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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多輛摩托車呼嘯著從水泥廠大門駛出。

  葉明曉只露出雙眼睛,看見其中三輛摩托車後綁著三個人。這三個人分別被人用槍指著頭,反坐在車座上。

  這下,葉明曉終於看到了胡樂。

  但他的情況很不好,他的白褲子一大塊黑紅色的,應該是血跡。他的頭也垂著,整個人要靠那個拿槍的黑T恤用手從腋下環過來才勉強坐定。

  另外一個看著有點面熟,他穿著淺咖啡色的夾克衫,肩膀上也有深色的濕痕。這人嘴唇發白,胸膛劇烈起伏,眼睛半睜著,就比胡樂多半口活氣。

  三個人里就屬鄭新精神一點,只是他臉上也是鼻青臉腫的。葉明曉在路口看見他時,他臉上還沒有這麼多傷。

  他們目光搜索著葉明曉的方向,但她早在摩托車聲響起時就換了藏身地點。

  王貴的神色更加警惕,這女人真的是個老手:“趙長官,我們只開五百米就會放他們下來。你別衝動,我們的槍就不會走火。”

  摩托車輪碾過那片釘子路時,金鍊子罵道:“靠,太陰了!”

  狙擊手早跟他們說過,葉明曉在路邊灑了幾顆釘子,讓他們注意著點。沒想到就是他們出來之前的那兩分鐘,這女人把釘子灑滿了整條路面!她哪來那麼多釘子的!

  說完這一句,他人已經在百米開外。

  葉明曉握著催淚彈的手幾松幾緊,最終還是貓著腰緊貼在公路下沿,小跑著跟了上去。

  沒跑兩步,那輛從開過去就像消失了的軍卡歪歪扭扭地追了回來!

  摩托車上的人也聽見了卡車的聲音,紛紛不約而同加快了速度。兩伙人你追我趕,頃刻間就消失在葉明曉視線中!

  …………

  “媽的,非逼老子拼命是吧!”

  黑T恤一發狠,猛地推下胡樂舉槍欲射。軍卡歪扭了一下,“嘎”地一聲停下來,經過二次傷害,駕駛室那一側的輪胎終於完全爆了。

  眼看那些摩托車越跑越遠,陳越咒罵一聲,忽然摸到腰間的一樣東西,想也不想便扔了出去!

  …………

  葉明曉趕到時,空氣里還有催淚瓦斯那濃重的辛辣味。地上躺倒了一地的人,還未散去的白煙中,一個穿軍裝的黑臉男人和一個中年男人互相用槍指著對峙。

  黑臉男人握槍的手臂流著血,他聲音卻很平靜:“劉團長,我是真想不通,你曾經是那麼有原則的一個人。一夜之間,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中年男人大聲咳嗽著,神色頹然,握槍的手卻很穩:“別說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不知想到什麼,他神色突地猙獰:“都怪王成才那王八蛋,不是他,我絕對落不到這一步!”

  王成才?寧桂市市長?他做什麼了?

  葉明曉俯下身,悄悄伸手去拿放在背包外側袋的麻醉槍,結果手一摸,摸到了一個方形的冰涼的東西——那是她從公司帶來的攝錄機,她大概從到充和時就順手塞在這裡,一直忘了拿出來。

  她心中一動,一手拿出麻醉槍,一手取出攝錄機,打開攝錄模式,將鏡頭對準了那兩個人。

  …………

  數日後

  “……接到部隊通知,我馬上就派人去了醫院,學校,連農科院我知道這幾天有專家開會,整整派了一個營去保護專家們。偏偏這個王成才和他那一幫子廢物同僚,做事陽奉陰違,拖拖拉拉。我說要把抓進醫院的病人全關到一起,讓他們儘快把病房騰出來,他嘴上說好好好,等我們戰士都抓了一圈人,他們政府的人慢騰騰地才趕到!”

  劉團長的神色猙獰起來:“眼看最後時限到了,醫院跟政府的人還在扯皮,我們的戰士只來得及把病人推進病房就暈了過去,結果,醒來就這樣了……呵呵,他拖拖拉拉的把自個變成怪物不要緊,可惜了我那麼多進了醫院卻沒能出來的戰士……”

  屏幕上的中年男人神色蒼涼而茫然:“……只有從城裡殺出來,我們才有生路。催淚彈我們沒有,麻醉槍?倒是有兩把,可馬上就打空了,我不想變成怪物……”

  “所以你就殺人了?”

  “那不是人,那是怪物!”劉團長喊道:“我殺的是怪物!”

  “那他們呢?也是怪物嗎?”

  鏡頭對準了地上三個生死不知的人。

  “他們?他們是誤傷的,我們以為他們是怪物,不是故意要傷他們的。陳越,我說真的,你放我和我這些兄弟們走,我劉煥來這一輩子都感謝你。你也知道,你的槍沒子彈了。”

  “……抱歉,我做不了這個主。劉團長,你放下槍,我會把你的情況好好向上級反應,爭取寬大處理的。”

  “陳越你逼我的!”劉煥然終於絕望,咬牙拉動了保險栓。

  “砰!”

  鏡頭裡,陳越在槍響的時候就迅速伏倒,而劉煥來晃了晃身子,視線茫然地投向鏡頭,“嘭”地倒了下去。

  視頻就此定格。

  “這是我剛剛才拿到手的視頻,先不要問來歷,大家說說感想吧。”發色灰白的老者想了想,補充道:“在部隊裡,劉煥來不是個例。甚至在跟感染者鬥爭的時候,各地有不少平民對感染者有誤殺和不同程度的誤傷等情況,這些人要怎麼處理。”

  “他們不得以,我能理解,可國法難容。這個劉煥來我也剛聽說,他同夥後來交代了,他誤傷的應該不止這三個人。從城裡殺出來時,有段時間,他們只要看到會動的人都會下意識地給一槍,也不知道有沒有殺傷其他人。”

  “喂,姓嚴的,虧你還是檢察長,沒有證據的話,莫須有的帽子能別扣嗎?”作為當事人領導,張建立原本還想避嫌,不想馬上開口,但聽了這話馬上就忍不住了。

  他索性也不忍了,直接走上台打開雷射筆指著視頻里其中一個人說:“不瞞你們,這個人去年特種兵全球大比武拿了一等獎,是我手下現在重點培養的苗子,叫王貴,才28歲,老黃兩個月前放他到了寧桂當副營長鍛鍊。你們剛剛如果觀察得仔細,就發現他其實沒暈。如果他想的話,隨時可以跳起來給陳越一槍,但他硬忍到了最後也沒開槍。是他傻嗎?不是!”他怒吼一聲:“他還把陳越當戰友!他不願意殺他!”

  小小的會議室里,一片肅靜,只聽張建立憋屈的吼聲:“不說王貴,就說其他人,如果這些人夠狠,憑藉陳越和他手下那個兵,兩個人能把十幾個帶槍精兵抓住?”

  “那如果他殺了正常人呢?”有人問道。

  張建立馬上道:“他非常肯定,自己沒有殺過除了那些,瘋子之外的正常人。假如他說的是真的,為什麼我們不能給他,給他們一個機會?在那樣的絕境下,他不殺,他也會變成跟那些瘋子一樣的人!”

  “這是極限環境下的自衛,的確不應該跟其他環境一樣。如果我們對他們太苛責,以後萬一沒有了麻醉彈藥,還會有士兵敢去對付那些瘋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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