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頁
車子拐過一道街口時，葉明曉的視線停留了一下：那裡圍堵著至少幾百個年輕人，但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並沒有想像中的吵鬧。
“那裡怎麼這麼多人?”有不知情的路人在問。
戴著紅袖章的中年大媽嗓門有點低：“那是徵兵處，這些小伙子，都是報名參軍的。”
“是因為，看了《記錄者》嗎?”路人的聲音也低了。
“你也看過?”
路人彎了彎唇：“誰沒看過呢?”說完，她取下衛衣的帽子，挺起胸膛，也走向了人群。
“哎哎，小姑娘，你去幹嘛呀?”大媽趕緊攔住她。
女孩子腦後的馬尾一晃一晃的：“去報名參軍呀!”
“可你是個女孩子，這要怎麼參軍?那些小伙子可是要打喪屍去的啊!”
女孩抿了抿唇，大聲反問：“女孩子就不能打，打喪屍嗎?”說到“打喪屍”時，她的聲音明顯有些發抖，但大媽一晃神的功夫，她已經擠進了人群里。
“嗨，這群孩子!”大媽揉了下眼睛，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老頭子，你把家裡的水壺和爐子拎出來。你問我幹什麼?徵兵處的姑娘小伙子站了這麼長時間，肯定渴了餓了，我給人燒點水送去!”
後視鏡里，目送著大媽胖胖的身影小跑著遠去，葉明曉加踩了一腳油門。
從嘉禾苑的地下停車場出來，一個小男孩衝過來，差點撞進葉明曉的懷裡。
幸好孩子的母親馬上跑過來，連連道歉：“對不起，孩子沒撞到你吧?”
葉明曉擺擺手朝小區走去，她的身邊，孩子的媽媽抱起兒子，在輕聲訓斥：“媽媽怎麼跟你說的?不許浪費糧食，為什麼不聽?”
“我討厭吃胡羅卜!我不要吃!”小男孩憤怒地大聲叫嚷。
“你沒有不要吃的權力!”她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回去後必須吃完!包括你灑在地上的那些，也要一個不落地撿起來吃了!”
小男孩驚呆了，哇哇大哭：“媽媽是壞人!我不喜歡你了!”
“那正好，我也不喜歡不珍惜糧食的孩子。”她放下小男孩，蹲下身，看著小男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要是你忘了，媽媽再跟你說一遍。你吃的這些東西，是很多很多的兵哥哥用命換回來的，再難吃，你也沒有不吃，更沒有扔掉的權利!”
這位年輕的母親雙眼發紅，堅持與自己晃著頭不看她的兒子對視：“你不是最喜歡兵哥哥嗎?你還說，說長大後要當兵哥哥那樣的人嗎?告訴你，兵哥哥才不會喜歡挑食的孩子，挑食的孩子當不了兵哥哥。”
最終，小男孩敵不過母親眼神中的力量，他低下頭，難過地道：“我不吃的話，真的不能當兵哥哥嗎?”
葉明曉身後，是年輕母親輕聲的撫慰：“只要你好好吃東西……”
“那好吧，我回去把胡蘿蔔都吃掉，媽媽你不要告訴兵哥哥。”
葉明曉在年輕母親的笑聲中打開門，門裡，秦立聞聲看過來：“來了?先坐吧。”
第105章
“新任務是什麼?”葉明曉走到桌前, 為自己倒了杯茶。
因為熟知秦立的辦事風格, 跟這位老上司見面, 她從來都是直奔主題。
秦立卻道：“這次我來見你，主要不是說任務的事。”
她捧著茶頓了一下，聽他沉聲道：“你需要好好休息, 這段時間就不要出去了。”
休息?現在什麼時候?他跟她說休息?!這個時候，她能休息嗎?
“我很好, 不用休息。”她皺眉道。
“很好?”秦立的視線在她枯瘦的臉上滑過：“你實話告訴我，你這幾天一共睡了多長時間?”
葉明曉吞了下口水，忽然有些想不起來：好，好像昨天她是……幾點鐘睡的來著?
秦立卻不容她有太多的時間反應：“就這麼說定了。”他作了個起身的動作。
葉明曉一下急了：“秦部!我每天都有在好好睡覺!”
秦立起身看她, 聲音突地嚴厲：“還想騙我?你自己照鏡子看看, 你的臉色到底有多差!”
葉明曉張張嘴, 又閉上了：在這位老上司面前，她從來沒有成功地掩飾過情緒, 他什麼都明白，既然他已經做好決定，她說什麼都沒用。
可是，再一想到當前的危局，她就無法坐住, 急得要站起來：“秦——”
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別那麼著急, 我讓你休息, 不是讓你完全歇下來。我的意思, 是讓你這段時間不要外出。”
“那您是要讓我調崗嗎?”
“不, 現在到處都缺人。23局的職務你還需要兼任一段時間，只是暫時不外派，我另外有其他任務派給你。”
“什麼任務?”只要不是讓她歇下來，一切都好說。
秦立卻掏出打火機，點燃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才道：“我剛剛得到任命，會成為新一任部長。之前出了這麼多事，我也騰不出手來，系統里到現在都還有些亂，你得幫我把系統里的一些事給捋清。你知道，一直有不同的人在找你。但我感覺，有幾路人應該是同一個背景派出來的。”
葉明曉心中一跳：“你是想把這些人找出來?”
“是。”
…………
這一次，葉明曉和秦立破天荒地談了一個多小時的話，最後她離開時，被秦立塞了一張名片：“本來我想放你假的，看樣子你不會同意，但我覺得，你可能需要這個。”
名片上是一個心理醫生的聯繫方式。
“別說你不需要。我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姑娘，可你不是鐵打的，發生這麼多事……有空去找他聊聊吧。”他似乎想對她笑笑，最終拍了拍她的肩：“費用找部里報。”
心理醫生?
葉明曉捏著名片走出車庫：她真的看上去這麼嚴重了?
雖然她覺得她沒病，但這些天身邊人好像都挺擔心她，也許……該聽聽他的建議，找專業人士聊聊?
她一邊走一邊想事情，沒留神門柱里轉出一個人，她沒剎住腳，兩人頓時撞到了一起。
“哎呀!”
葉明曉倒還沒怎麼樣，跟她相撞的長髮女子蹬蹬退了好幾步。
“是你?”葉明曉揚了揚眉：這是那天在機場上跟張建立站在一起的年輕女子。這是張建立的女兒張婭，前世，她曾經在一張照片上見過這個氣質溫婉的姑娘。
看得出來，她想盡力表現得大方一點，但那緊張得蜷起的左手還是出賣了她：“是我，林隊長，我打聽到你住在這，有事想求你幫忙。”
葉明曉皺眉：張建立的女兒會有事求她?
葉明曉有些微妙的荒謬感。
她侷促地道：“能進去聊聊嗎?”
葉明曉沒馬上答應：“你想聊什麼?”
對張建立這個殉情而死的女兒，她印象極深，才會在機場上隔著很遠就把她認了出來。怕她有什麼誤會想不開，她便多了那一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