎了上來。

  「神君,鳳凰一族的帝君剛剛派人傳了信過來。」

  沉洲接過信。他不久前去過鳳凰一族的杻陽山,拜託他們幫他尋找百解獸。

  百解獸是一種上古妖獸,通常出現在天下大亂的時候,走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生靈塗炭,因而一般被人視為災難和禍亂的不祥象徵。

  但這對它來說其實很冤枉。它出現在有災難的地方,是因為災難衍生出來的濁息、毒氣和怨念都是它的食糧,它專門往災難嚴重怨氣濃厚的地方走,走到哪裡吞食到哪裡,食量巨大無比,承擔的是淨化世間的作用,所以非但不是凶獸,應該說還是一種瑞獸。

  六界動盪的時候,百解獸經常出現,繁殖得也較快,數量繁多。現在六界已經三萬多年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戰爭衝突,百解獸也隨之消失了蹤影,很長時間沒有出現過。只在某些最偏僻的角落,說不定還有極少數存活於世。

  沉洲在幾萬年前,曾經在妖界的即翼山見過百解獸,即翼山位於陰煞之地,四方陰氣濁息匯聚於此,百解獸在和平年代也就只有這裡才能生存得下去。

  當然,他也不能確定這幾萬年後還有沒有百解獸生活在即翼山。鳳凰一族生活的杻陽山就在即翼山附近不遠的地方,鳳凰帝君曾經欠過他人情,所以他拜託對方幫他尋找。

  來信上寫到鳳凰一族已經在即翼山發現了百解獸的蹤跡,估計數量能有個十來只左右,但他們不敢進入即翼山捕捉。

  因為即翼山內濁氣濃重,毒瘴瀰漫,到處都是毒蟲毒物毒花毒草,百解獸經常出沒的地方,往往還有其他各種巨大的上古妖獸,兇猛強悍,殘忍邪惡,能為百解獸提供食糧。總之即翼山堪稱妖界最危險的地方之一,輕易沒有人敢進去。

  沉洲也沒有讓鳳凰一族幫他抓百解獸。只要確定即翼山裡面有百解獸就行了,他可以自己去抓。

  如果能抓到一雄一雌一對百解獸,把它們放到魔界的天域梵音陣裡面去,在濁氣毒息那麼濃的地方,它們會有驚人的繁殖能力。百解獸的胃口就像是無底洞一樣,大得驚人,等到它們繁殖起來,很快就會吞噬光天域梵音陣裡面的濁氣,那麼十二品蓮台也就可以挪出來還給天庭了。

  謝靖在旁邊低聲問道:「神君,是先查泠然,還是先去即翼山?」

  沉洲猶豫了一下:「先去即翼山吧。」

  用不傷害神體的方法檢驗真身,需要很長時間,而且這事不急於一時,假的就是假的,怎麼都不可能變成真的,不管用多厲害的障眼法變形術,總會有拆穿它們的方法。也不用擔心泠然會逃跑,要是逃了,那就十有八九真是冒充的了。

  倒是十二品蓮台那邊比較著急。天庭還在等著沉洲給出說法。

  之前派來的那個天庭使者失蹤了,天庭沒有查出下落,也沒把罪責算到天虞山的頭上。但另外又派了一個使者過來,還是要帶走謝靖,被沉洲用和上次一樣的說辭給打發走了。

  雖然暫時不用把謝靖交出去,但天庭給的期限比之前更短了,而且去即翼山抓到百解獸不知道需要多久,時間上能搶一點是一點。

  「你跟我一起去。」沉洲對謝靖說,「沒有真相大白之前,不管去哪都跟在我身邊。」

  謝靖的修為最近雖然提升了好些,要是和他一起進即翼山這種地方,還是十分危險。但總比把她放在天虞山好得多,再可怕的毒物凶獸,都比不上陰險叵測的人心。

  他不會再犯上次把謝靖留在天虞山的錯誤了。

  謝靖點點頭,目光微微亮了起來。

  沉洲用縮地成寸之術,帶謝靖去了即翼山。

  他當年也就只到過即翼山的外圍。從半空中遠遠看過去,陰沉沉的天空下一大片蜿蜒起伏的山巒,上面籠罩著一層極濃極厚的灰色霧氣,只有偶爾露出的幾個光禿禿的山頭,上面寸草不生,連土壤都是枯焦的黑色。

  那種霧氣也不是單純的灰白,而是混雜著各種顏色的瘴氣,顯得十分骯髒。看過去就像是一層被潑上了無數污物,因而變成灰色的巨大紗帳,遮掩著下面看不見的陰煞兇險,污濁劇毒,魑魅魍魎。

  沉洲叮囑謝靖:「進了即翼山之後,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即翼山裡面兇險無比,我以前也從來沒進去過,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狀況,千萬小心。」

  他事先讓謝靖帶上了天虞山里效力最強的避毒珠,以及上古第一防具上陽護心鏡,其他能用上的神器和術法也全部用上了。

  六界裡面進過即翼山的人寥寥無幾,他無處可問,沒有什麼經驗,很可能還得走到即翼山的最深處,只能以謹慎為上。

  謝靖小心翼翼地跟在沉洲後面,兩人步行進入了即翼山。因為即翼山上面籠罩的那一層厚厚的霧氣里全是六界最可怕的劇毒瘴氣,霧氣中還藏著無數妖物魔怪,從半空中穿過什麼也看不見的濃郁霧氣降落下去,只會更加危險。還不如在霧氣底下步行進去,雖然慢,但至少風險小些。

  即翼山在百萬年前有可能也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走進去之後,裡面是一棵棵焦黑的參天巨木,但上面早就已經沒有一片葉子,只剩下已經腐壞朽爛的樹幹枝椏,光禿禿地矗立在那裡,很多都已經搖搖欲墜。

  樹上到處都掛著陰森森的蛛網一樣的灰白色絮狀物,明明沒有風,也像招魂幡一樣地飄來飄去。有些枝椏繁多的樹上搭建著大大小小的巢和窩,一個比一個形狀怪異,也不知道住的都是什麼妖物;有些樹木的樹幹格外巨大,上面布滿了無數個密密麻麻的手腕粗細的孔洞,洞裡一片漆黑,像是隨時會從這些孔洞裡面爬出無數的巨大肉蟲一樣,讓人看一眼就密集恐懼症發作,全身起雞皮疙瘩;還有些樹木乾脆本身就是極其詭異的模樣,扭曲成極度痛苦慘叫掙扎的人形,扭曲成似人非人怨毒狂笑的女人臉孔……

  因為即翼山萬年都是陰沉天氣,上空又籠罩著濃濃的灰霧,下面光線很暗。謝靖從來沒到過這種地方,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拉著沉洲往樹林裡面走去,走出第一步,腳下就踩到了一個什麼東西,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她低頭一看,被她踩碎的赫然是一個骷髏人頭,不知道是多少年月之前的,已經朽爛發黑,一踩就被踩碎了一半,只剩下一邊黑森森的眼窩窟窿望著她,窟窿里還飛快地往外爬出了一條像是蜈蚣一樣的黃綠色多腳毒蟲。

  謝靖一看周圍的地面,地面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灰黑色東西,她第一眼看去本來以為是泥土和石礫,現在才發現那全是幾萬年堆積下來的厚厚的屍骨。

  這些大概都是被妖獸們抓到這裡的獵物剩下的骸骨。骨頭腐朽之後,被那些大型妖獸踩碎,變成碎塊,時間更久就變成了粉末和塵屑,一層層堆積起來,就跟森林中的腐殖土壤差不多。

  還有一些看上去比較新鮮的骨頭,周圍是一灘黏糊糊的黑色東西,估計是沒有完全腐爛的皮肉。謝靖不小心踩了一腳上去,腳底下軟塌塌的,噁心得她連皺眉頭,連手都不想親自動,用術法去擦鞋底。

  「淡定點,踩著踩著就習慣了。」沉洲瞟了她一眼說,「這即翼山裡面堆積的全是屍骨,越往深處越多,你根本擦不過來的。還是多小心周圍,注意力不要一直放在腳下。」

  他話音剛剛落下,腳底下就啪嘰一聲,踩爆了一顆不知道是什麼妖獸的巨大眼球,汁水黑血濺出足有幾尺遠,被他踩癟成一層皮的渾濁瞳孔死氣沉沉地從地面往上看著他,那畫面簡直不要太酸爽。

  沉洲罵了一聲,噁心地連連退開好幾步,立刻把謝靖手裡從來施術法的陵水紗手套搶過來,給他自己擦鞋底:「我前面一句話你就當做沒聽見,多看著腳下點。」

  謝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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