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孤獨寂寞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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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皓軒是代他師父來給林媛下戰書的。

  「行啊,林老闆果然有骨氣!」歪坐在椅子裡,程皓軒笑得狡詐:「看來當日在福滿樓里,小爺留下的話你應該還記得。」

  林媛眨眨眼睛,跟夏征互望了一眼。

  夏征隨手給林媛剝了一個桔子遞過去,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小子當日就是個話嘮,誰還記得當日說了什麼話。」

  林媛接過桔子,捏了一瓣兒扔進嘴巴里,點點頭,深以為然。

  程皓軒嘴角抽了抽,看著眼前這兩人一唱一和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裡的模樣,恨不得上前去用夾子把兩人的眼皮翹起來。

  「我說讓你來京城找我師父挑戰啊!你忘了?你該不會真的忘了吧?哎呀,那你來京城做什麼,不是來找我的嗎?」

  夏征撇撇嘴,目光幾乎要吃人:「想得美!媛兒是跟我來京城的!」

  果然是因為夏征來的啊!

  程皓軒挑挑眉,心裡的八卦因子突然作祟,顛顛地跑到林媛身邊想要擠到她的椅子裡坐下,無奈某人眼神太過凶厲,他只好委屈求全蹲在了地上。

  「喂,我可告訴你啊,這夏二公子可是京城所有閨中女子的夢中情人,你跟著他,不會有好果子吃的!倒不如跟了小爺我吧,我保證,肯定不會讓你吃虧的,嗯我只納一房,哦不行,太少了,兩房,我只納兩房妾室,怎麼樣?」

  伸著手指頭在林媛腿前晃了晃,程皓軒繼續說道:「而且啊,小爺也不要你帶什麼嫁妝,只要你把你身上所有的絕世廚藝教給小爺,小爺保證,聘禮多多的,錢財鋪子,莊子土地,你想要什麼就要什麼!怎麼樣?」

  怎麼樣?不怎麼樣!

  夏征手裡的桔子早就捏得只剩下渣滓了,眼睛也狠狠地盯著眼前這個笑得賤兮兮的小子,恨不得將他快要咧到耳根子後邊的嘴給撕吧成兩半!

  尚未發作,夏征的手便被林媛溫暖的小手兒給按住了。

  只見林媛居高臨下地對程皓軒展露生平最溫柔最燦爛的笑容,聲音更是異常柔美:「哦?不如,將你娘的絳煙閣送給我,如何?」

  許是被林媛這樣的聲音所蠱惑,程皓軒下意識地就想點頭答應,可是冷不丁地掃了一眼一旁似笑非笑眼神冰冷的夏征時,他終於回過了神。

  「不行不行!咱倆的事可不能讓我娘知道了,不然的話,我肯定是要被趕出家門的!」

  「哦!」林媛拉長了聲調,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你娘不允許你娶我啊!既然是這樣,你又談什麼聘禮啊的,哼,騙子!」

  「對,騙子!」夏征深以為然,忙不迭地點著頭,林媛輕易不會露出那樣溫柔的笑容,當然除了對他。只要對別人這樣笑得時候,那就說明這個人要倒霉了。

  果然,只是一句話而已,就把程皓軒的本性給詐出來了。

  林媛隨手將程皓軒放在自己面前的挑戰書翻看了一眼,而後扔回到程皓軒腳邊,嗤笑道:「這戰書也是你自己寫的吧?是不是你師父根本就沒有讓你來給我下戰書?或許,你師父根本就不知道有我林媛這麼個人?」

  夏征十分配合地在一旁接了一句:「有沒有師父這個人還不知道呢,這小騙子嘴裡沒有一句實話!」

  被這兩人擠兌地沒了聲兒,程皓軒又羞又愧,他師父的確沒有下戰書,也正如林媛所說他師父根本不知道有她這麼個人。

  「我有師父的!誰說我沒有師父!」

  見狀,夏征故意仰著頭大聲「哦」了一嗓子,扭頭對林媛道:「原來這小子沒有說謊,他有師父。」

  「嗯。」林媛也點點頭:「他這麼著急,看來也就是這件事沒有說謊,別的嘛,呵呵。」

  別的嘛,肯定是說謊了。

  程皓軒訕訕地摸摸鼻子,俊臉上爬上了一片可疑的紅暈。

  「行了,既然不是你師父給我的挑戰書,我也就沒有理由理會你了。程公子,好走不送!」

  這是攆他走了!

  程皓軒一把抓起腳邊的戰書,噌地一聲跳了起來:「我不走!你要是不跟我師父對戰也行,那你要收我為徒,教我做菜!」

  林媛挑了挑眉,像看個白痴一般看著眼前小臉通紅急得頭髮都快要炸毛的程皓軒:「你這是在威脅?」

  程皓軒咽咽口水:「你認為是威脅那就算是威脅吧!反正,反正你就是要收我為徒,我就是要跟你學做菜!」

  「我要是不同意呢?」林媛又好笑又好氣,雙手環胸饒有興味地挑高了眉頭。

  「那,那我就……」程皓軒眼睛掃了掃,在看到桌上那茶杯時眼睛一亮,伸手抄過那杯子就往自己手腕上戳:「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死給你看!」

  噗!夏征忍不住笑了出來,差點連眼淚都快出來了。

  林媛亦是被氣笑了,這個場景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哦對了,她當初去善德堂賣枸杞的時候,就曾經用碎瓷片威脅過那個色膽包天的管事。只是,她當時用的可是碎瓷片,輕輕一划就能出血的,而這個程皓軒卻是拿著整個茶杯!

  「那你就死吧,那茶杯口那樣光滑,我也挺好奇你是怎樣用它來自殺的。」林媛苦笑著搖搖頭,覺得這個程皓軒豈止是孩子氣,簡直就是個被寵壞了的大少爺,腦袋瓜子實在是簡單地可笑,真不知道程夫人是怎麼樣教育他的。

  程皓軒緊蹙眉頭,白亮的牙齒緊緊咬著嘴唇,內心掙扎了好半天,終於將那杯子放下了,苦著臉哀求道:「你就收我為徒吧,你瞧,我娘都收你妹妹為徒了,你就不能收我為徒嗎?」

  林媛挑眉:「呦,程公子,這話可得說清楚了,我妹妹之所以能進到絳煙閣那可是她自己憑真本事去的,可不是用杯子自殺威脅來的。」

  頓了頓,林媛眼睛眯了眯,斜睨了他一眼:「你不說這事我還忘了呢,哼,你這個風流浪子,欠下了風流債還沒有還清呢,就想著到我這裡來要債?」

  程皓軒被林媛突然轉變話題的速度給弄蒙了,下意識地問道:「什麼風流債啊,我怎麼不知道?」

  還裝傻!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夏征當先就義憤填膺地哎呦了一聲,那模樣,好像被欠了債的人就是他。

  「臭小子!別裝傻!比賽那天的事以為我們都忘了?哼,人家田府二小姐的名聲差點就被你給毀了,你還裝!」

  一邊說著,夏征還高姿態似的一巴掌拍在了程皓軒頭頂上,臉上嘚瑟的不行:「不是哥說你,男人啊,就應該有擔當,你瞧哥,比你還英俊,比你還帥氣,但是,在風流這方面,跟哥可是從來不沾邊兒的!哥心裡就只有你嫂子一個人,別人就是脫光了在我面前,我都當成空氣!」

  咂了咂舌,林媛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這傢伙,非得時時刻刻地彰顯自己的專一嗎?

  不過話雖如此,夏征倒是的確是個難得的專一的男人,在京城裡,夏家男人的專心可是出了名的,不然,心高氣傲的姚含嬿也不會非夏征不嫁了。

  被夏征這麼訓斥了一通,程皓軒是又羞又惱,那日比賽結束之後,程夫人也把他給狠狠地罵了一通,今日來拜師更是被無緣無故地訓斥了一通,真是讓他有苦難言。

  「哎呀,你們為什麼都覺得是我的錯啊!」

  程皓軒急得直跺腳:「我哪裡欠下了什麼風流債,別看小爺我風流倜儻,走到哪裡都有愛慕我的女子投懷送抱,但是小爺我可是潔身自好,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出格之事。別說摸了睡了,就是連看都沒有看過一眼,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被那個田二小姐給看上了的!哎呀哎呀,我不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一把嗎?怎麼隨手救了個人就惹了這麼大麻煩?早知道小爺我就不再多管閒事了,真是惹了一身腥!」

  看著程皓軒這懊惱得直撓頭的模樣,林媛和夏征面面相覷,難道之前兩人真的是誤會他了?真的不是這傢伙招惹了田萱?不過兩人轉念一想,好像從頭到尾真的都是田萱自作多情了。

  訕訕地咳嗽了一聲,林媛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正想著,忽見程皓軒像被火燒尾巴一樣跳了起來:「哎呀,不行了,我得趕緊回去!」

  一句話還未說完,他那急匆匆的身影便已經出現在了門口。

  林媛兩人這下更蒙了,看看天色,好像不是很晚啊,難道程夫人還給這小子設置了門禁不成?

  「咦?程公子?你不是在房間裡看帳嗎?怎麼跑到我家裡來了?」

  林薇的聲音出現在門口,引得林媛和夏征側目看過去,便見到程皓軒神色尷尬地支支吾吾了半晌,隨口說了一句「沒事」就趕緊跑走了。

  林媛夏征互望一眼,終於知道這傢伙為什麼這麼著急回去了,敢情是背著程夫人偷偷跑出來的啊。

  「哦。」小聲嘀咕了一聲,林薇面色尷尬地進來了,一見到林媛和夏征,眼神閃閃爍爍地,好像要鑽進地逢里去似的。

  林媛好奇,問了一句。

  林薇看了夏征一眼,終究是搖搖頭跑回自己的房間裡去了。

  「一個一個的,還都有秘密了啊!」

  看著林薇這逃也似的背影,林媛就氣不打出一來,那日在絳煙閣里跟小林子再次見面,她就察覺到林薇不對勁,特別是之後一起吃飯時,她的臉就沒有抬起來過,要說這兩人沒事她才不信。還有那個小林霜,竟然跟六皇子相識,而且也沒有跟著自己說起過,難道真的是女大不中留了?可是這兩個孩子一個才十歲,一個才七歲啊,怎麼就開始藏秘密了?

  「哎呀哎呀,別生氣了,女兒家家的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嘛,等以後咱們生了閨女,肯定也會有自己的小秘密的。」

  夏征在一旁趕緊打圓場,可是還不等他說完就被林媛大聲制止了:「什麼閨女?我才不要生閨女!就是生我也要生兒子!閨女長大了滿心裡都是別的男人,根本不把我這個當娘的放在心上,哼!」

  夏征好笑地勾了勾唇:「閨女心裡都是別的男人,兒子心裡就不是別的女人了?不是有句話嗎,叫做有了媳婦兒忘了娘,我娘可是天天這樣罵我的!」

  林媛眼珠子骨碌骨碌轉了轉,嘟嘴哼了一聲:「那我就什麼也不生了,不生就沒事了!」

  夏征呲了呲牙,心裡總覺得有一種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可是想要再將話圓回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勸她生孩子了。

  不過不生孩子也是好事一樁,至少不會有孕期不宜同房的苦惱。

  想到這裡夏征心裡又高興起來了:「不生就不生吧,咱倆過日子也挺好!」

  「怎麼,你是不是不喜歡孩子?」林媛突然蹙眉,將夏征放在自己腰間的手給弄到一邊。

  此時的夏征已經完全被林媛的善變給弄蒙了:「怎麼,怎麼會,我喜歡孩子啊,不過,不是你說不想生的嗎?」

  「我說了不生了?」林媛歪了歪頭,隨手擺了擺:「不行不行,剛剛說的不算,我還是要生的,而且要生就生一串兒,生到在咱們一家得用兩張大桌子吃飯才行。」

  夏征被她這一串兒給嚇到了,心裡也開始默默算起了帳,兩張大桌子吃飯那得是二十個人啊。生一個孩子,前三個月後三個月都不能同房,這就是六個月。二十個孩子就是一百二十個月,那就是十年啊!

  十年!

  夏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征征,為他那孤獨寂寞的十年默哀一刻鐘。

  二月二十八,江南陳家在京城所開的布莊開張了。

  同一天,吳家的布莊也開張了。

  更讓大家驚奇的是,這兩家的布莊,竟是開在了對門!

  不像林府和姚府那樣,雖然是同一條街,但是兩家大門之間還隔了百十來米的距離。而陳家和吳家的布莊卻是正正好地就是對門,門對門,坐在陳記布莊的櫃檯前就能看到對門吳記布莊的掌柜在幹什麼。

  之前林媛姐妹幾人就跟陳記布莊的秦掌柜有過一面之緣,再加上跟陳若初之間的關係,姐妹幾人都來給陳記捧場了。

  雖說捧場,但是姐妹幾人都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沒有到秦掌柜面前露面,因為林媛自己就掌管過鋪子,知道在開張這日邀請來的人必定都是貴人,而且身份地位越尊貴越能彰顯自己鋪子的檔次。

  但是,陳記顯然出乎她的意料。

  陳記的東家陳海剛性子太過剛硬,完全不在乎這些虛禮,之前在江南的時候,他就沒有弄過這些虛的東西,但是京城不同於江南,他們陳家在江南的勢力可謂根深蒂固,就算不邀請貴人也能被大家所認同。而京城就不同了,即便你的布料好,但是沒有個像模像樣的人物撐腰,多少還是落於下風的。

  在這方面,吳家顯然比陳家更聰明也更變通。

  端看吳記門口擺放著那一大桌子酒水就知道了,上邊都是安家酒莊的標記,安家酒莊在京城是新秀,不少人都知道,他們家出的烈酒更是十分吸引男人們的目光。

  林媛眯了眯眼睛,因為她在吳記門口看到了安悅兒的身影,此時的她正高高興興地將酒送給每一個來到吳記的顧客,那激動興奮的樣子,好像今日開張的是他們安家的產業。

  眼神一掃,林媛又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目露猥瑣神色的男子,這男子唇厚牙黃,時不時地吸著口水。

  順著他貪婪的目光,林媛看到的不是酒香馥郁的安家烈酒,而是青春靚麗活潑可愛的安家大小姐安悅兒。

  「這人……」林媛歪頭想了想,不記得自己在京城見過這號人物。但是看他的衣著和身上的裝飾,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啊。

  一旁的夏征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輕輕在耳邊提醒道:「那就是吳家的大公子,吳江濤。」

  吳江濤?

  林媛身子一顫,原來這個人就是吳江濤!

  第一次去何家村的時候,他們就遇到了等在一邊的吳家兩兄弟,當時林媛累極了不想寒暄,就沒有見到這兩人的模樣,今日一看,果然如聽到的一樣,猥瑣至極!

  搖了搖頭,林媛想起了跟安傑夫妻二人再見時的情景,當時安傑夫妻二人就明令不許安悅兒獨自出門,以免被吳江濤欺負,怎麼今日她又自個兒跑出來了?

  找了找人群里,林媛沒有看到安傑夫妻二人的身影,不由得更加擔心,想了想,還是讓水仙趕緊去安家酒莊找羅美妍說一聲了。都是有妹妹的人,她可不想看到安悅兒被吳江濤那樣的人渣給糟蹋了。

  水仙剛走,對面吳家門口突然更加熱鬧起來了,原來是請了舞獅隊來助威了。紅彤彤的獅子頭威武霸氣,舞獅的人功夫更是了得,蹦跳滾爬,張牙舞爪,十分厲害,引得圍觀的人無不拍手叫好。

  陳記和吳記本就是對門,門前的街道並不寬闊,這樣一弄,整條街被吳記請來的舞獅隊占了一大半,陳記門口的顧客稍微多一些就走不動路了,這樣一來,陳記的風頭全都被吳記給搶去了。

  看著對面吳家兩兄弟那得意洋洋的模樣,陳海剛和秦掌柜又氣又無奈,可是不論他們怎麼大聲宣傳自家的流光錦和蟬翼,都不能將顧客吸引到自己這邊來。

  正氣結的時候,人群外突然響起一陣高聲異響,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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